顏奈錦剛從外麵回來包廂,就看見肖以禾仍舊以一種散漫慵懶的姿態臥在沙發上,她發出一聲輕嘖,來到單人沙發坐下,撐著腦袋斜斜的看著肖以禾。
“她給我上藥呢。”肖以禾換個坐姿,疊起腿,“想什麼。”
“上藥你倆整得那麼曖昧。”顏奈錦端起桌前的酒杯,指尖在玻璃上輕輕敲了敲。
肖以禾張了張嘴,“哪兒曖昧了?”
正常上個藥而已。
顏奈錦學她,故意捏著嗓子,““唔…不行了,要不還是算了。”
腔調矯揉造作得令人起雞皮疙瘩,肖以禾前麵說這句話的時候,絕對不是這樣,顏奈錦是故意的。
肖以禾白了她一眼,隨即把懷中的抱枕砸向她,“瞧你那死樣。”
顏奈錦穩穩接住了她扔過來的抱枕,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手裡端著的酒都險些要從杯口灑出來。
“不過話說,你咋摔的?”顏奈錦不禁好奇的問。
肖以禾從沙發另外一側重新拿了個抱枕抱在懷裡,“沒摔。”
“那你怎麼把腰傷到的?”顏奈錦實在無法想象,到底是怎麼個不小心。
提起這事,肖以禾便回想起那天在商場公共洗手間的一幕。
薑硯之身上的冷香,略帶錯亂的呼吸,隻是當時她被撞了下疼到不行,如今回想起來,都是充滿粉色的泡泡。
顏奈錦看著她突然上揚的嘴角,於是感到更加好奇了,“懂了,還是跟她有關。”
肖以禾斂起笑容,剜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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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薑硯之感覺最近在學校和肖以禾偶遇的次數挺頻繁,當然也可能是心理原因,隻要對方出現在她視線範圍裡,哪怕隻是經過半邊側影,她都會下意識的關注過去,因而便顯得對方的存在感很強。
大課間期間在操場下麵的一條道路遇上了,薑硯之開口便是,“肖老師,你腰怎麼樣了?”
肖以禾笑了笑,“好多了。”
之前薑硯之疏忽,這會兒想起來了,問道:“沒有內傷吧?”
“沒有。”肖以禾說完這句,指尖撩起碎發挽到耳後根,“薑老師還挺關心我的腰。”
“畢竟是我害你受傷的。”薑硯之想了想,“晚上我請你吃頓飯吧,就當是為上次我的冒失給你賠個禮。”
“請我吃飯?”肖以禾輕佻唇角,“好啊,不過你不用如此客氣,意外嘛,誰都有不小心的時候。”
“你想吃什麼?”薑硯之問。
肖以禾不挑,“我都可以。食堂怎麼樣?比較近。”
薑硯之:“行。”
中秋晚會臨近,學校為了調動師生們的積極性,要求每個班都需要準備節目,同時,也為老師保留了個節目。
辦公室有老師想拉薑硯之一起上台唱歌的,但薑硯之五音不全,在這方麵是真的沒天賦,所以沒有報名參加。
肖以禾身為音樂老師這兩周都是把課拿出來給學生排練節目,十一班下午最後一節本來是體育課,但體育老師說給她們練習,所以喊了肖以禾過來。
十一班的同學們準備在中秋文藝晚會上表演舞蹈《山鬼》,一位男生和一位女生負責唱,其餘剩下的負責跳。
服裝在上周就已經到了,舞蹈室被其他班級占用,空教室有人,所以隻好選在了體育館裡排練。
薑硯之下午最後一節沒課,因為跟對方約了晚飯,所以提前了二十分鐘過去。
進入體育館,薑硯之便聽見裡麵傳出來的音樂聲。
她沿著階梯往上走,到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體育館中央是露天的,陽光從頂上漏進來,將館內四周照得反光。
薑硯之坐在這裡視野還算不錯,可以看到下麵排練的學生,同時也能看到,站在音響旁邊的肖以禾,逆著光的背影,仿若被鍍上了一層朦朧的濾鏡。
“來,最後再來一遍,差不多下課了。”肖以禾嗓子已經有點啞了。
本來她今天隻有兩節需要上的音樂課,但因為彆的班級有老師把自習課拿出來給學生排練,以至於她今天一整天下來,給四個班排練了節目。
音樂響起時,肖以禾回過眸去拿水喝,擰開蓋子,手腕停頓了下,眸光往上看去,這才注意到了薑硯之。
喝完水,肖以禾走到她身旁,“薑老師。”
帶有點暗啞的嗓音,卻透著一股淺淺的清潤。
薑硯之聽過她唱歌,是以某次路過某間教室,那個班級的學生正在上音樂課,她在走廊無意聽到幾句。
肖以禾歌喉很動人,這點薑硯之不得不承認。
一首歌曲結束,下課鈴聲就響了起來。
肖以禾下去讓學生們解散下課,隨後重新回到薑硯之身邊。
“注意點嗓子。”薑硯之見她咳了幾聲,順便拿麵巾紙把旁邊的位置擦乾淨——體育館內的座位有些鋪滿灰塵,直接坐太臟。
肖以禾又去喝了一口水,“今天用嗓子有點多了。”
她在薑硯之擦乾淨的位置坐下,側過眸問:“薑老師有報什麼節目嗎?”
