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小長假第一天,夏栩一覺睡到自然醒。
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著他媽給他買的小天才電話手表,給假期留校住宿的夏誠來了個奪命連環call。
幾次被掛斷再重播之後,電話終於被接通。
電話那頭還帶著點沒睡醒的鼻音,夏誠:“喂?”
“夏大爺,還睡著呢?”
夏誠:“……”
夏栩把昨天鄭之珩那受著的氣給理順了,起身蹦躂下床。等把自己收拾好之後,開窗朝樓下喊了一聲:“奶奶!”
奶奶沒應他,但他媽媽應了:“醒了就下樓吃早飯!”
早上是夏遙遙煮了麵條,夏栩邊吃邊看著電視上的早間節目,他媽在一邊拿著手機回複消息,還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閒扯。
“最近有考試嗎?”夏遙遙問。
夏栩咬了一口煎蛋,答:“沒有,但每周都有小測,尤其是生地。”
夏遙遙手上點著手機,聞言抬頭看向兒子:“你上學期期末考的很好,老師跟我誇你,他說你隻要保持這個狀態,初三中考有把握考上潭一。”
夏栩喝了口湯,跟她媽解釋:“那是上次題目是學校自己命題,沒參加市裡的聯考,特彆簡單,跟潭城中學的試卷難度肯定差很多。”
“那你有把握嗎?”
夏栩向來有自信,他左手筆出個大拇指,“那肯定!”
夏遙遙嘴角自覺揚起一抹笑。夏栩九歲那年,她和丈夫離婚,帶著兒子回到老家,她在潭城的工作忙碌,平常沒時間照顧夏栩,隻好交給在鄉下的爸媽照顧。
她擔心過鄉下的教育可能會和城市脫節,初中就想要夏栩報考潭城裡的中學寄宿,但夏栩已經和爺爺奶奶生活習慣了,突然離開很不適應。索性鎮上中學這幾年的升學成績不錯,夏遙遙決定尊重兒子的想法。
隻是……
夏遙遙放下手機,問:“你談戀愛了?”
夏栩筷子上的煎蛋還沒送進嘴,險些咬了舌頭,問到:“你也是聽夏誠說的?”
夏遙遙否認:“沒有,哎呀你彆管是誰告訴我的,真有這回事?”
“當然沒有,不然我肯定直接告訴你!”
“……”夏遙遙想著他那從小到大顯眼包一樣的性子,確實有這可能,隻好擺擺手,“那可彆,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你自己心裡要清楚。行了,吃完跟我去鎮上一趟。”
夏栩把碗裡的麵條幾口扒完,隨即碗一放,嚴肅開口:“媽!”
“乾嘛?”
“誰跟你說我談戀愛了?”哪個王八羔子告假狀!
“呃……吃完滾去洗碗!”
晚上十點半,夏栩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睡不著。他翻來覆去一陣,又想起他媽今早問他的事。
因為國慶放假,夏遙遙昨天下午就回了村。如果夏遙遙要得知夏栩是否談戀愛的消息,一般都有三種:
第一,夏栩班主任告狀。但這個首先排除,夏栩平常是皮了一點,但還真沒發展出談戀愛這條支線,無論哪個年級的老師對學生的感情狀態都格外敏銳,如果李銘認為他有,那他應該早就被叫去辦公室喝茶了。
第二,夏誠那傻逼告訴了他媽也就是夏栩的小姨,兩姐妹感情從小就好,夏翩翩也格外關心他,這點事隻需一個電話。但這個也可以排除,因為如果真有,那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鄭之珩知,就是不可能家長知,否則誰就是賤人!
第三,以小賣部旁邊那棵樹為據點的村情報局。想也不想排除掉,他媽還真不愛湊這個熱鬨。
夏栩思來想去想的頭暈,乾脆被子一掀下床開窗伸頭一看,隔壁二樓鄭之珩房間的燈還亮著,窗簾沒拉。他又目測了一下鄭之珩家一樓到二樓的高度,覺得他家用來摘李子的小梯子估計夠不著。
他轉回書桌抽屜翻了翻,翻出一個乒乓球,正準備往鄭之珩房間外的陽台上扔——
夜色昏沉,外頭的蟲鳴聲已經不知道響了多久。
隔壁二樓陽台的燈突然打開,隨後落地窗被推開,鄭之珩探出半邊身。
夏栩手上動作要揚不揚:“你、你還沒睡啊,哈……”
鄭之珩看著自己房間大開的燈,以及沒拉的窗簾,問:“有事?”
“呃……有,我媽聽說我談戀愛了。”
“嗯。”鄭之珩等著下文。
夏栩:“……就這事!你說哪個傻逼告我假狀!”
鄭之珩想了想,問:“遙姨信了?”
“那當然沒有,雖然她兒子確實很有魅力……”
鄭之珩轉身就要回屋。
“鄭哥!”夜深人靜,夏栩壓著嗓子叫他,“明天咱去打籃球吧,我喊上夏丁寧他們一起。”
鄭之珩停下來,問:“什麼時候?”
