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棲本來隻想收回一遝建議,沒想到收來的除了表白就是訂單,一時間他竟是分不清這些前下屬們究竟是真心想吃火鍋,還是單純想泡他了。
他拿出至少有三噸重的耐心才挨個回複完畢,末了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要未老先衰。眼瞪著又冒出紅點的微信,他果斷發了條“閉關勿擾”的公告。但逃避再三,他始終也沒拂了這番好意,帶著幾個店員大早上的重新打包了一堆底料和食材,然後交代暗鴉送往世界各地,並且記住,這回隻收錢,不收信息和表白。
做完這點題外生意,文棲開始進入今天的正題。他今天打算賣牛肉火鍋,再加上楊枝甘露和千層糕這倆餐後小甜品。
牛肉火鍋重在食材,要新鮮,肉質要細膩要好,湯底反而不太講究。
隻需要選用新鮮的牛骨,最好含有一定量的骨髓和少量的肉質,這樣燉煮出的湯底會有濃鬱的骨髓香。然後將牛骨放進大鍋裡焯水,注意是冷水下鍋,樣這能更好地去除骨頭裡的血水和雜質,熬煮出來的湯會更加清澈。
然後撈出焯水後的牛骨洗淨,加入大蔥、薑片、蒜等香料一起燉煮。香料可以提香去腥,同時慢燉可以使骨頭的鮮味完全溶解在湯底裡。半小時後濾出清湯,防止長時間的燉煮使香料變苦。再加入一把紅棗、一大把枸杞、幾顆切段的玉米,提升湯底的甜度。最後撒入一把鹽,牛股清湯鍋底便大功告成。
而楊枝甘露則需要先準備西米,一粒粒白色的西米無論多麼可愛,都需要在大量熱水中煮成失去顏色的透明狀,然後撈出來過一遍透心涼的冷水,去除多餘的澱粉,從此變得更加冷酷Q彈。
然後需要將去皮去核的芒果塊攪打成泥,在這個過程裡芒果已經揮發出甜膩的香氣,但是廚子要足夠冷酷無情,不能夠偷吃太多。接著需要將新鮮的柚子剝開,取出鮮豔漂亮的果粒,同時一定一定要把多餘的白色薄膜去掉,不然它會帶來意想不到的苦澀。
最後再將準備好的材料一份一份分入高腳玻璃碗裡,倒入椰奶、牛奶和煉奶,前兩者是為了增加香濃味,煉奶則能夠增加甜度和細膩感。最後點綴上兩片翠綠色的薄荷葉,清爽解暑的楊枝甘露便也做好了。
千層糕文棲想做成桂花椰汁口味的。首先要將吉利丁片用冷水泡得像小O一樣軟軟的,再將椰漿、牛奶和糖一塊溫煮,攪拌至糖融化,注意不能煮沸。糖融化後加入吉利丁片,充分攪拌直至完全溶解,這樣就能得到一碗香甜牛奶味的小O,保證每個alpha聞了都邁不動腿。這時就可以把小O放到一邊待價而沽了。
接著再做桂花層,先將桂花醬和溫水攪拌均勻,再同樣加入吉利丁片,攪拌直至融化,同樣晾涼。然後可以開始做千層糕,一層桂花、一層椰漿;再一層桂花、一層椰漿,反複冷凍後,最後出來的千層糕便如果凍般誘人,散發著濃鬱的桂花和椰汁的香味。
三樣主菜做好,文棲撐了個懶腰,決定回房間補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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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東海龍太子昭瞳踏上G市土地的第一天。
可能是因為深海龍族一向避世,視世人審美於無物;也可能是龍太子活了兩百個年頭頭一回離家出走,決定放飛自我。反正這人從形象上看,著實不像條龍。
這人天生一雙金瞳,頭頂的馬尾辮卻是實打實的火紅色,左眉上打了兩個釘,右眉上打了三個釘,一邊金,一邊銀,耳垂上還掛著一撮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毛發,打遠看過去,竟然是粉嫩的——乍一看得以為是山上嗓門最大那隻公山雞成了精。
隨後隻見這位山雞哥亮出他戴了六枚鑽戒的左手,紆尊降貴地敲響了“人妖和諧”火鍋店的大門——隻不過因為控製不好力道,一下子把金屬這等凡物做的門鎖給敲壞了。好在這門是文棲找來千年老木做的,要是玻璃的現在得碎一地。
山雞哥雖然瓜田李下,但顯然沒有知錯就改的自覺,接著將兩手往兜裡一揣,吹了吹自己的劉海,拎著腳踝走過一地雞零狗碎的殘骸,然後站在大廳中央發出了好似被掐著脖子的番鴨一樣的叫喊:“文棲——棲——棲——棲!”
