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看著麵前的身影,整個世界似被冰窖多年,終於陽光再次照在了這個可憐醫生的身上,恢複了知覺。
何季轉過身一愣,麵前這個滿臉淚痕的男人是他曾經的愛人。焦糖一般棕色的頭發三年來還是那樣柔軟,淺棕的瞳從前隻見他笑,卻未見他哭,此時此刻,何季倒有些無措。
謝景滿腦子隻剩下何季兩個字了,奔向何季懷裡,扯著他的衣服,疏離的聲音一改往日,全是痛苦的哽咽。
“何季,我討厭你。你說過給我一個家的,帶我回家吧,好不好。何季,思念像野草。何季,我討厭你。”
緊跟著奔向樓下的肖程修看到這個場景,看著麵前五年未見的何季,當年的小子還是那小子,個頭長了不少。
眉眼間儘顯著聰明和清秀“好像長得更漂亮了”,明明是一個男孩,卻能用漂亮形容。
肖程修看著他“人是你抱的,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哪啊,哎我還有事先走了。”
何季看著他灰溜溜自以為狡猾的跑掉,無奈的看著懷裡已經哭著睡著的人。
轉身跟朋友說道“一個老朋友,喝多了,我先帶他回去了,我們改天約。”
a城的天空很少有星星。
把謝景帶回家的何季看著懷裡的人,隻能把他放在床上,蘸了濕毛巾擦了擦臉,把身上的衣服都拽掉,蓋好被子。
折騰完一切的何季坐了在了床邊。他期待這安靜的一刻已經很久了。
看著謝景熟睡的麵容,他好像五年什麼都沒變,卻又什麼都變了。
他的頭發依然柔軟,是燦爛的顏色配著眉眼卻略顯陰鬱。
隨著呼吸睫毛一顫顫的。
隻是睡夢中依然皺著眉,何季手拄著頭倚在床上看著他的唇,也皺著眉。“你為什麼而苦惱呢?”
看著謝景緊閉的眼睛,睫毛輕顫,何季忽然想起五年前的夏天。
酷暑和高考總是形影不離,炎熱的夏日中午,少年的白色襯衣因為趴在桌子上午睡而露出骨骼突出的美好弧度。
那時,何季也是如同現在一般看著謝景午睡。
謝景和何季同是高三A班的學生,因為謝景的文科出其的好,而理科很差,何季憑借著與他相反的天賦,兩人被安排了坐在一起。
這樣炎熱的夏日中午,何季是第三年看著謝景這樣午睡。
謝景睡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是何季獨自的一片小小天地。
印象裡謝景總是很愛笑,淡淡的棕色眸中總是能無下限的試探到無儘的溫柔和真誠。
肖程修是這個班的老大,和謝景是從小到大的好友,因為謝景的長得溫柔又帥氣,脾氣又溫順,他親切的給謝景起了個外號“謝公主”。
而謝景隻是淡淡的在一旁笑著,全都允諾。
何季想起這個人總是暖暖的笑著,四季都如一日般溫暖。
今日卻像個沒有方向的孩童,無措,痛哭。
何季順著時間線仔細回味三年的時光。
忽然在某一刻戛然而止,那天卻和心情一樣霧蒙蒙的。而後多了五年時間的空白。
齊耳細細的青絲柔軟的垂在被子上,窗外投射的陽光眉眼如同畫眉過般顏色深邃,上帝為心愛的雕刻物加了好看的濾鏡。
謝景總是這樣想。
眉眼睡的安逸又溫柔,橙色的衛衣卻十分紮眼,他依然如以前一樣張揚肆意。
此刻卻安靜的睡在他的床邊。連呼吸都能清晰的聽得見。
他幻想過無數重逢的場景,卻不想是這樣的狼狽不堪。
他該怪酒精的勇敢呢還是怪酒醉的狼狽和無措。
謝景簡單的環顧了下這個房間。以白色簡約為主,很多家具和裝飾都是一些很五彩的顏色,顯眼又張揚。橙色的時鐘,草綠色的椅子,淡紫色的地毯。
和何季一樣壞的家具。謝景想。
看著何季安靜的睡顏,想起何季五年前的不辭而彆。
那年畢業盛夏。何季說他中暑了,謝景帶著酸奶和藥在樓下想見何季一麵。
卻被何季一直推辭拒絕。那日的太陽是那樣的大。
