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觀上的等價，是嗎？”郝韻聳了聳肩，“那我主觀上認定，你的信息隻價值一根頭發……”

“不行！這種等價不算！”乾柴同學急忙否定，改口道，“我說的等價是客觀上的。”

“但是這個客觀，不也是人為定義的嘛？”郝韻反問，“既然如此，為什麼一根頭發無法換取你的信息呢？

“你你你……”乾柴同學一時語塞，隨即靈光一閃，“一根頭發當然能換取信息，隻不過信息的質量不太能保證。”

“你的信息質量……我可不確定有沒有驗證的機會。”郝韻說，“再者，都是恐怖傳說了，你還勸我去接觸。我懷疑你不安好心。”

乾柴同學被郝韻直白的話語刺得滿臉五彩繽紛，如同調色的畫板。它的話語乾巴巴的，到最後帶上來一些自暴自棄的味道，“我管你信不信。反正如果你想離開這裡，三大校園恐怖傳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繞開的！”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離開的方法？”郝韻對它的動機產生懷疑，“再者，我得到的離開消息裡，都沒提到校園恐怖傳說。”

“那你肯定被騙了。”乾柴同學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這裡離開隻有一個方法，這個方法隻有我才知道。”

郝韻現在有很多個疑問，但是現在隻能憋進肚子裡，“你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乾柴同學深吸了一口氣：“現在還是白天，時間已經過了一半了。”

郝韻一頭霧水。

“額……現在確實快到中午了。”

一旁的張振言和幾位旁聽老師早已在郝韻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離開。

上課鈴響了，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爭鋒相對。

乾柴同學一言難儘地看向郝韻，動了動嘴唇，還是補充了一句：“處於某種限製，我無法直接將真相告訴你。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想好了你們下午來找我。”

郝韻回到座位上，百思不得其解。就連下課了要去食堂，梁欣他們來找她，她也毫無察覺。

“郝韻？”梁欣叫了郝韻一聲。

郝韻像是如夢初醒，回過神來：“沒事，我剛剛在想一些事情。”

“那我們現在去吃飯吧，正好可以坐在一起交流一下自己的信息。”尹觀提議。

其他人沒有意見，一起去了食堂。

食堂寬敞明亮，地上的瓷磚都能倒映出眾人的影子。現在正值中午的高峰期，每個窗的檔口都排滿了奇形怪狀的詭異。

“誒，食堂還有挺多吃的。”李知宥踮起腳，從奇形怪狀的詭異們中間的縫隙指著檔口上的名稱，一一數過去，“白切雞、醬板鴨、紅燒肉……哇，都是葷菜誒。”

郝韻想到乾柴同學的話，有些疑惑，“食堂沒有素菜嗎？”

李知宥湊上去在每個窗口處都看了一眼，走回來搖頭，“隻有葷菜，沒看到素菜。”

梁欣擔憂地說：“怎麼了郝韻，是不是不能吃肉菜呀？”

郝韻正準備開口，就被尹觀打斷了：“其實我覺得葷菜可以吃。”

大家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尹觀清清嗓子慢悠悠地指向旁邊正在啃雞腿的一個同學。

郝韻認出來了，是她的前桌，肉山。

此時，肉山身上的殘肢各拿著一個雞腿，正一個接一個地往它嘴裡送。隨著吃掉的東西變多，它的身形也變得更加龐大。雞腿骨頭和食物的油落到它的身上，但它毫不在乎。

幾根雞腿下肚，肉山變得精神抖擻，就連身上的殘肢因為有力了幾分。它站起身，桌椅劇烈地抖動，被殘忍地分隔在兩岸搖搖晃晃。雞腿的油滴滴答答地糊在桌椅表麵，留下黏糊的痕跡。

肉山隨便一擦嘴，留下一地狼藉，就這麼揚長而去了。

梁欣有點害怕地往旁邊挪動了點位置，問：“這又說明了什麼？”

尹觀摩挲著下巴，胸有成竹地回答:“結合規則我們可以知道，吃東西可以恢複體能。而郝韻之前也說過了，帶皮的烤雞不能吃。因此我們可以吃肉，隻要不吃雞肉就行了。”

“你說的有道理。”李知宥的鼻尖微動，“我仿佛都能聞到烤羊排的香味。”

郝韻沒有接過尹觀的話茬，反而是看向李知宥：“你再想想，難道真的沒有素菜窗口嗎？”

李知宥想了一會兒，一臉驚喜，“我想起來了，打湯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素菜口，不過沒什麼人……詭異，光顧。”

郝韻說：“那行，我們去吧。”

大家沒有異議，除了尹觀。

尹觀說：“我覺得不能隻吃素菜。”

郝韻停下腳步，向尹觀伸出手，示意：“請開始你的推理。”

尹觀雙腳叉開，一手扶著不知從哪裡找到、戴在眼前的眼睛，另一手虛握著不存在的蝴蝶結，眼裡閃過兩道弧光：“我們知道，這是一所學校。”

“學校裡講究的是什麼？是營養均衡！如果我們隻吃素菜，長期以來就會營養不良，甚至導致器官衰竭從而死亡。”尹觀信誓旦旦地推理。

下一刻，他握著“不存在的蝴蝶結”的手伸出食指指向天空，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因此，肉是可以吃的。”