“沒有。”薑硯之應道。
肖以禾把礦泉水瓶的蓋子擰回去,眼尾揚起個弧度,“不試試?”
“我不擅長這些表演。”薑硯之手裡捏著擦過座位的麵巾紙團,說罷想起身找個垃圾桶扔。
垃圾桶在肖以禾的另外一側,肖以禾見她起身,於是收了收腿讓她過去。
扔完回來,薑硯之想重新回到原本的位置坐下。
平階上有塊不是太平的地方,她被小小的絆了下,手下意識的扶住肖以禾的座椅後背。
肖以禾頭頂瞬間被籠罩了一層陰影。
她們這個姿勢在外人眼裡看起來實在有點說不清的曖昧,薑硯之手撐在她椅子後背,長發從兩側垂下來,就好似把肖以禾圈在了座位。
尤其此刻肖以禾抬起眸看她,她隻要稍稍低一點腰,幾乎能和對方的唇碰上。
傍晚的夕陽已經從中央照進館內,斜移到她們這邊,在肖以禾一側肩膀落下一道光束,也在薑硯之手腕覆蓋上一層薄薄的橘黃色。
薑硯之立馬起身,再次為自己的失態而感到尷尬。
不得不說,自從在沈憩的同學聚會上第一次見到肖以禾後,她好像變得越來越倒黴。
然而,薑硯之才剛站直,肖以禾手指抓著她胳膊又把她拉下來。
這麼一拉,薑硯之真險些碰到她的唇。
氣息噴灑在唇周,薑硯之雖不明所以,但心跳加快,渾身升起熱意。
說不清是肖以禾身上的清香,還是發間的清香,總之攜裹著她的嗅覺,很好聞。
“薑老師,你這樣會讓我誤你以為你暗戀我呢。”
那雙桃花眼輕輕顫動,讓薑硯之產生出仿若身處春天的錯覺。
薑硯之渾身僵硬,一動不動,大腦空白了一瞬,內心被她這句話激起千萬波浪。
“我對女人不感興趣。”薑硯之生硬的說出這句話。
卻見肖以禾眉眼笑意更濃,又將她拉近了一些,“是嗎?”
微涼的唇瓣從薑硯之臉頰很輕的劃過,薑硯之頓感從骨頭開始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一陣麻意。
她們現在還在體育館,這個位置雖然在角落,但要是有人來了,多半可以看得到她們。
保持這樣的姿勢多少不太好,薑硯之連忙把胳膊從肖以禾掌心中抽出來,一屁股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呼吸還有點混亂,薑硯之邊整理著碎發邊緩著心裡的異樣。
她眼尾轉向旁邊的肖以禾,喉嚨滾了滾,“你為什麼這麼說?”
肖以禾拇指指了指她另外一邊,“你那邊就有垃圾桶,非要來我這邊扔。”
刻意經過她,然後又刻意在她旁邊絆倒。
薑硯之將視線看過去,還真看到過道的一個垃圾桶,甚至還更近,但這個小垃圾桶也太不起眼了。
“我沒看到。”薑硯之對她說。
肖以禾饒有興致的語氣,“哦?”
她傾身湊到薑硯之旁邊,呼吸落在薑硯之臉頰上,薑硯之目視著前方,眸光都不敢和她對上。
“薑老師今天戴了眼鏡。”肖以禾盯著她鏡片下表麵無波無瀾的眼睛看,不疾不徐道:“也是沒注意到嗎?”
薑硯之心說,我一開始是真沒看到。
包括她被絆倒的那一下,也真的隻是意外。
但越這麼解釋,好像就顯得越那什麼了。
明明有些事情不是這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變得很難說清。
緩緩側過眸,對上肖以禾的眼睛,薑硯之語氣充滿深深的無力感,“你信嗎?”
肖以禾噗嗤輕笑,“信。”
薑硯之抿了下唇,垂眸去看手機的時間,轉移話題,“去吃飯吧。”
食堂新出了一款飲品,肖以禾問她,“你喝椰汁嗎?”
“喝。”薑硯之答道。
於是肖以禾拿了兩份椰汁。
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肖以禾去接了個電話,所以薑硯之先吃著。
等到肖以禾接完電話回來,到她對麵位置坐下,玻璃外透進來的一抹夕陽從肖以禾發梢間掠過,i令薑硯之思緒不禁飄離了片刻。
剛才在體育館被肖以禾整得心緒有點亂,到現在還沒有完全聚攏。
以後還是儘量和肖以禾保持一點距離好,誤會越來越深了。
她正這麼想著,伸手去拿椰汁喝。
肖以禾盯著她看,直到她快把吸管碰到唇邊,肖以禾才出聲提醒,“這杯是我喝過的。”
薑硯之手腕頓住了好幾秒,緊接著把椰汁放下。
與此同時,耳畔傳來肖以禾夾雜著細碎的笑音,“你這也是不小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