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欣停下正在衝洗牙刷的動作,關上水龍頭,甩了甩牙刷上殘留的水珠,卻沒有正麵回答,說:“高中學校的小超市,兩千塊錢一根的電動牙刷。”
“……上一次看見如此離譜的價格還是網上衝浪的時候,690元1克的小雪糕。”郝韻開始刷牙,牙膏化成許多白白的泡沫,糊在嘴邊像是一圈白色的胡子。“那這根呢?”
“八千多。”梁欣接了點水,衝掉了台麵上的白牙膏痕跡,說話的語氣雲淡風輕,“沒關係,不過是我一兩頓的飯錢罷了。這錢就當作我請你。”
“這……是鑲了金子還是銀子?”郝韻瞪大雙眼,倒吸一口涼氣,拿著牙刷的手一頓,牙膏泡沫調到台麵上。
“我家的那些……”梁欣努力回想,“應該有吧?不過我感覺太花裡胡哨了,所以一般用定製的。”
“打擾了打擾了……”郝韻做了個告辭的動作,接著加快刷牙的速度。
貧窮限製了她的想象力。
“叮鈴鈴……”校園裡響起了一聲急促的鈴聲。即使是在陽台,隔著一層門牆和幾間宿舍的距離,郝韻也依稀聽見生活老師的催促聲:“快點,6:40了!還有5分鐘鎖門!超時後還在宿舍的同學,扣分!”
兩人加緊了收拾的速度,拎起自己的隨身物品。
郝韻打開自己的包,東西沒多也沒少。
不過不知是不是郝韻的錯覺,她覺得那張好人卡沒光了。
一旁的鑰匙——
鑰匙下麵那張顯眼的房產傳單很奪人眼目。大紅色的底,正中間用最中規中矩的文字寫上最曖昧的話語: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打我電話,立刻出現。
“郝韻,好了嗎?”梁欣看見郝韻在那裡愣愣地看著包發呆,不由得出聲催促,“快到時間了。”
“哦,好的好的。”郝韻一下子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將包的拉鏈“嘶溜”一聲拉上,一邊附和著:“來了來了。”
郝韻左手剛勾起包的一條帶子,右腳就踏到門的前麵。
梁欣推開門。
麵前是一個有些陰沉的人,他剛抬起手,神情有些驚訝。
是尹觀。
“你怎麼上來了。”梁欣看清來人是誰後,瞪大了眼睛,有些意外。
尹觀撓撓頭,一臉歉意,“我剛剛聽到生活老師的催促聲,怕你們出了什麼意外,所以就來看看。”
“我們又沒有違反規定,怎麼會出意外呢。”梁欣笑著擺擺手,“不過還是謝謝你還記得我們。現在我們趕緊走吧。”
“尤木清和李知宥呢?”郝韻沒有看到他們兩個,有些疑惑。
尹觀說:“他們在下麵等我們。”
郝韻有些奇怪:“這棟樓雖然是男女混宿,但是樓道中間難道沒有門欄著嗎?”
尹觀一怔,“我沒留意,上來的時候好像並沒有看到什麼鐵門。”
“我們快走吧。”梁欣有些著急,她指了指十幾米之外的生活老師,此時生活老師兩眼發紅,像是變異的前兆,“再不走可能就來不及了。”
三人撒腿就跑,踩在驅逐學生離開宿舍的鈴聲離開宿舍。
尤木清和李知宥在一樓大廳門口等候多時。
“吃點東西吧,我從外麵帶進來的。”尤木清像是變魔術一般,拿出了幾片麵包和幾瓶水,分給眾人。
“我們等會兒是去G111嗎?”李知宥問其他人。
梁欣說:“我剛剛出門的時候看到了時間作息表,離上課的時間還有四十多分鐘。我覺得我們可以抓住這個時間調查一下這個學校。”
“那我們是分開調查還是一起調查?”李知宥摸著下巴,“我們現在還不是很清楚校規是什麼。”
“唯一提到分開的規則是來自於宿舍守則,不要相信被黑暗吞噬的同學。假設這條規則是通用規則的話,前提條件是有黑暗處。但現在是白天,白天有光,怎麼會有黑暗處呢?所以我更傾向於這條規則在白天無效。”尹觀掃了眾人一眼,接著說:“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分開尋找線索。再者,分開來效率會高一些。”
尤木清同意了尹觀的觀點:“確實。畢竟現在這個詭異世界才剛剛開始幾天。詭異喜歡玩弄人,不會一上來就讓我們全軍覆沒。”
“所以,我們現在分開來?”郝韻等到大家都沒說話後,提出這個說法。
大家點頭。
“那我們中午一起吃飯,交流一下線索?”梁欣開口。
大家沒有意見,互相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路線,便如同鳥兒歸巢一般四處散去。
早晨的陽光是金燦燦的,有些刺眼。藍天白雲,清風拂麵,樹影婆娑,鳥啼葉落。幾棟教學樓矗立其中,錯落有致。