李知宥聽了尹觀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覺得尹觀說的有道理。”

尤木清默不作聲，而是看向尹觀那邊，若有所思。

梁欣也有所動容。她的視線落在郝韻身上：“郝韻，你怎麼看？”

“尹觀說的沒問題。”郝韻點點頭。

尹觀得到了認可，臉上的笑容擴大了幾倍。誰知下一秒，郝韻的話讓他的笑容僵在原處。

“可是我還是不支持吃肉。你們想想，裡世界的肉是從哪裡來的？”郝韻緩緩拋出自”己的想法，“你們敢吃這裡的肉嗎？”

梁欣和李知宥顯然是想起這段時間接觸過的詭異們，不由得臉色發白。

尤木清的麵上沒有變化。郝韻多看了他幾眼，隨後撤開，斂去了自己眸中的神色。

大家一時間都沉默了。

尹觀抿嘴，有些著急：“難道就不能是這裡有養殖場之類的嗎？畢竟，雖然這個世界很詭異，但是基礎的物質肯定得守恒吧。”

“我已經好久都沒有吃頓好的了。”尹觀有些委屈。他低下頭，露出沮喪的神情。

“怎麼了？怎麼圍在這裡？”一道陌生的聲音插入他們之間的話題。

郝韻順著聲源望去。

是今天早上穿著教師工作服的那位普通人。

“秦校長好！”尹觀迅速辨認來者何人，打了一聲招呼。

郝韻幾個人也接二連三地跟校長問好。

秦校長擺了擺手。他大概四十多歲，身形單薄得風一吹似乎就會飛倆，並不會像尋常的中年男人一樣，挺著個大肚子。一個黑細圓框眼鏡架在他的鼻梁上，整個人看起來溫爾文雅，氣質翩翩。

“秦校長，您可真的是玉樹臨風呀。”郝韻斟酌了用詞，笑嘻嘻地說，“您吃飯了嗎？”

“彆貧嘴了。”秦校長笑罵，隨即轉移話題，“我還沒吃呢，你們怎麼不去吃飯？”

其他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麼回答。

秦校長看著眾人的臉色不好，看了看四周。方才“人”滿為患的食堂此刻漸漸空了，窗口處陸陸續續地有兩三隻詭異排隊打飯，用餐區的座位裡仍有詭異正在埋頭乾飯，但已經空了三分之一。

不時有幾個詭異成群結隊地路過他們，但並沒有注意到直愣愣地站在空處的他們。

秦校長走進他們，壓低嗓音：“你們是不是……也是外來者？”

“也是？”尹觀咀嚼著這個文字，有些懷疑地看著他，“難道……您也是外來者？”

“是呀。”秦校長歎了口氣，摘下眼鏡朝鏡片哈了一口氣後，用衣服下擺擦去白霧，“我是前幾天來的。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這個奇怪的地方的。周圍的到處都是一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東西。”

“您看起來，還挺平靜的。”一直默不作聲的尤木清開口。

秦校長將清洗過的眼鏡戴上，聳了下肩，歎了口氣：“沒辦法。既然無法逃離這裡，那就隻能學會接受了。”

“您……在這所學校裡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呢？”梁欣眼睛裡帶著期盼，望向秦校長。

秦校長的鏡片劃過一道光，倒映著食堂天花板的幾道長燈：“我聽說周五下午會放假，跟我呆的學校的放學時間一樣。說不定……”

大家露出了然的神色。郝韻身體稍微前傾，眼睛微睜，“您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也是學校老師？”

“準確的說，我是個校長。”秦校長笑嗬嗬地點點頭，“我在的那個學校，是初中和高中合在一起的。”

“是哪個學校呀？”梁欣問。

秦校長報了個名字。大家一臉驚訝。

李知宥拍了拍大腿，滿臉驚喜：“這不巧了嗎？我是那個學校畢業的！”

梁欣也很佩服：“聽說那所學校是那個市最好的學校。原來您就是那個校長呀！”

“所謂的“最好的”隻不過是個名號，算不上什麼。也幸好我也是個校長，在這個世界扮演起校長起來得心應手，沒有露出破綻。”秦校長有些劫後餘生地拍拍胸口，語氣裡充滿了慶幸。

“那校長……您這段時間是怎麼過的呢？比如午餐之類。”李知宥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在食堂待久了，各種美食的香氣排著隊一次鑽進他的肚子裡。他許久沒有進食的肚子已經“咕咕”地抗議起來。

“我這幾天就是在這裡吃的，沒在意什麼葷素。”秦校長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感覺我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看到沒。”尹觀想找到主心骨一樣，朝郝韻挑了一下眉，“吃肉是安全帶，隻要不吃雞肉就行了。”

“我們快去吃飯吧，再晚一點可能肉都被搶光了。”

李知宥有些心動，表情充滿了向往。梁欣也咽了咽口水。

郝韻的眼神在食堂檔口和尹觀以及秦校長之間徘徊流連。

食堂的香味在勾引她前往品嘗。但是上午乾柴同學的話像根刺，卡在她的喉嚨裡。

她到底要不要吃肉？

郝韻咽了一口口水，麵帶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