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個孩子 這是座古老……(1 / 1)

這是座古老的莊園。

向著天空張開褐色的枝椏,群樹是寡言的騎士,沉默地駐守在外圍。

雉堞環抱城堡,哥特式的塔尖籠罩著經久不散的烏雲,沉悶如影隨形,灰敗的綠蔓攀附在陰影麵,勉強為這裡帶來一點落魄的生機。

莊園的鐵門為它的主人打開,黑發男人領著白發少年走過大廳裡厚重的軟毯,側邊的彩色玻璃窗將無形的光折射出破碎的美麗,躍動的光點轉瞬即逝。

留著兩撇小胡子的老人穿著整齊的燕尾服立在階梯之前,他帶著和藹的笑容微微欠身:“艾蒙少爺,我是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韋恩莊園的管家。

“我們一直期待著您的到來。”

他的旁邊站著一個黑發藍眼的男孩,年紀輕輕就有了嚴重的黑眼圈,端著續命的咖啡有氣無力地打了招呼:“你好艾蒙,我是提姆·德雷克。”

啜了一口咖啡,他看上總算清醒了一點:“希望我們能相處愉快。”

金色的絲帶束起長發,耳邊的紫石墜金流搖曳華光,紫羅蘭翡翠色的眼睛顧盼生輝。

韋恩家的新成員淡淡評價:“這裡有點暗了。”

老管家笑道:“所以正需要您這樣的年輕人,為這座莊園帶來不一樣的光彩。”

他不像一個出身貧寒的孤兒,反而像天生就由頂尖的金銀玉器養出來的人間富貴花。

老管家暗自思忖。

要知道就算是從小家境優渥的提姆,在踏進韋恩莊園的時候,也沒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每個男孩都會為這座曆經了積累了幾代韋恩的財富的莊園發出驚歎。

心思比頭發多的阿爾弗雷德伸手:“我來幫您。”

艾蒙手一轉,輕巧避開:“不用了,我自己來。”

他提著行李包站在那,穿著簡單的白色衛衣和黑褲,卻自然地與富麗堂皇的莊園融為一體。

老管家曲手示意:“這邊請。”

名叫提姆的男孩打著哈欠,和布魯斯坐在一樓的沙發上。

艾蒙跟著他踏上長長的階梯,棕色的牆壁上掛著一對夫妻的照片,女人依在丈夫的懷裡,脖子上的珍珠項鏈潔白無瑕。

廊道裡是一扇又一扇的門,有幾扇門前已經掛上了名牌,示意此處有主。

“這是迪克少爺的房間,”阿爾弗雷德指了指一扇門,臉上帶著輕鬆懷念的笑容,“他從成年後就去布魯德海文了,下周才會回來。”

他又為艾蒙指出布魯斯老爺和提姆少爺的房間:“如果有問題,可以隨時找我。”

唯獨掠過一間掛著名牌的門時,老管家卻不再言語,他的視線隻看了一眼蒙塵的牌子就匆匆轉開,眼裡也帶上了些許憂傷的味道。

艾蒙打量著名牌上的字母,他在心底將它們拚在一起,湊出一個名字。

傑森·陶德。

他問:“這是誰的房間?”

“一個遺憾,”老管家說,“一件傷心往事占據的房間。”

他們走到廊道的最深處,老管家推開門:“到了,艾蒙少爺,這就是您的房間。”

他露出善意的笑容:“聽說您很喜歡金色,所以我擅自決定這麼裝飾。”

金床金牆金桌,滿目全是金燦燦的顏色,豪橫不講理的氣息撲麵而來,誰看見都會吐槽一句過於土氣的風格,白毛卻很滿意:“你真是一個有品的人,管家。”

“叫我阿福就好,”老管家笑著應下了這句稱讚,“如果您收拾好了請來大廳一趟,老爺在下麵等您。”

雖然他一米七十六歲還會半夜帶著管製刀具在外麵亂晃甚至在學校裡拉幫結派。

但是——

他還是個孩子啊!

異世的“太陽”的最後一句話又在耳邊響起。

布魯斯深吸一口氣,他告訴自己,

——布魯斯,你知道的,他從小沒了爹和媽。

白毛開始試圖試驗韋恩莊園窗戶的可跳性。

旁邊的提姆發出尖銳爆鳴聲,一個箭步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腰:“no————!!!”

布魯斯悄悄捏緊拳頭,他告訴自己,

——布魯斯,你知道的,他還有著悲慘的童年。

白毛開始禍禍廚房的刀具,在老管家笑眯眯的讚揚裡逐漸迷失自我,切開了第三十顆青菜。

而這些蔬菜,不出意外地會被管家端上餐桌,交給他不省心的主人們解決。

布魯斯聽見自己的後槽牙發出咬合過度的響聲,他告訴自己,

——布魯斯,你知道的!他還是個——

旁邊的提姆苦思冥想給白毛找點事做:“你作業寫了嗎?”

白毛很有大哥風範:“有彆人幫我寫。”

在羅賓震驚的目光裡,蝙蝠家唯一一個學渣反而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難道你還要自己寫作業嗎?”

