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崽 G市屬於“天災重點汙染區”,曾……(1 / 1)

G市屬於“天災重點汙染區”,曾經被狠狠夷平過一番,雖然現在看著四通八達,可實際上這些道路都是各幫派挖掘的“自用航道”,隻管通向自己的基地,是不管往彆處怎麼走的。

若沒個熟悉的當地人帶路,在這十有八九都會鑽進死胡同。

而文棲一夥人要去的案發現場則更加偏僻一點,是G市這塊浩大版圖裡的“西伯利亞”地區。據說那兒是一座山頭,上麵還有大片保存完好的森林,曾經有好幾位綠林好漢想要征服,最後都被半夜扶搖直上的狼嚎嚇得裹著屁滾下來。

小二嘀咕道:“那種地方明顯不利於‘鋼鐵操縱師’伸展,那半截入土的老頭大半夜的往那去乾啥?”

他問得單純,老頭對他來說就是個一麵之緣的顧客,除了蒼老之外估計都挖不出什麼彆的形容詞。此刻,他心裡那一絲半點的掛念全然是為了那與文棲當年相似的遭遇。

可文棲——這人自認是沒什麼心肝,天大的事都能當一捧土揚了,此行也不過是為故人收屍,燒成灰一埋,便大可把他從記憶裡輕飄飄扔出去——卻莫名自作多情起來,居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安慰他:“人終有一死,彆難過。”

說罷,他摸過連先生手上的珠串,居然像模像樣地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其實硬說起來,他和張樂其實沒有相處多長時間,最多就是十年八年。

那時候他還在人安局,每天忙著教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做人,時常忘了自己家裡還有一個小崽子。他心大得像太平洋,經常等到他想起來,回去看時,發現那小崽子已經長高了一個巴掌,過一陣再回去,又發現這小崽子洗衣做飯無一不精通,著實已經長大了。

再後來,他看這小崽子連上房揭瓦都學會了,已經確確實實不會把自己餓死了,就瀟灑一揮手,告彆鄉親父老一個人闖關東去了。

直至此刻,他心裡才生出一點陌生的愧疚來。

他心想:我可能是有點混賬過頭了。

這念頭一起來,就像荒廢生鏽的水管突然通了水,儘管水還沒到,可衝擊管壁的巨大顫動和氣流聲已經先行闖到了耳邊,讓人心裡“轟隆”一下蕩起冰冰涼的浪。

向來唯愛美人的文棲,腦子裡居然沒完沒了地晃蕩起張樂那張皺巴巴的臉來。

就在他快把老頭臉上的皺褶數清楚時,忽然感覺指尖被輕輕碰了碰。此人屬實不是潔身自好的品種,□□上的邊界感幾乎沒有,要在平時,彆說碰了碰,就算被摸了下屁股,隻要對方長得合胃口,他估計都能等閒視之。

可不知是今夜太黑,還是死了人太不吉利,他居然渾身一激靈,猛地回過頭,淩厲的視線還沒來得及收起來,就見那裝神弄鬼的假和尚比劃道:在想什麼?

文棲:……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人先是裝出了一臉足以以假亂真的茫然,然後不知怎得,頭一回居然感覺連先生的手燙——後來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在發涼。

他隻好默默把手挪開一點,憐香惜玉的本能還是有的,凍著自己可以,凍著美人可不行。

然後他隨口道:“在想小二剛才問的問題。樂樂是個很小心的人,災區長大的孩子都知道不是自己的地盤彆亂去的道理。沒有意外的話,他不可能會去到樹林裡。”

他隻想把連先生的注意力扯開,並不真心想對案件進行深入剖析——調查人為什麼會死總是讓他感覺很沒勁,他隻想把凶手找出來宰掉。

但連先生卻是聽進去了,比劃道:意外可能是什麼?

