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烤連先生 碎了的笛子和文棲的魂魄必……(1 / 1)

碎了的笛子和文棲的魂魄必定有某種關聯,連先生現在還理不清楚,但這並不妨礙他拎著矜貴的龍太子闖回龍宮,從嗷嗷待哺的嬰孩手裡搶奪回笛子的碎片,再將那毛都沒長齊的龍崽扔回給親娘——不過此女蒲扇一搖,表示這崽誰愛要誰拿去,反正不要扔給她。

不得已,連先生隻好買一送一地將這不靠譜的父子倆打包扔回火鍋店,並且自認這可以向文棲表明:看吧,你那些不靠譜的前任連兒子都有了!所以還是我比較好。

不料這父子倆是一脈相承的顏狗,大的還稍微有點羞恥心,明白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不能遇到美人就蹭上去。小的這個就相當一言難儘了,那半個巴掌大的翅膀飛都飛不穩,卻偏偏要一頭衝著文棲撞過去,哈喇子流得跟洗了個澡似的。

這直接導致文棲收到了巨大的驚嚇,懷疑自己失憶生崽但自己不知道,那頭蠢龍此刻正“挾天子以令諸侯”。

他想要“不動如鬆”,卻缺了幾分慈愛;想“退避三舍”,又難得有幾分虧心。整個人像是被道德倫理劈成了兩半,上半身還在思索著天災前的未成年小妖保護法和父愛在兒童成長中的重要性,下半身卻猶如麵對妖魔鬼怪般三步連兩步地後退,撞到桌子上時險些摔個丟人現眼的屁股墩。

他攥著那桌角好不容易穩住自己,卻覺得這桌子一下子也和山芋般燙手,一下子縮回手來,隻覺得哪哪都沒有逃避之所,不由得心道:蒼天啊!你整我!

八麵玲瓏如文棲,此刻直想原地表演一個灰飛煙滅。

好在連先生見氣氛不對,三言兩語交代了這兩頭龍的身份,這才讓文棲懸到外太空的心終於安穩地落到了……龍崽身上。

長這麼大,他還沒見過那麼小的龍,跟玩偶似的,連龍角都是軟綿綿的,帶著幼嫩得不真實的絨毛,仿佛一掐就會碎掉。

好脆弱的生靈啊,他捏了捏龍崽的臉感歎道,卻不知這小小一個行為在對麵兩個男子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一個心想:我崽要死了。

一個心想:我弄死這個崽子。

幸好文棲不是什麼長情人,凡事三分鐘熱度。這崽子笑眯眯時還稱得上一句傻得可愛,哭起來就隻剩下傻了。他當即雙手一撒讓他回家找爸,然後腳底抹油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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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端上來的時候,昭瞳目瞪口呆。和文棲認識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嘗到文棲做的菜。

最先吸引他目光的是那杯楊枝甘露,精致的玻璃碗裡,自上而下鋪放著嫩黃的芒果丁、桃紅的柚子粒、乳白色的椰漿和圓潤可愛的西米露,色彩和果香都充滿熱帶風情,在金燦燦的燈光下簡直像是禮物店裡的擺件。

他先是興衝衝地拍了個照,然後才拿起小勺子輕輕攪拌,濃鬱的芒果香味頓時伴隨著葉子清香撲鼻而來。緊接著他舀起一勺,裡麵不僅有打底的西米露,還有幾粒柚子粒。他將勺子送入口中,輕輕咬下一口。在這一瞬,西柚在他的牙齒間發出了細微的“哢擦”聲,那是飽滿的西柚粒才有的聲音,緊接著酸甜的果汁立馬爆在口腔裡。

西米露獨特的柔軟和彈性、椰汁的細膩,同樣也讓他愛不釋口,他甚至差點忘記了自己兒子還在旁邊。還是文棲見他吃得太歡了,忍不住逗哭小崽子,才讓他一下子回過神來。

雖然美食難以割舍,但是做父親的責任還是讓他忍痛舀了一勺芒果丁給龍崽。隻見龍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兩隻小拳頭高興地揮舞起來,渾身的肉搖呀搖的。他一口還沒咽下去,卻已經眼巴巴地看向昭瞳撒嬌:“爸比,還要~”

然而老父親自己都沒吃夠,哪裡管的上龍崽。他帶孩子的宗旨是不餓死就行,這龍崽離餓死還遠著呢!

