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江湖,攔不住 …………(1 / 1)

又是學了兩日煮茶。老嬤嬤發現這姑娘悟性高,說完便懂,雖然一直斯文有禮的,但除了學煮茶不願多說一句。

老嬤嬤麵容和善,看著陸贏歸獨自完成煮茶後,道:“姑娘,老奴已經沒什麼可教的了,姑娘珍重。”

陸贏歸行了一禮,送老嬤嬤出去。

天空刮了冷風,陸贏歸進屋站在窗邊,大袖衣被風吹的亂晃,丁香色極為招搖。她生得絕美,但收了溫和時,眉目卻是淩厲的,不做表情更是清冷。

這皇宮,於彆人而言是榮華富貴,於她陸贏歸而言卻是比盛京還小的困地。

隻一會兒,就恢複往日溫雅。

與送午膳一同來的,還有景明帝身邊的宦官,那宦官恭敬道:“陸姑娘,皇上有召,勞煩跟咱家走一趟。”

就像是意料之中,陸贏歸麵上一派從容淡定,微笑道:“公公請。”

到兩儀殿,迎麵撞見出來的大皇子,兩儀殿是內朝,看來是剛商議完政務。

“殿下萬安。”行完禮同宦官進去,不曾注意大皇子彆有深意回眸。

陸贏歸行萬禮:“參見皇上。”

上位景明帝淡淡:“免禮。不知贏歸在宮裡住的可還習慣。”

陸贏歸道:“回皇上,宮裡風色怡人,膳食可口,習慣的。”

景明帝輕嗤。那天說給太後的話,何嘗不是說給皇上聽的,既話能傳到,那麼自然知道陸贏歸日日煮茶,未好好用膳,也未出過寶相殿。

陸贏歸麵不改色,繼續道:“隻可惜臣女多年孤身,實在是……心無所居。 ”

景明帝沉吟:“好一個心無所居,”景明帝放下奏折,起身睥睨,“不必同朕彎彎繞繞的,朕就問你,這盛京非離不可?”

陸贏歸答:“非離不可。”

“若朕讓你一被子困在皇宮呢?”

陸贏歸凜然:“皇上不會。”

景明帝神色略微緩和:“哦?為何?”

陸贏歸跪拜,聲音溫和又堅定:“因為皇上是明君,大邑能繁盛至今隻因曆代帝王都是明君。皇上,守護邑國是陸氏畢生之責,江湖惡徒禍亂民間多年,臣女心向江湖,願為皇上分憂,懇請皇上放臣女離開盛京!”

“一年前朕就該知道,陸家人生性不羈,不可能有願意留在盛京的,更不可能有一直困於深閨宅院的。”景明帝眼神逐漸銳利。

陸贏歸認真解釋:“一年前臣女隻是想要壽宴的彩頭。”

景明帝沉思,又是隻因“想”。他走到陸贏歸麵前,“你可知,你在盛京意味著什麼?又有多少人不想你離開盛京?”

陸贏歸道:“皇上,陸家無一人要了封地。臣女祖父並未離世,自大伯承襲爵位就歸隱了。臣女,試試。”

在王侯將相眼裡,陸贏歸是陸家目前唯一養在深閨的女兒,得陸贏歸就是得陸家支持。都傳得陸家支持,就能扶搖直上。畢竟,太子之位至今未立,也有人傳陸贏歸看上誰,誰就是太子。可十五年來,陸家這位在盛京毫無交結。

陸家無封地,老也不碰朝政,陸贏歸這番話表明陸家立場。但一個小丫頭的話,不知道景明帝當真了幾分。

“你很有膽識,若明日你出得了盛京,朕便放你。若出不了,你便自請嫁成允。”

成允便是二皇子。如今到年齡的有三位皇子,大皇子沉穩狠辣,三皇子紈絝,而這二皇子坦蕩聰明。

陸贏歸一拜:“謝皇上。”

天光微亮,宮門一開陸贏歸就乘馬車而去,她先是去了丞相府,被告知沈溪河兩日前就已經離開盛京了。她又回陸宅換了身袍衫,折月劍柄在腰側像是裝飾。也沒戴步搖珠釵了,就一支祥雲白玉簪盤著半發,風雅又沒那麼繁瑣。

祝詞聽說陸贏歸回來,趕出來的時候自家小姐已經讓人裝了半箱東西上馬車了。

“小姐,您要出遠門啊?”細聽還有些委屈。

陸贏歸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守好陸宅,照顧好狸奴,再安排人乘輛馬車從後門繞一圈去城門。”

說完戴上帷帽進馬車。

現下辰時剛過,街市已有小攤,還好沒那麼熱鬨,馬車不急不緩駛過。

陸贏歸聽到有馬蹄聲一直跟在後麵。她撩起布簾一看,卻是眉頭一皺,這方向不是出城。

隻能歎了口氣,道:“符七,你在為誰賣命。”

馬車外的車夫猛地一顫,聽見裡麵那道又清又溫的聲音繼續:“回想,陸宅似乎未曾虧待過下人罷。”

符七是叔伯嬸嬸留下的內侍。

陸贏歸猜想,大概是被威脅了。沉聲道:“今日之後,帶著符大娘離開陸宅。”

