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薑親事(1 / 1)

小家有雞鴨 柒柒深煙 4227 字 11個月前

鐘情於一人,不知所起,亦難終。

於蕭四而言,這日又是一場不眠夜,躺在床上,他滿腦子都是餘靜昭說的那句模棱兩可的話,害得他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而時裕卻睡得香甜,甚至鼾聲大起。

蕭四本就心煩意亂,被他鼾聲一吵,更是煩躁難忍。

因此翌日一早,蕭四發青的眼眶再度重出江湖。

吃著早飯的時裕口齒不清地吐槽道:“天都涼成這樣了,又沒有蚊子,你昨夜怎麼了,聽見你翻來覆去的。”

蕭四歎氣一聲,並未做出答複,而是自行在時裕身邊落座,端起桌上的一碗米粥就喝了起來。

時裕斜著眼看他,同時伸出筷子夾了片菜葉,就著米粥一起喝了下去,說:“哦對了,方才你還沒起,餘靜昭說她今日就不去鋪子裡了,她的手乾不了活兒,過去也是添亂的,叫我通知你,今日暫管一下鋪子。”

“哦哦,好。”蕭四的答複很是敷衍。

但時裕卻並未放到心上,反倒提了一嘴:“我說,為何她不讓我管呢?難不成我比你差?”

“你去問她唄。”

“我可不問。”說著說著,時裕就癟起了嘴來,“搞不好我去問了,你見著又不開心了。”

“我怎麼就又……罷了,我不同你計較。”

蕭四這一聲“不同你計較”反是激起了時裕的好奇心來,他此時才意識到蕭四的情緒不對,因此賤兮兮地來了一嘴:“怎麼?情場失意了?”

蕭四是真不願再同他糾纏,徑直伸手將凳子往旁側一拉,好離時裕遠些。

沒想到時裕堅持不懈就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蕭四往邊上挪一寸,他便也往他那兒挪一寸,直至蕭四將碗裡的粥一口飲下,連忙起身上馬就跑,時裕這才不再鬨騰,著急忙慌地跟了上去。

他二人剛離開,餘靜昭才從裡屋慢悠悠地守著阿虎端著一碟熱好的剩菜出來,撩開布簾,驚覺這二人居然已經不見身影。

自昨晚起,她便察覺到蕭四在刻意躲著她,直至今早,她都沒能和他正常見上一麵。

好家夥,難不成他真這般純情?

無所謂,反正如今蕭四既還在她家中做工,二人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早晚可以將事情講清楚,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而今日,不必去鋪子裡的餘靜昭倒是沒了其他的打算。

去幫忙賣水煮?可她這手的狀況卻並不允許;在家中坐著?那倒是真成了廢人一個了。

思來想去也不知自己該去何方,餘靜昭索性就坐在了桌旁,彎下身子拿嘴去夠桌上那碗屬於她的米粥。

譚阿婆見她很是局促,趕忙將自己的粥一飲而儘,接著端起餘靜昭的碗,一勺一勺地喂到她的嘴裡。

餘靜昭喝著粥,譚阿婆邊說道:“阿昭啊,今日你有什麼打算?”

“我也沒想好。”

“拿要不就在家待著,跟阿虎玩玩?”

餘靜昭思索了片刻,答道:“也不是不行,正巧看下阿虎習得多少字了。”

“是啊,之前聽你阿娘說,你阿爹也是給你請過先生的,應當是識字的。”譚阿婆又舀了口粥,遞到了餘靜昭嘴邊,“不過,阿昭啊,近幾日我倒是發現了件事兒,不知當不當說這些碎語。”

“外婆你說吧,無妨。”

“哎呀,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就是你之前弄的那個什麼什麼魚塘,不是收成挺好的嗎?村裡有些人也瞧見了,前些日子我無意去山腳下一看,倒是看見彆人家都在學著你挖魚塘呢!”

“我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兒呢,這挖魚塘,學了便學了去吧,我不在乎的。”餘靜昭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卻叫譚阿婆急了眼。

“怎能不在乎?他們這般學你,不就會搶你的生意嗎?到時你的生意該如何做?”

譚阿婆此話一出,餘靜昭才明白她的意思,原來是怕彆人堵了自己的財路。

不過這倒也是情理之中,但餘靜昭她不過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小娘子,再如何,也不能阻止彆人偷用她的主意吧?

有利可圖便一哄而上,這就是人性。

“那好吧,我抽空看看魚塘去。”在譚阿婆迫切的注視下,餘靜昭隻好答應下來。

吃完早飯,餘靜昭便在譚阿婆的催促下出了門,但實際上,她心中卻並不著急,慢悠悠地走在去往後山的路上。

去後山有好些條路子可走,但餘靜昭並未選擇走往日裡走的小路,偏偏選了條更為寬廣的大路,隻為欣賞欣賞沿途風景,好打發打發時間。

而這條大路,則途徑了廖家。

沒一會兒,餘靜昭就悠哉遊哉地走到了廖家門口,她本想隨意瞥一眼就走,可沒承想,當她快要走到廖家門口之時,卻意外發覺,廖家的大門正大敞著。

耐不住性子,餘靜昭貓著腰往裡麵窺了幾眼。

好巧不巧,此時一個大娘正好領著一個小官人從廖家裡屋出來,隨後,另一位中年男子也走了出來,後邊跟著的,正是廖亦昂。

這樣看來,廖亦昂跟前的那位男子,想必就是他爹廖阿叔了。

然後,這二人又轉過身去,喜笑顏開地向廖阿叔拱手做禮,幾人交談甚歡的模樣卻叫餘靜昭察覺到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故此,餘靜昭連忙躲到樹後,待那老婦和男子走遠後,她才走到廖家門口,叩響了他家的門。

此時,索性廖阿叔和廖亦昂還沒進屋,見是餘靜昭來,二人連連招呼著叫她進門。

餘靜昭邁過門檻,走進院裡,邊走邊時不時回頭往方才那二人離去的方向看去,啟齒發問:“阿叔,方才那兩人是誰啊?”