夏栩:“上午八九點吧,到時候我喊你。”
鄭之珩:“行。”
隻是第二天鄭之珩沒等到夏栩喊他打籃球,等到了夏栩和不知道村哪邊的刺頭約架。
——
早上夏栩起床收拾好後下樓,夏奶奶還在準備早餐,夏爺爺開了電視機,看著早間新聞,夏翩翩正擦著桌子準備吃早飯了。
夏翩翩當年是招的上門女婿,夏栩是跟著媽媽姓,所以稱呼媽媽這邊的老人都喊爺爺奶奶。
這邊夏栩晃晃悠悠的跑去沙發上攤著,和爺爺聽著電視上新聞,主持人的聲音穩重親和,但夏栩隻覺聽到的東西左耳進右耳出,留在中間的是不知道鄭之珩現在起床沒,八點半去喊他會不會還沒吃早飯。
等他這廂吃完早飯,放好碗筷準備上樓隔著兩道牆騷擾鄭之珩。
奶奶手裡筷子還沒放,喊住他:“栩栩,給奶奶去村頭店裡走一趟,買包鹽回來。”
想著買完鹽時間正好可以去找鄭之珩,於是夏栩方向一轉,歡快應下:“好嘞奶奶,我還想要包薯片!”
他接過夏遙遙給他的小荷包,一溜煙兒出了門。
夏爺爺正好扒完碗裡剩下的一口粥,“剛跟我看新聞還半死不活的樣呢……”
“你就愛大早上的看電視,一起床就守著個電視機,”夏奶奶不等老伴話說完,筷子一放就開始說教,“還好栩栩不學你,也不知道帶個好樣!”
夏爺爺自知這時候不能跟老伴多話,頭又低下開始拿筷子撿碗裡沒扒乾淨的米粒。
夏栩這會兒小跑著到了村頭小賣部的店門口,迎麵走出來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小夥,他隨意掃了幾眼,都是生麵孔,沒怎麼見過。
他側身準備走進去,走在前頭的寸頭也抬頭朝他看了一眼,可這一眼好像看得不太一般,但夏栩沒注意。
就在夏栩一隻腳進了店鋪、即將和寸頭擦過時,那寸頭突然伸手朝夏栩左肩猛的一推!
夏栩猝不及防被這一推,腳步一踉蹌撞上了擺在旁邊的冰櫃!
他被推的一瞬還有點懵,反應過來後轉頭瞪向那個推人的寸頭,“你他媽有病啊!”
跟在寸頭身後的幾個人看見夏栩被推倒,都開始出聲譏諷嘲笑。
“呦,怎麼了怎麼連個路都走不好啊!”
“這是誰啊,走路都不長眼!”
“……”
紛紛雜雜的聲音吵得夏栩耳朵疼,但毫無疑問擺在眼前的是,這群人就是莫名其妙來挑事的!
夏栩一個跨步上手直接揪住了寸頭的領子,然後使勁一推,把他推向了身後的貨架!
可憐貨架也是平白無故受著一撞,貨架上的零食飲料嘩啦啦往下掉。
“乾什麼,大早上的就來我這鬨事!”店主老大爺頭發已經半白,這聲吼一出來愣是讓在場鬨事的和鬨了事結果被反製的都抖了兩下。
畢竟都隻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碰上嚴厲的大人總歸是怵的。
寸頭被這兩一小一老一推一吼有點丟麵兒,下意識想要甩開夏栩,結果夏栩還死死拽著寸頭的領子,一下子沒甩掉。
“我操了……”寸頭一手鉗著夏栩拽著衣領的手,還想使勁……
“栩栩!”老大爺開口對夏栩說,語氣沒剛才那麼衝,“把人家放開。”
夏栩鬆手,但那寸頭並不甘心:“夏栩是吧,老子認得你!”
夏栩這時候一向牙尖嘴利,開口就懟:“老子不缺你認得,誰大白天沒把你拴好,放出來亂咬人!”
寸頭:“你……”
店主老大爺適時出來打斷:“買完東西就趕緊走,彆在這打擾我做生意,一天天的古惑仔看多了,跑這來逞威風!”
寸頭見這一下子討不到好,恨恨的朝夏栩低聲威脅:“你他媽給老子等著,最好彆讓我逮到!”
轉頭就走出了小賣部。
剩下的人也跟著出了店門,餘下夏栩和店主老大爺對著一地的零食和飲料大眼對小眼。
夏栩眨眨眼,又裝的乖乖巧巧:“……大爺,要包鹽,還要包薯片,大包的。”
老大爺轉身那叫一個瀟灑,不賣他這個人情:“給我把貨重新擺好。”
夏栩無奈,隻好幫忙把滿地狼藉收拾好。
期間他問起老大爺剛剛鬨事的那群人。
“我哪知道啊,都不是我們這個村的,誰知道哪來的,”大爺一邊擺貨一邊道,“一群人小混混樣的,哪有個學生樣子,你可千萬不能學他們!”