文棲走神到一半又被拽了回來,隻好輕輕“唔”了一聲:“可能性很多,比如說有小屁孩上山玩丟了,樂樂去幫著找;山上出現新的天災痕跡了,樂樂幫著調查……當然最大的意外是我,如果是我要求的話,他肯定會去——”

突然,他感覺嘴唇上被壓了半隻手掌,那人似乎想讓他彆說了。

可他是個王八蛋,當即張開嘴舔了一下連先生的手指,有意微笑道:“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連先生大概是正人君子的皮披久了,一時竟然忘了狼是可以吃肉的。他觸電一樣收回手,目光莫名地讓文棲有點接不住,就像在說——我要看懂你。

連先生要揍他,文棲不怕;連先生彆有用心,文棲迎難直上。可偏偏是這麼一個小小的眼神,一時間竟讓文棲慌不擇路、口不擇言。他先是眼角微妙地一彎,然後意有所指地沾連先生的指尖:“先生好純情啊。”語氣帶著輕浮的小波浪。

可幾乎是話音剛落,他就看到連先生的眼神變了,一雙眼珠裡,像住了兩個黑慘慘的冤魂,看久了,他才發現那原來是自己的模樣。

巧舌如簧的文棲,從沒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啞巴塞得啞口無言。

他果斷避開了目光。

好在這時,暗鴉不尷不尬地插嘴道:“到了,就是這。”

文棲才終於得救了。

得益於這個G市西伯利亞區的各種傳說,張樂的屍體居然因為“不詳”,而嚇走了一眾閒著沒事作死為生的小年輕。

四周安安靜靜,一個人影也沒有,倒真是一個“入土為安”的氛圍。

文棲蹲在屍體邊細細端詳,過了那麼長時間,屍體已經冰冷又僵硬,屍斑遍布。有那麼一瞬間,他也不由得想:為什麼是張樂呢?

這老頭又老,又醜,哪裡都看不出價值。除了能讓親朋好友稍微難過一會兒,殺死他還能怎麼樣呢?總不能是隨便什麼人發瘋正好發到了他身上吧?

文棲可以管住彆人的嘴,讓人不要問不要提,可是卻管不住自己信馬由韁的思緒。想久了,頭都開始痛。

他低頭去聞了一下——連先生試圖阻止他,不過沒有成功——屍體隻有屍體該有的味道,甚至讓他覺得悵然若失。

因為樂樂是個小潔癖,平日身上總掛著揮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都快把骨頭醃入味了,沒想到最後洗淨這股味道的不是彆的什麼人,而是死亡。

他輕輕的、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種極輕微的“沙沙”聲,若是不仔細聽,就像是樹葉被風吹動。可不知是否因為他現在有點過分敏感,居然覺得那有點像鞋在山上的泥地上滑了一下的聲音。

他幾乎立馬轉過身,比他更快的是連先生,這人已經飛身向前擒住了那人的肩膀,然後押著他轉身到文棲麵前。

文棲輕輕皺起眉頭,那人一身清潔工的打扮,自稱是被雇來輕掃山道上的落葉的。

可是大晚上的淩晨三點,清潔工也要上班嗎?現在雖然沒有勞動法,可黑心至如此的老板真的不會被哪個發瘋的員工一刀捅死嗎?況且這裡才剛死過人,得心多大才堅持工作?

文棲半眯起眼睛打量他:“不好意思,工作證可以看一下嗎?”

那人戰戰兢兢,看起來被嚇壞了,走路簡直像在下蛋,好久才到文棲跟前,然後哆哆嗦嗦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

文棲垂眸一掃那張卡牌,一一瞬間,心裡“咯噔”一下,幾乎是立刻朝連先生撲了過去,連帶著兩具□□像車輪一樣在地上滾了個塵土飛揚。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工作證,卡上黑底白字畫著一張詭異的笑臉,就跟當年謀殺文棲的凶手留下的一模一樣。

也許是直覺,也許隻是幻覺,在那個刹那,他覺得有什麼極糟糕的事情要發生了,於是心裡猛一下閃過一個念頭:這個他總要護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