謝景那天站在樓下等了很久。隻想著見麵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王八蛋,卻不想這樣一拒絕就是五年的不辭而彆了。
謝景總是想,他這樣的人會喜歡什麼樣的人,他總想的是一個給他安穩生活和情緒的人。
卻不想,那個八年前闖入生活的張揚家夥卻也破不及防的闖入他的生命。
那年盛夏黃昏,何季逆著光在那麼多迷妹的眼中走向謝景的時候,這場暗戀的雨就開始了。
這場雨淋了三年。
高中畢業典禮上,大家都喝多了。
肖程修看著謝景直盯著何季看,而何季這個笨蛋卻不知道謝景的心思。
肖程修看著喝得一片爛醉的人,看了眼正在人群裡八麵玲瓏的何季,用胳膊輕輕懟了一下謝景“兄弟,行動不?此時不動,更待何時。”
謝景皺著眉,感覺腦子暈暈的,臉上卻如往日一樣鎮靜,略長微卷的頭發顯得整個人都呆萌的。
“動,動他。”謝景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
肖程修看著謝景端了一杯酒,走著直線奔著何季走去。“兄弟你這麼厲害的嗎?”人都傻了。
四周的人都被何季一個一個給勸醉倒在了桌子上睡著了。
看著謝景端著酒過來了,何季有些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是的,何季喜歡這個沉穩溫柔如山般的人。
何季覺得謝景的頭發和眼睛都淡淡道,軟軟的。
像一隻傲嬌的小貓。
這三年的每一天,何季都如一日的張揚的在謝景麵前刷進度條。
看著麵前的人,何季打算像以前那樣捉弄一下謝景。“謝景。”
謝景端著酒杯看著何季笑著。世界的一切好像都安靜了。謝景,我是謝景。何季,我喜歡何季。
看著謝景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睛朦朦朧朧的 ,歪著頭隻看著他。何季有些無措的“謝景,你……”
謝景人生中第一次沒有去做猶豫和計算。
走上前一步,吻了何季的唇。
何季愣在了原地,隻感覺鼻息間溫熱的呼吸。
他知道謝景的唇顏色淡淡的粉色,很好看。卻不曾想是這樣的軟。
謝景的眼睛半閉著,往日溫柔的眼睛此刻更像是一本字字溫情的書。
往日像一隻大金毛整日亂跳的何季,此刻卻那樣安靜。
看著何季的很有神的眼睛,黑黑的軟軟的頭發。像一隻小狗那樣認真和真誠。
“何季,軟軟的何季。我喜歡何季。”謝景說。
何季腦子中一片空白。
他無數次懷疑過是否喜歡,怎樣喜歡。卻忘了去思考未來:表白和在一起,這樣讓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謝景引爆了一顆雷。而後就窩在了何季的懷裡睡著了。
隻剩下何季獨自在風中淩亂。心從未跳的這樣快,而剛剛那句我喜歡你時,“心臟漏了一拍”是這樣真實的感覺到了。
同樣淩亂的還有遠處躲在門後的肖程修。“我靠!公主,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大哥”。
第二天,酒醒過後兩人默契的不再提及這件事。
但兩個人卻像瘋狂陷入了戀愛的漩渦。
愛到情濃時何季和謝景十指相扣間貼在他耳畔,對那個脆弱敏感的謝景說“我會給你一個家。”
可說的人是那樣的沉默,五年的沉默。
何季後來的不辭而彆給原本就敏感脆弱的謝景種下了一棵悲傷的種子。這五年間瘋狂生長成為了一棵大樹,葉落哀傷。
何季的睫毛微顫,謝景仔細看著,淡棕色的眼睛充滿了溫柔,嘴角卻出賣了一些壞心思。
這下,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