火速吃完了楊枝甘露,昭瞳又將目光投向桂花椰汁千層糕。

千層糕的色澤主要是淡雅的乳白色和淡金的桂花色,每一層都特彆薄特彆均勻,輕輕搖動盤子,還可以看到糕體的微微顫動。

昭瞳本想用小叉子叉起一塊送進口中,不料一叉下去,柔軟的千層糕居然裂開了。他隻好退而求其次,先將邊角上的一小塊吃下。霎時間,椰汁的濃鬱和桂花的清香全部融化在口中,讓他不由得像自己的小兒子一樣瞪大眼睛。

太好吃了!

就在這時,他隻覺得有兩隻龍爪大力拍著自己的手臂,轉頭,隻看那隻現出原形的龍崽正拚命想要夠到他手中的桂花糕。

堂堂龍太子怎麼能讓區區一個龍崽打敗?他當即把桂花糕舉得高高的,任憑龍崽怎麼跳都夠不著。

隻不過不知怎得,在舉手那一瞬間,他忽然覺得有點頭暈,眼前極為迅速地黑了一下,又像是眨眼放成了零點五倍速,讓中間的黑暗變得格外長。

他沒有在意,以為自己隻是因為吃到美食太興奮了。

他現在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在接下來的火鍋身上,幾乎是在吃完桂花糕的瞬間,就給自己裝了滿滿一碗冒著熱氣的牛肉火鍋湯。

湯的色澤淡黃清亮,透著淡淡的油光。隨著蒸汽融入空氣,牛骨的醇香、配料的清甜,全部交織在一起,在空氣中緩緩展開,簡直香得人流口水。

昭瞳這回學乖了,沒有狼吞虎咽,而是先輕輕吹拂湯麵上飄動的蒸汽,然後才細細品嘗了一口。那湯底的味道遠比香氣來得更加豐富多層,除了牛骨長時間燉煮的肉香,還有桂皮和八角的微妙香氣。

他一下子沒忍住猛吸一大口,卻不知怎得,忽然覺得頭更暈了,整個世界不停搖晃。

再然後,他倏然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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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棲是第一時間注意到不對勁的人。昭瞳模樣恍惚,雖然仍在有序地進食,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要做妖蛾子的氣息,這很不尋常。

在發現這一點的瞬間,他就決定要緊急疏散全店的客人。

然後在關上店門的時候,昭瞳毫無預兆地站起身來,目光冰冷,手化利爪猛地向他衝來。

文棲自認不算一個戰鬥的好手,沒時間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麼,僅僅是飛快地抓住憑空出現的黑棍格擋住爪子,然後朝著昭瞳的膝蓋就是一腳。

昭瞳錯身避開,但緊接著連先生的藤蔓一個轉彎把他拍到牆上。

這場麵出其不意,誰也沒想到,但意外的效果不錯。藤蔓越長越多,幾乎都要把這間屋子籠罩起來。文棲甚至有種錯覺,自己走進了連先生的體內。

他想,這樣好了,大家都有時間好好談談了。

他問“昭瞳”:“你想殺我?”

“昭瞳”本來是不想回答的,但連先生的藤蔓很快纏繞上了他的腦袋,並且隱隱有穿個洞過去的想法。

於是“昭瞳”似乎是害怕般低下了頭,整個人從肩膀開始發出細微的顫抖,讓不知情的人看了,估計得以為這裡有個心碎的青年在哭。

然而文棲蹲下抬頭望,卻發現這人在笑,而且那種笑容他很難形容,就像是沼澤一樣陰暗、壓抑、能讓一切東西都隨之陷下去。

一瞬間,文棲感到毛骨悚然。

他想要打斷,卻見這人瞬間把目光轉向了連先生,開口就把他定在了原地:“你不是想知道文棲魂魄上的傷怎麼回事嗎?那好,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把人魂和妖魂融合在一塊瞞天過海過奈何橋,可真有你的。要知道弱肉強食是世間法則,強的魂魄自會吞噬弱的魂魄,根本無解。”

“你隻能看著他衰弱,然後死去。每一世皆如此。”

話音剛落,隻見原本還有幾分纖弱的青年突然膨脹成極為龐大的黑龍,轉頭朝文棲吐出一口漆黑的火焰。

刹那間,文棲來不及反應,隻遲鈍地意識到藤蔓連成牆擋在他跟前,很快冒出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