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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假單內容不多,薄薄一張紙,上書——

姓名:吳小二

性彆:男

年齡:28歲

症狀:肖想了一個沒有結果的人

乍一看,居然像個文藝風神經病寫的情書,仿佛他隻是犯了點無傷大雅的、人都會犯的錯。不知情的人看了,大概還得勸慰一句,人不能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可是文棲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這張紙上係掛著人命,落筆之人寫的不是病曆,是一張自以為能夠讓世人瞻仰的“告罪書”。

可以出外勤的王北其、暗鴉和張樂已全部經到齊,三個人盯著那張病假單,幾乎要用眼神化作一陽指,戳出個洞來,好看看這東西是真的還是幻覺。

暗鴉算是這店裡的始祖型員工,和小二最熟,已經屬於可以在對方虎口多食,奪不到還能理直氣壯罵對方幾句的關係。

他此刻完全傻眼了,大力揉搓了好幾把自己的臉,才能強行把目光從那張並不明媚的紙上撕開,望望彆的人,又望望文棲,感覺這張臉即將不遂,說話都漏風:“真、真的要找嗎?”

“怎麼找?去哪找?”

“找到了……又該怎麼辦?”

把昔日同僚的心剖出來,問問他到底怎麼想的嗎?

剩下這句話沒人敢說,但文棲知道他們是這麼想的。除了喬妹兒,沒人親眼看到過那具塑料人,現在觸動他們心弦的都是一些往日情誼,最多加一點難以置信。

他們不像文棲一樣,感覺後背被狠狠紮了一刀,氣得找不著北。

文棲也沒時間解釋,隻迅速安排“文員”喬妹兒看店,王北其則看喬妹兒,以免小二殺個回馬槍抓人質。

再安排暗鴉和張樂這倆專業人士結對出發去找不知去向的小二。

他自己則是掀開車門往裡一鑽,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當然,他並不是一個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幾乎就沒有自主行動的經曆了,唯一能生人勿近的廚房和臥室,都不知怎的被時間的浪潮一推再推,推進另一個人來。

此刻也不例外,副駕駛還坐著個不動如鐘的連先生。

隻不過這人說不出一句話,臉上一副很冷靜的表情,仿佛隨時能掏出幾句“小事一樁”“我能解決”這種平淡的話來,像把開過刃的妖劍,渾身一絲血都不帶,乾乾淨淨,卻到處都是隨時能解決個什麼東西的殺氣。

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情況,文棲大概會承認這種人的吸引力很致命。

直到車臨近分岔路口,他才把自己離題十萬裡的思路拉回來,問連先生:“你能感覺到他在哪嗎?”

連先生在他手臂上寫:不能。

連先生有連通草木的能力,世上唯二他觀測不了的地方,大概一是寸草不生的荒漠,二是守衛森嚴的監獄。恰好這倆G市都有。

他於是又問:“先生覺得他在荒漠還是在監獄?”

連先生再次寫道:監獄。

下筆沒有一絲猶豫。

文棲自認是人情練達,三兩句話能把對方戶口本資料都問出來,可在追查嫌犯和殺人放火這種事上就差點意思了,特彆是在這種幾乎沒有什麼參考信息,純靠個人信仰的時候。

因此他隻好繼續問:“為什麼。”

連先生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但讓人莫名能感覺到他身上有股陰森森的氣質更濃了,讓人像是看見了一整片黑暗森林在簌簌地搖晃。

這時恰好綠燈轉紅,文棲乾脆轉過頭去看他,有種莫名其妙的、想要摸一下他的感覺。

幻覺吧?

在此之前,能在文棲這獲得這等殊榮的都得是渾身長毛的動物。總不能短短幾分鐘一個人的“貓取向”都能改變,開始喜歡爬藤和樹乾這種小眾寵物了吧?

大概是他的視線太有存在感,連先生隻好收回在他手上寫字的手,轉而比劃道:他知道自己逃不掉,這樣足夠有儀式感。

文棲點了點頭,表示有道理。雖然他搞不懂,但有的人對鮮血和戰鬥有著近乎殘酷的直覺,連先生就是那種人。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他們到達人安局監獄。那是一棟相當巍峨的建築,紅外探測儀和幾百個荷槍實彈的戰士足以阻擋一切外來物種。

不過他們見到文棲時都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老大。

然後,每一層的大門都為他敞開了。

文棲隻好順著這股好意往裡走,最後進到最裡麵的高危監獄,果然見到了吳小二。

那是個瘦削得有點過分的青年,以前總是笑得一臉諂媚,讓人忽視了他眉目間聚攏的烏雲般的陰翳。直至此刻,文棲才驚覺,自己可能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文棲是自知心大的,可在這世道真的心大到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管的人,是沒法活下來的。他以為他已經花了足夠多的心思去了解身邊的每一個人,知道小二每天早上喜歡先到外頭溜達一圈再刷牙,不愛吃早餐,每天午飯要吃兩碗,晚飯要吃三碗,不吃蔥,喜歡打貪吃蛇,咬根棒棒糖一打一個通宵不帶動彈的。

可原來這些東西隻是徒有其表,不代表吳小二這個人的任何心思。

人的構成像宇宙大爆炸一樣複雜,他想不明白,隻能問小二:“殺了樂樂,又想控製昭瞳殺我,最後給連先生下毒。我搞不懂你的犯罪邏輯。”

而對麵坐著的青年小二笑了一聲:“三哥這就認定我是罪犯了嗎?”

文棲挑眉,大概是對這人“死不認罪”的厚臉皮有了新的認識,感覺自己每根頭發絲的憤怒都在此刻得到了充分發揮——幾乎要把頭皮燙掉一層:“你不是?”

小二聞言隻笑:“或許是吧。”

然後整個審訊室陷入了寂靜,隻有掛鐘不受乾擾地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文棲當然不可能是被說動了,他隻是突然覺得,自己很討厭那種笑容,那種明明做儘一切壞事,卻偏偏要好像很有苦衷一樣,讓人回想、反思、疑心自己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可結局出現錯時,回憶每段過去都是痛苦的。

他真想、真是恨不得摔上這個門走人。

可就在這時,誰也沒想到,本來應該被鎖住的吳小二突然從無限空間裡抽出一把槍,以幾乎快出殘影的速度朝連先生開了一槍。

連先生錯開一步躲開。但緊跟而來的是下一槍。這回連先生沒什麼好臉色了,一指把那子彈戳開,然後左腳側踢,小腿擊中吳小二的太陽穴,將人掀翻到牆上。

等人視線追上去的時候,藤蔓已經徹徹底底把吳小二固定在牆上了。

連先生退下來,紳士地對文棲比劃:請。

文棲這才猛一下從激戰和對某人身材的欣賞裡回神,乍一下回得不夠徹底,對那截修長得過分的小腿有點心猿意馬。

好不容易他才掛住了一張高深莫測的外皮,然後拍拍身上的塵,麵無表情地扯過張椅子坐下,朝向小二:“這下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這時吳小二的臉色終於再難看不過,那雙眼睛像淬了毒,讓人聯想到禿鷲和鬣狗。

他冷笑一聲:“談什麼?”

文棲扯開一個微笑,朝小二伸手,然後揪住他的領子,在衣領的撕裂聲裡一字一句慢慢咬道:“從你背後那人談起。昭瞳雖然不靠譜,但好歹也是龍太子,龍族血脈天生霸道,要控製起來不是一點□□可以做到的。你有個可以催眠人的幫凶,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