如果不是在詭異世界裡,想必這個地方一定會變成新的打卡點。
郝韻攢緊包,莫名有點惆悵。
她現在打算去操場看看,說不定還能撿到她昨天的那張功能卡。
操場是400米標準場,被陽光籠罩著,四周的樹木還沒長大,投下的樹蔭自然而然也遮不了太大的地方。隻有主席台上有一點遮蔽的地方。郝韻剛一踏上操場,便覺得一陣熱浪撲麵而來,腳下的鞋子似乎都快融化,能感受到那股咄咄逼人的熱量。
郝韻連忙後退幾步,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上主席台上的台階,龜縮在主席台的遮蔽下。
曬,太曬了。
不是她不去找功能卡,而是她沒有辦法接近操場。
站在主席台上,倒是能夠將整個操場看得更加清楚。
即使是在如此灼人的日光之下,還有好幾個同學堅持晨跑。路過主席台時,郝韻都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燒焦味。
郝韻兩腳分開與肩同寬,雙手叉腰,發自內心地感歎:“真正的勇者,果然屬於那些即使場麵焦灼也敢於克服的人。”
“小姑娘,讓一讓。我把地拖了。”一道嘶啞的聲音從郝韻背後傳來。
郝韻回過頭,是一個佝僂著背,帶著草帽,披著蓑衣的老爺爺,正杵著一個拖把,另一隻手提著一個紅水桶,水桶裡麵是渾濁發黑的水。他的眼睛被皺紋擠成兩個小小的黑點。為了看清前麵的人,他努力地把脖子往前麵夠,眼周的皺紋動了動,像是想嘗試睜開眼睛。
郝韻往旁邊讓了讓,老爺爺卻一直盯著她。
郝韻被盯得頭皮發麻,但老爺爺的話讓她心頭一跳。
“小姑娘,你這麵孔有點生啊?”
“爺爺,您又忘記我了?”郝韻堆上一臉笑容,“我是那個經常給您打招呼的那位呀。”
“那位?我記得是個男孩子呀……”老爺爺有些猶豫,“你是不是在騙我呀?”
“爺爺,您再仔細想想,除了那個男孩子以外,是不是還有一個?”郝韻誘導老爺爺回想。
老爺爺舉起掃把,頓再空中,像是被定格一般,嘴裡叨叨著:“打招呼……打招呼……”
在郝韻鼓勵的延伸下,老爺爺費力地吐出幾個字:“我孫女的朋友也經常跟我打招呼……”
“對對對!”郝韻像是抓到了命脈,迫不及待地開口:“爺爺,我就是您孫女的朋友。”
“哦哦,我記起來了,還記得你還挺喜歡來我們家玩的。雖然我們家破舊,但是你也不嫌棄。”老爺爺像是陷入了往事的漩渦,語氣裡充滿了懷念。
“因為爺爺,您孫女對我真的很好。我有些題目不是很懂,她都會很耐心地教我。”郝韻的語氣也有些懷念。
“小英這孩子,也就隻有成績好了。”老爺爺歎了口氣,但是語氣裡是藏不住的驕傲,但隨即話鋒一轉,“閨女啊,你知道小英去哪裡了嗎?”
郝韻暗道不好。
剛剛她能隨便糊弄,但是現在一問到具體的人事物,不一定行得通。
郝韻試探性開口,“我這段時間也沒見到她。不過我聽說了很多的說法。爺爺,您呢?”
老爺爺眼裡一閃而過一冷芒,“我聽說她在藝術樓失蹤的。不過我不相信,所以我來這裡當清潔工。不過無論如何,我發現我都找不到藝術樓。閨女,你願意幫幫我嗎?”
藝術樓?
郝韻心裡七上八下,像是在打鼓。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在竹竿人口中,三大恐怖校園傳說之一便是藝術樓。
郝韻眸光一轉,老爺爺一臉哀求期盼地看著郝韻。
如果保持現在這種情況,她也許不會遇到什麼危險,說不定可以平平安安地度過這幾天,在周五放學的時候離開。但是靠近恐怖校園傳說,就不一定了。
郝韻深吸一口氣,勸他放棄,“爺爺,我聽說藝術樓很危險,要不您還是彆去了吧。”
老爺爺閉上眼,聲音有些恨意:“小英是我唯一的孫女,我和我老伴一起帶大的。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就算付出我們的命,我們也要找到根源。說實話,閨女啊,我們這些半身入土的,已經不在乎什麼了。”
郝韻被他流露出來的恨意震撼到了。她岔開話題,問:“爺爺,怎麼沒見到你老伴呢?”
老爺爺閉上眼睛,深深地歎了口氣:“她也去找小英了,但是莫名其妙就沒有音訊了。”
“不過,閨女,小英失蹤了這麼久,你為什麼不著急呢?”老爺爺望向郝韻的方向,雖然眼睛深陷入層層疊疊的皺紋裡,但是卻讓郝韻有種被打量的錯覺。“該不會,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