旁邊的老管家笑而不語。

名為理智的弦啪的一下斷了。

他迅速掏出手機,解鎖,上滑翻找到目標聯係人:“菲娜老師,您好,我是艾蒙的家長。”

男人的聲音風度翩翩,卻隱隱透著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我希望你以後能給他單獨布置一份作業,讓他深刻認識到獨立完成作業的重要性。”

女老師正愁怎麼處理這個一百一十斤體重一百零九斤都是反骨的大齡叛逆兒童,立刻就一口答應下來:“當然!我正有這個打算!”

還不知道自己將嘗到學習的苦的艾蒙突然聽見對麵的男人叫他:“艾蒙。”

布魯斯示意他過來:“來做個身體檢查。”

“不。”

白毛說拒絕總是乾淨利落:“他說不要讓彆人隨便檢查我。”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個“他”指誰。

一旁的提姆打著哈哈:“隻是做個基礎的身體檢查而已,我們隻是想關心一下你的健康。”

他雖然沒有看見那份“遺產”,但是也從之前的對話裡察覺到新成員之前的經曆似乎不太美妙。

即使艾蒙不是將成為韋恩家的一員,羅賓天然的正義感也催促著他為身懷不幸的人做點什麼。

總不能裝沒有聽見吧,羅賓想,而且他相信,蝙蝠俠也是這麼想的。

“不,”艾蒙的態度從始至終沒有動搖,一如既往的拒絕,“我隻會聽他的。”

他背挺直,盯著主位的布魯斯:“他讓你照顧我一段時間,我也隻會在這一段時間。他回來了,時間到了,我就走。”

“我們不會成為什麼家人,我也不需要你們的關心。”

如此熟悉的強硬。

屬於蝙蝠俠的直覺在嗡嗡作響,布魯斯的目光凝聚下來,他看著對麵端座著的少年,視線在對方優越的五官上描摹,越看越眼熟。

他將另一張臉在心底對比,有了一個模糊的預測。

布魯斯倚上身後鬆軟的沙發,整個人突然放鬆下來,他問:“你和他什麼關係?”

這次白毛老老實實的回答他了:“我不知道。”

他睜著漂亮的眼睛,顯得無辜又可憐:“我沒有記憶,剛開始我還以為是我瘋了,幻想出來一個人和我說話。”

“但是你也見到他了,”艾蒙第一次在布魯斯麵前露出一點愉悅的表情,“他是真的,不是假的,太好了。”

蝙蝠俠若有所思。

接下來幾天,提姆徹底意識到了白毛的難搞程度。

無論你怎麼示好——除了必要的時候,他都會冷冰冰地拒絕。

即使是被迫見識數學的恐怖,而不得不敲開提姆的房門的時候,艾蒙也會想方設法地把欠下的人情還回去。

比如昨晚上對著白毛剛崩潰為什麼真的有人會這樣畫輔助線,今天早上艾蒙就趁他不注意把倒好的牛奶塞進他手裡,還強行補了一句:“不用謝,我們之間的人情還清了。”

最討厭牛奶的提姆:……

他含淚喝下滿滿一杯,旁邊的阿福欣慰的笑了。

又比如白毛會半夜翻進他的房間,陰險地把他的收好的書抽一本出來,然後在第二天早上提醒他忘帶了書,強行還人情:“不用謝,我們之間的人情還清了。”

白毛的潛行確實厲害,當時的提姆一點都沒發覺真相,還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了書:“哦……謝謝。”

一旁路過的阿福欣慰的笑了。

事後越想越不對勁,自己明明檢查過幾次確認收好了於是查看監控的提姆:……

那幾天他的夢裡不再是與蝙蝠俠的精彩雙人大冒險,取而代之的是不斷重複的一句話——

“不用謝,我們之間的人情還清了。”

有一次甚至把羅賓硬生生的從夢中嚇醒了,他每天兩眼一睜耳朵裡開始白毛那個強買強賣的調調——

“不用謝——”

羅賓痛苦閉眼。

幾天後的周末,從布魯德海文終於趕回來的迪克·格雷森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給了老管家一個擁抱:“好久不見,阿福,我特彆想你!”

他熱情滿滿的和坐在沙發上敲電腦的弟弟也打了一個招呼:“晚上好提寶,我送的那袋咖啡口味怎麼樣?”

提姆有氣無力的給予肯定:“挺好的,喝下去我能繼續工作十個小時了。”

“哈,”迪克得意揚揚,他一邊風風火火地往樓上跑,一邊誇自己身為一個好哥哥的稱職,“我就知道!”

然後在走廊末的房間撲了個空。

現任夜翼前任羅賓的青年摸著腦袋下來,他問眼睛粘在電腦屏幕上麵的提姆:“他呢?”

提姆頭也不抬一心工作:“誰?”

“就是新加入的那個小可愛呀,”迪克說,“老天,他長得真漂亮。”

“你來晚了,”手指按下一個鍵,黑眼圈加重的羅賓繼續審閱文件,他說,“他今天早上剛走。”

謝天謝地,他麵無表情地想,再這樣下去他快神經衰弱了。

樓上的迪克遺憾地大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