沒成想這情真意切的呼喚,不僅沒能喊來文棲,反倒喊來了一枚光頭的鹵蛋。
山雞哥作為一條毛發靚麗的龍,打心底裡瞧不起那些沒頭發的,認為其屬實是品相不佳,拿不出手。他正想著視而不見,沒想到那和尚率先主人家似的拍了拍一旁的沙發椅,比了個手語:坐。
然後鹵蛋還頗有那麼一點炫耀意味地告訴他:文棲還在休息,禁止喧嘩。
山雞哥頗沒見識地瞪大眼睛,敢情這和尚為了禁止喧嘩,已經到了放棄聲帶的地步!這是何等腦殘的迷戀?
且不論智慧,單談身份,他可是東海龍宮唯一的寶貝太子,在家裡哪怕是地上的一棵草也得聽他的。他讓那守門的蝦衛穿棉褲,彆人都自覺把棉衣一塊兒穿了。
他什麼時候聽過這種命令,還禁止?!
這天生短靈魂少智慧的太子當即拍桌站起來,自認振聾發聵地大喊了一句:“文棲,你家店員是不是有病啊?”
可緊接著的大概是半個瞬間之中,他眼睜睜看著那和尚的掌心長出了血紅色的藤蔓,然後那藤蔓狠狠抽了他個大逼兜。
而且更過分的是這和尚一臉“啥也沒發生”的風平浪靜,再度向他比劃道:“坐。”
“我有話要問你。”
“文棲魂魄上的傷是怎麼弄的?他在龍宮時就傷了嗎?”
龍族天生皮厚,大逼兜純屬侮辱人,並不傷害□□。昭瞳對此心理上不接受,但是□□上很誠實——眼皮都沒眨一下,然後本能地把對方的話聽進了腦子裡。
他鬼知道什麼傷,但三言兩語也挺出來這和尚對文棲究竟是什麼意思了,當即吃了好大一驚,花了足足兩個大逼兜才消化完這事——天底下居然有不怕死的,敢對文棲動心?
他當即忘了仇忘了恨忘了大逼兜,非常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湊近去,神神秘秘地說:“傷我不知道是怎麼弄的,我見到他時他就一副病歪歪的模樣。”
“但我告訴你,文棲有一支特彆寶貝的笛子,誰也不許碰的那種。你想啊,世界上除了死了的前任,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人念念不忘啊?所以兄弟,我感覺你有機會,活人鬥不過,死人還能鬥不過嗎?”
昭瞳言之鑿鑿,仿佛天底下的困難到這都變成豆大一點,隻要有點勇氣一口吞就完事了。
可沒想到那和尚一副火眼金睛,當即追問道:那笛子呢?
這事就不太好追究了,昭瞳摸摸鼻子。當時他也還年輕,正屬於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年紀,文棲長成那樣,說話又那麼好聽,誰能不喜歡?一朝被甩,他氣不過,就教唆自己的龍王老爸拖住文棲,自己偷溜進房間裡把那笛子偷走了。
這偷了也就算了,不久後他就忘了。
不料大半年前,他小兒子剛學會走,不知從哪扒拉出這支笛子,剛拿到手裡,就憑著一身蠻力捏碎了。
他有預感,要是把這事說出來,自己和兒子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他格外嚴肅地清了清嗓子,大尾巴狼似的道:“碎了,上一年十月十八日,突然就碎了。”
說者無心,聽著卻有意。
連先生心裡不用算,隻要微微一回憶,就記起那天,他是如何從長眠中驚醒,又是如何在神山腳下,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文棲。
他微微垂眸,手裡的玻璃杯不小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