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 文棲心裡“咯噔”一下,有那麼……(1 / 1)

文棲心裡“咯噔”一下,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大海裡的浮萍,突然被颶風掀翻;又覺得自己像是暴風雨中的一葉孤舟,連爬打滾地撞上了山崖,渾身孤膽摔了個粉身碎骨,以至於大腦開始恍惚,所有的聲音都遠遠近近聽不清楚,正常的世界像被隔絕在外。

他輕輕呼吸,吸進來的不是空氣,而是幻影。他看見了那間經年累月堆積成舊的物資,看見那支被他摔碎又粘好的玉笛,看見鄉間的風過樹林,傍晚的夕陽落下,看見窗口趴著等食的孩童。

他幾乎要脫口而出喊住那個人的名字。

但最終腦神經傳來的疼痛阻止了他,他輕輕捏了捏眉心,再睜眼時眼上像是覆蓋了一層玻璃質的薄膜,讓一切洶湧的情緒都歸於平靜。

他用食指敲了三次桌麵:“時間,地點,誰看見的?”

“第一次是在老城區那邊,一家叫民信餅鋪的舊店門口,時間大約是三天前的下午,是我一個負責巡邏街區的小弟看見的。他平時都作清潔工打扮,絕對不會叫人看出異常來。”

文棲於是點點頭:“民信餅鋪。”

“第二次是在新區了,在永記糖水店門口——誒你這麼一問我也覺得奇怪了,為什麼都是吃的,他難不成是餓了?時間大概是兩天前的中午,那會兒我小弟正吃午飯呢。”

文棲沒有發表任何見解,仍舊隻是點點頭,然後道:“糖水店。”

“第三次就在這附近,是隔壁街大風車火鍋店附近,據說行跡鬼鬼祟祟的,你說他是不是想幫你研究競品,打擊同行啊?時間就是昨天,很晚了,當時我的小弟在附近吃夜宵。”

文棲於是第三次點頭:“火鍋店。”

正當彆人都以為他不會開口,準備等白翹闡述第四次時,他忽然冷笑了一聲,說:“這不是他。”

就憑一點足以判斷,那個人如果真的回來了,不可能避文棲不見而在周圍兜圈圈。他對那個人就是有這種底氣,相信他一定會來找自己,然後說一些“你長大了”“讓我抱抱”之類的惡心到爆的鬼話。

不過這些都是文棲以前和他一起去過的地方,背後之人很明顯了解他們。他故意這麼做,就是為了釣文棲,原因不明。

這麼一想,一股怒火從他心底燎著,幾乎把他每顆牙都點著了。他簡直要把牙磨出火星子,在那滿嘴熱浪裡,一字一字道:“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妖魔鬼怪在搗亂。”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人剛大放厥詞,表示自己信誰都不會信那裝神弄鬼的蠢貨,結果轉頭就見一個和那蠢貨極像的身影從窗邊一晃而過。

他猛一個愣神,心像被閃電劈過般,“轟隆”地崩了一下,渾身冒出不知是冷是熱的汗,未等那宕機的大腦分析出利害,□□先理智一步以堪稱驚悚的速度追了出去。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明知目標是假的還是要追;明知前麵很可能是陷進還是要去。世界就是由這麼一群傻蛋組成,所以正常的世界很快就完蛋了,現在大家都不怎麼正常。

文棲也逐漸不那麼正常了。他一路狂奔,衝撞過人流,甩飛過車尾,單手翻過牆,感覺自己正在進行“鐵人”運動,不限三項的那種。

他想大喊,想飛過去,想揪住那人的領子,看看那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但是也許是緊張,也許是害怕,它們攔住了他的喉嚨,他沒法發出一點聲音,隻覺得心臟一下子被捏緊了,在極小的空間裡不停震顫喘息。

去哪裡?

為什麼?

你是誰?

你想——

“碰”一聲,文棲被突如其來的汽車攔住了去路,等他在司機的怒罵和路人的鄙視中繞開,繼續往前奔時,這些問題隨著那人沒入人海的身影失去了答案。

在視野裡失去目標之後,他停在四通八達的街頭,把四周都看了一遍。旁邊有人在罵街有喝醉的人高頌著統治世界的幼稚計劃,有人在慶賀什麼考試過關,有人在抱著旁邊的人哭,又把手裡的打火機砸向另一個人。

但他的世界非常安靜,仿佛這些景象在他眼中是不同的,是和當年的情境重合起來的。因此他的眼神中有一種迷茫,那是時過境遷之後,發現記憶僅僅隻是記憶,而現實永遠是現實的模樣。

直到連先生到來,朝他比劃:我帶你去找他。

他像悶雷,發出了一聲咆哮。

然後完全沒來得及考慮,他被連先生一手摟住了。車這種交通工具和連先生比起來太低級,真正著急的時候他都是靠□□飛馳的。這大概是文棲這輩子坐過最快的載具,他完全沒辦法判斷速度,可以供作參照物的建築一概都看不清了。

隻不過這東西誰坐誰頭疼,風跟巴掌一樣拍在臉上。他一想到連先生平日飛來飛去都是這種感受,就覺得這真是位鐵骨錚錚的人才,臉皮跟銅牆鐵壁一樣耐撞。

為了轉移注意力,接下去的時間裡,文棲一直在想,這個人會不會和小二提到的那個合作夥伴有關係?

不過他想到一半,他們居然從一百八十度水平變成九十度垂直向下俯衝,一下子文棲思路斷掉。他知道這種速度下,隻要方位和速度出現一點偏差,他們就會像爆米花一樣在大馬路上炸成一灘血淋淋點肉泥。

因此他此刻什麼也沒法想,被迫高度集中注意力,隻能注意到衝撞而來的風,背後貼著的人,眼前什麼也看不清。

直到落地,連先生伸手扣住那黑衣人的肩膀,他才猛地回過神來。這隻手的力量他是見識過的,分分鐘能把人骨頭捏碎。他正準備讓連先生停手,由他和這家夥交涉。然而連先生根本沒給他機會,手腕飛速一轉——那種幾乎留不下殘影的速度,便要把這個人翻過麵來。

並且連先生是對的,因為就在下一瞬把人卻在這隻手中憑空消失,不是那種鬼影一般的消失,而是更近似於物理意義上的固體沒有經過液體狀態,直接變成了氣體。

有那麼一瞬間,它仿佛讓人看見了極其短暫的“汽化”過程,好似能從中找出一種科學的解釋。當然,等到生物漫長的反射弧轉過彎來,它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連骨頭都沒有落下。哪怕是連先生的速度,也沒法留住他的任何影像資料。

至於監控?那玩意就是個擺設,屬於早該扔博物館裡的曆史遺留品,一點小法術上去,保管它什麼都拍不到。

現代科技術都是往汙染改造和人類永生這種項目上使勁的,連大馬路的監控拍不到殺人犯的臉都沒空管,更何況是找一個啥也沒乾就是到飯店門口溜達一圈的人?

隻是文棲跑了那麼久,還是有點拒絕理解目前的狀況:“跑了?”

連先生比劃說:抓到了也沒用,那不是活人。

這人很少出去活動,給人一種涉世不深的感覺,可實際上他知道很多東西,根本不像是修佛的,反倒像修了一門“奇門遁甲教”。他這麼說有他的道理,文棲並不懷疑其真實性,隻是仍然投去詢問的目光,疑心他還有什麼推斷未說。

對視片刻,連先生落於下風,隻好又比劃道:應該是木偶機關一類的東西,用符咒操控。操縱者離場,木偶也就消失了。

文棲終於點點頭,果然,人就是要逼,逼得夠狠,啞巴也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