廖阿叔先是讓廖亦昂端了壺茶水來,為餘靜昭斟茶,遞到她手裡,隨後才解釋道:“他們啊?來求親的。”

“求親?”餘靜昭茫無頭緒,“什麼求親?求誰的親?”

“還能有誰?自然是薑薑的親事。”廖亦昂從廚房裡端來兩碟花生,放到了桌麵上。

餘靜昭大驚:“薑薑的親事!”

廖阿叔被餘靜昭這反應駭住,而後又打趣道:“你這孩子,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薑薑年紀比你還大些,你都成婚了,她還不成婚啊?”

“可她……”

餘靜昭本想說,廖薑薑早已心有所屬,但又想到,韓愷止現已另娶他人,隻好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想說讓我問問她的意見啊?”廖阿叔說著,一邊將剝好的花生扔到嘴裡。

“啊對,這畢竟是薑薑自己的事兒,總該問下她怎麼想。”餘靜昭隻能搪塞到這兒。

“不必了。”沒想到,廖阿叔回絕得倒是爽快,“自古以來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方才那家人還算是有誠意,薑薑嫁去他家不會吃虧的。”

“可他二人都不認識!”

餘靜昭愈說愈激動,廖亦昂見情勢不對,即刻插嘴安撫她道:“阿昭你彆急,方才那戶人家和我們是一個村的,他們家就住在後邊,薑薑嫁去他們家,回娘家倒也方便許多。”

“況且他們家平日裡在村中的名聲和家世也是不錯的,今日帶來的彩禮也是可觀的,薑薑嫁去,不會吃苦。”

“亦昂,你當真以為我在乎的是那人的身份和家世嗎?”

廖亦昂自然明白餘靜昭的意思,但現如今,廖阿叔坐在這兒,他不過隻是廖薑薑的兄長,他的話,誠然起不了什麼作用。

況且,廖阿叔都已經把彩禮收下了。

餘靜昭盯著廖亦昂的眸子,臉上寫滿了失望和不解。

廖阿叔坐在一旁,來回瞧著這二人的臉色,心中也很是納悶:“不是,阿昭你何時對薑薑的婚事這般上心了?”

餘靜昭垂下頭,平靜地答道:“阿叔,我已經有一段不好的婚事了,我這輩子,怕是難遇良人了,因此,我希望薑薑能夠活得精彩。我把她招去我的鋪子裡謀生計,就是為了讓她看見自己的本事,讓她知道,女子不靠郎君,也能過好後半生。”

“所以呢?”廖阿叔的態度急轉而下,“難不成,待禾禾她們出嫁,亦昂和阿寶成家,獨留薑薑一人守著我和她那病重的阿娘嗎?”

“我……”

“亦昂和阿寶是男子,他們今後要養自己的妻兒,禾禾和粟粟是小娘子,她們嫁去彆人家後就是彆人家的,哪裡還管得到我們?你現在倒好,不讓薑薑出嫁,莫不成,為的就是讓她守著我和她阿娘入土,然後一人孤獨過了餘生嗎?”

“阿叔我不是這個意思……”

“阿昭,我就不明白了,那譚青雲和薑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自小他就對薑薑情根深種,他敬她、愛她,這一點我們做長輩的都看在眼裡,你究竟為何,為何非要拆散這樁姻緣啊?”

餘靜昭被廖阿叔駁得啞口,一時失語。

廖阿叔此時眼神銳利且深邃,額頭上青筋凸顯,像緊繃的繩索隨時準備斷裂,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他的胸腔劇烈起伏,氣息如同狂風中的風箱般呼哧作響。

廖亦昂見狀況不對,急忙朝餘靜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休要多嘴。

餘靜昭也隻好閉口,不再對廖薑薑的婚事多做議論。

可沒想到,廖阿叔是個急性子,他被餘靜昭這一連番的話語一激,自己心中的不快倒一瀉而出。

隻見他歇息了會兒,又繼續辯駁道:“我倒是很看好譚青雲那小子,孝順又溫和,他阿爹阿娘也是明事理之人,眼下他這些年愣是沒娶妻,隻為做出一番事業後等薑薑一人,現在他家又多了幾畝地,日子過得好著呢!”

餘靜昭和廖亦昂不敢頂嘴,隻在一旁輕聲附和。

“阿昭我反倒是還不懂你怎麼回事了。”廖阿叔忽然嘟囔了幾句,“你來我們村,口口聲聲說是被蕭家休了,可那日我又看見你把你官人帶在身邊,我倒還想問了,你這是作甚?”

“什麼?”

餘靜昭愈發聽不懂眼前這老頭的胡言亂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