夏栩也想了想,實在沒想出來自己在哪招惹過這群人。
等他買好鹽和薯片準備往回走,大爺還不放心的交代他:“那群人好像認得你,你多留個心,在學校好好讀書,他們要是找你麻煩要曉得找老師!”
夏栩:“知道了!”
夏栩到家的時候,鄭之珩正坐在沙發上陪他爺爺看電視。
夏爺爺平常總愛看些奇幻仙俠劇,還帶點幽默元素,這劇已經不知道重播了多少遍,他還樂得給人小鄭同學介紹這是那個羅漢轉世、那是哪個仙女下凡。
夏奶奶見他終於回來了,問:“怎麼買包鹽還買了這麼久啊?”
夏栩把事情說了個大概,沒告訴她小混混找他事的事情。
夏奶奶雖見沒多大事,仍不免擔心:“下次要小心些,萬一貨架不小心砸傷了哪呢。”
夏栩還是笑嘻嘻的,轉頭對鄭之珩說:“去打籃球不,我上去拿籃球!”
鄭之珩瞟了眼他左肩衣袖那,說:“行,我跟你一起。”
——
鄭之珩和夏栩到村裡籃球場的時候,夏丁寧已經和人打了好一會了。
夏丁寧見他兩來了,抬手把手中籃球傳了出去,又抹了臉滿頭的汗:“我栩啊,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把找事的人打包送派出所了呢!”
夏栩腳步一頓,他是真驚訝這人消息這麼靈通:“我靠,你是千裡眼還是順風耳啊?”
夏丁寧擺擺手:“不整這虛的,去小賣部的時候大爺正跟彆人打電話說這事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大嗓門一喊,半個村人都能知道!”
夏栩轉頭看向鄭之珩。
鄭之珩轉著手裡的籃球,見他轉頭,就把籃球托手裡,說:“估計是你回來的時候,那時候夏丁寧給我發的消息,我就知道了,你爺爺奶奶應該還不知道,遙姨未必。”
夏栩:“……我操了。”
鄭之珩有些不放心,問:“那些是什麼人?”
夏栩也是一頭霧水:“我真不知道啊。”
夏丁寧也是個心大的,朝他兩擺擺手,說:“害,我們村從村頭到村尾,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剛出生的,誰不認識栩栩啊。那群人不是我們村的,不敢在這鬨事,不然大爺肯定第一個上去!”
後來夏栩沒再遇到過那群人,以為這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
那天他們幾個玩得很儘興,臨近午飯了,他們一夥人都還躺在籃球場地上,鄭之珩買了幾瓶水回來,等眾人休息夠了,都慢慢吞吞往家裡走。
太陽曬得人汗直往下淌,夏丁寧和他倆順路走了一段,他問鄭之珩:“你國慶幾天假啊,明天還出來玩不?”
鄭之珩用手背抹了把額上的汗,說:“不了,明天在家打遊戲,後天去潭城。”
夏丁寧到前麵岔路就和他倆分開了,分開前還打趣:“我還以為你這種大學霸都遠離一切電子遊戲、縱情暢遊書海呢,那有空咱倆一起打遊戲啊,栩栩打遊戲太菜了,帶他不如帶我妹!”
夏栩朝著人比了個中指:“滾吧你!”
鄭之珩不和他倆同校,夏栩很多事情都是夏誠轉述的,比如去年夏誠夏丁寧和幾個從小玩到大的竄梭夏栩去網吧打遊戲,誰知道這小子第一次看不懂地圖也分不清隊友,第一把就用撿來的手槍砰砰幾下,隨機打死了一個己方幸運兒。
“這人真跟夏誠一樣嘴賤,下次打遊戲我一定要他們好看!鄭哥,我明兒找你一起打遊戲,咱兩一起大殺四方!”夏栩語氣忿忿,臉上卻是絲毫不在意的樣。
鄭之珩微微側眸,見夏栩鼻尖沁出幾顆微小的汗珠,他的側臉被太陽曬得緋紅,嘴上還叭叭個不停。
鄭之珩突然覺得手心有點熱,像是突然被火苗撓了一下,但是並沒有什麼火苗在撓他。
鬼使神差一般,他抬手,用拇指幫夏栩擦去了鼻尖上的汗珠……
現在不隻是手心熱了,他覺得他現在的臉肯定燒的和夏栩一樣,周圍的人影和聲音都統統遠去,剩下心跳“怦咚怦咚”,鬨騰過頭了……
夏栩眼裡滿是驚訝,他手比腦子先動,立馬就把鄭之珩的手拍開了,而後又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問:“乾嘛,怎……怎麼了?”
鄭之珩手指摩挲了一下,低聲說:“沒什麼。”
夏栩食指彎曲,摸了摸鼻尖,有點尷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