撩開門簾,陸贏歸靜心,踩著底板腳一用力,淩空而起,又一蹬馬背,借力飛向遠處,後麵傳出符七的聲音:“符七愧對小姐……愧對陸家。”

帷帽下,陸贏歸眼底有不屑。

陸贏歸身姿輕盈矯健地穿梭在房頂。底下散落四處的人跟著湧動。

這十幾年是真沒一點交結,連是誰的人在追自己都看不明白。又想,大概除了丞相府,是誰都有可能。

隱隱看到有三個個黑色人影擋在前麵,陸贏歸換了個方向,那三個人緊跟其後。

眼看甩不掉,陸贏歸摘了帷帽回手朝後麵甩去。

總算是看到城門了。“嗖,嗖”兩聲,斜下方有暗箭飛來,陸贏歸眸光一沉,翻身躲過,後麵一人手執長劍緊跟飛來,她被逼退下來。

下麵便服男子重重拍了下旁邊人,咬牙道:“傷到人你我都得玩完!”“這不是她太能跑了嗎,都快到城門口了!”另一人反駁。

巷子裡,陸贏歸一下來前後被一堆人圍著,個個看著身手不凡,氣氛微妙。陸贏歸立於中間,神態自若,掃視兩邊,垂在寬袖裡的手暗暗握緊。

前麵的服裝統一,後麵的青布各異,像是兩撥人。

“我跟你們走。”陸贏歸看向前麵。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他們猶豫,陸贏歸果斷轉身,道:“帶我去見你們主子。”

這邊的人立馬圍著陸贏歸後撤,另一行人要追來,留了大半人抵擋。

直到巷子口,看到一輛低調的馬車,而下來的人卻不低調,男人身著華服,身材微胖,看著有些眼熟。

“環王?”陸贏歸想起來了,父親喪禮時他來過。

環王是當今皇上的弟弟。

環王笑起來眼睛眯成縫,道:“沒想道陸姑娘既然認得本王。”

陸贏歸施施然道:“當然記得那日王爺在家父靈堂說,當世梟雄,實在可惜。”

環王訕訕:“呃……哈,本王向來敬佩英雄。”

想到方才放暗箭那副場景,陸贏歸笑咪咪道:“倒是看出來了,那敢問王爺又為何攔路?”

環王道:“本王是誠心請陸姑娘留在盛京的。”

“為何要留?”

環王揮了揮袖,道:“多少人擠破頭想在盛京立足,陸姑娘又為何非要走?”

陸贏歸不想繼續跟他扯,也不知道另一輛馬車在哪邊。下一秒就見掛著“陸”字牌子的馬車從環王身後過去,馬車後麵還跟著一撥人。

陸贏歸笑著笑著突然一記橫掃腿,撂倒離自己最近的人,再一個肘擊把反應過來靠近的人擊倒,迅速借牆麵蓄力一跳,落在馬車頂上,道:“把馬車繩解了。”

車夫也是個機靈的,驚了片刻立馬照做。馬車脫落受力被重重一摔。陸贏歸早已飛到馬背上,駕馬向城門奔去。

可一拐彎就見城門口一素服白須,騎著馬,氣度不凡的樣子。

陸贏歸無心周旋,拱手行禮道:“不知老先生哪位,煩請讓讓路。”

他答:“老夫兵部尚書季韓,受人之托問姑娘一句,此去何時歸來?”

“歸期難定。”

那兵部尚書果然驅馬讓開。隻聽馬兒一聲嘶鳴過後,疾馳而去。少女藕荷色披子,腰肢纖細,銀紫色衣袍飄蕩,長發飛舞,去意決絕,風雅勝於溫雅,任誰看了不歎一句風華絕代,狂妄不羈。

陸贏歸行至百裡遠,塵土稀林。感覺到身後還有騎馬在窮追不舍。“籲——”她拉馬繩。

又是黑衣人,又是環王,又是兵部尚書,還有圍於巷子的另一撥人。都到城外了哪還能攔的住?她倒要看看是誰!

隻見兩位軍甲壯漢也停下。後麵又有個宦官氣喘籲籲出現,手顫顫巍巍舉著明黃黃的……聖旨?

這宦官氣促,道:“陸……陸姑娘啊,您太快了……幸好追上了。”

陸贏歸溫笑:“不知是公公前來,見諒。”

宦官整理好氣息,笑:“官家說,倒是小瞧你了。”是了,不止景明帝,盛京所有人都小瞧了,誰也沒想到這陸家在深閨待了十五年的女兒,會些拳腳,輕功如此了得。或許都覺得她隻是會點劍術吧。但想想,陸家女兒,好像就理所當然了。

下一刻,“皇上有旨——”

陸贏歸翻身下馬,恭身聽旨。

“陸氏女陸贏歸,聰慧過人,品行端正……然已無雙親存世,朕感其深憫,著封其——郡主,封號其名,詔告天下。實禦使之責,於各地為民除惡,允,行之無阻。”

好一招暗度陳倉。陸贏歸接過聖旨,抿唇一笑:“謝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