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夜半三更。
我睡不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發散思維,非常認真地思考著一個問題。
如果殷嘯真的喜歡殷舒的話……
他倆誰是攻?
殷舒是主角受,八成他是受了。
所以,殷嘯當攻……?
我皺著眉頭,腦補出長大版殷嘯,曖昧地抱著他哥,拍攝耽美文雙人封麵的畫麵。
我:“……”
我甩了甩頭,把這奇怪的想象使勁甩出了自己的大腦。
97、
一月,京城下了第一場雪,滿城風雪。
瑞雪兆豐年,皇帝攜叔侄與兩位皇子,一同出宮雪獵。
我替他高興。
原書裡,殷嘯從不參加這種活動。
倒是他父皇不邀請他,而是原書裡的殷嘯身體素質太差。
每逢冬日就咳疾不斷的身子,彆說打獵了,自己能不能活過冬天都說不好。
殷嘯想帶我去,可是雪獵哪有帶著教書先生一起去的道理?
可我不去,殷嘯又懷疑我。
“老師離了我的視線,又要去找誰了?”
他兩隻鷹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我,像是盯著碗裡一塊長了翅膀的肉,生怕一轉眼的功夫,我就飛了。
我那叫一個冤枉……好吧,我有前科,也不是那麼冤枉。
我隻好服軟表態度:“我會老老實實在宮裡等著你的,小殿下。”
殷嘯打量著我:“真的?”
“真的。”
我聽見殷嘯唇角泄出一絲輕笑,果然他很喜歡看我順從的模樣。
真是天生當主子的好命。
98、
我跟著一隊隨行人員,目送殷嘯出宮。
遠遠的,我看見殷舒駕馬去到了殷嘯身旁。
內務府為殷嘯定製的雪獵裝,和他哥哥的純白銀鼠皮大氅正好相反——是通體墨色的黑貂皮大氅。
兩人各騎一匹寶馬,竟和衣服顏色一樣,是黑白兩色。
遠遠望去,一黑一白兩個馭馬的背影,翩然瀟灑。
這下我更加確定,劇情一定是向著兄弟年下的方向越走越遠了。
我心裡暗暗佩服,這劇情還挺自由,竟然不是偽骨科,是真骨科!
難道原著是花市的文?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看見殷嘯在馬背上轉過身,朝我招手。
我笑了,也朝他招手。
99、
午後,天氣漸冷,我在暖洋洋的火盆旁犯迷糊。
殷嘯估計還要跟那幫皇親國戚一起用過晚膳才回來,今天的課是上不成了。
我乾脆午睡去了。
就算殷嘯不在,我也不敢睡在他那張舒服的床榻上,隻能睡在側邊。這個曾經隻有守夜宮女能躺的地方。
也是奇了。
估計曆史上沒有幾個教書先生,天天睡在自己學生旁邊吧。
我迷迷糊糊睡著以後,過了不知多久。
半夢半醒時,感覺到有人在摸我的頭發。
我朦朦朧朧醒不過來,意識像被一張無形的網覆蓋,那人的手法又柔和,我又睡了過去。
好半晌過去,我才醒來。
睜開眼的時候,忽然看見麵前一片觸目驚心的血紅色。
我嚇得一個激靈,抱緊被褥往後退。
“老師?”他伸手拍我,有點無奈的語氣。
我才看清,那顏色是殷嘯胸前腹前衣物上的一片紅。
鮮豔刺眼,的確是血。
我趕緊起身查看:“你受傷了?”
我按住殷嘯,想查看他傷口,還好,衣服上沒傷痕,看來血不是他的血。
殷嘯看我瞎著急的樣子,笑了。
我生氣,瞪他一眼。
他笑意更盛。
這死孩子是真的翅膀硬了。
100、
殷嘯說,有東西要送給我。
殷嘯領我來到攬月殿的院子裡,我險些被院子裡觸目驚心的畫麵嚇暈過去。
三四隻死鹿綁住前後四肢,放在院中間,身上都有箭傷。
免得獵物痛苦太久,每隻鹿的脖頸都被刀刃乾脆利落地劃開一道口子放了血。
幾個年紀小的宮女,太監,遠遠看著這兒,好奇又害怕。
也就錦蘭麵不改色,甚至還眉開眼笑道:“紀大人,您來了!這些都是小殿下今日獵到的獵物,說是全都送給您呢。”
我暈血,忍著眩暈和惡心,強撐著站在原地。
這些……送我?不會是要我親手活剝切肉吧?
看我腳步虛浮,殷嘯一邊扶住我,一邊挑了挑眉,覺著有趣:“老師居然怕這個?”
我乾咳兩聲:“君子遠庖廚……”
少年壞笑,一副拿捏我把柄的表情:“放心,我不是讓你處理,隻是讓老師你先看一眼。”
殷嘯揮揮手,立刻有人把這匹死鹿挪了出去,說是等到做成了鹿皮鹿膠,再送給我。
鹿皮做成衣服不錯,鹿膠補氣血長精神,都是不錯的東西。
隻是我從沒想到,自己會收到這麼生猛的禮物。
我想,殷嘯還小。
他不如殷舒成熟圓滑,還不明白送禮應當投其所好的道理。
如果要我在骨扇和死鹿裡麵二選一,我肯定會選骨扇。
可是,殷嘯送我的禮物,一定是他自己心目中,最好最好的那一份禮。
我笑笑,果然人都會更偏心自家的小孩多一點。
殷嘯看我半天不說話,笑意微斂。
他彆扭地動了動唇,用傲慢掩飾不安:“怎麼?不喜歡?”
“怎麼不喜歡?”我笑了一笑,俯身作揖:“微臣謝過小殿下。”
殷嘯唇角瞬間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他轉過身,清了清嗓子:“嗯,這是本王送給你的生辰禮物,好好收下吧。”
我眨眨眼。有點意外。
沒想到他還記得。
101、
隔天,我才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問殷嘯:“小殿下,你昨日和你哥一起冬獵,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他說沒有。頭也不抬。
我有點不信。
我想到殷嘯昨日獵的幾隻鹿,問他,殷舒都獵到了什麼。
殷嘯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大哥獵了十幾隻兔子,把大的獵物都讓給我和父皇了。”
“讓?他真如此?”我有點佩服的語氣。
這情商,不去考公真是可惜了。
喔,等等,殷舒也不需要考公。
他就是公家本身啊。
我胡思亂想,一抬頭,正巧對上殷嘯探究的眼神。
殷嘯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壓抑著什麼不滿:“老師,你既然不在意我大哥,為何總是提他?”
總是?我今天才第二次提他!
我當然沒反駁出聲。
看來以後還是少在殷嘯麵前提他哥。
免得這個小崽子將來把我當成情敵,刀了我怎麼辦?
102、
快到春節了。
從臘月十幾開始,宮人們就逐漸忙活起來,一批批采買的年貨陸續送到各個宮裡。
原本就華麗的宮燈,全都換成了一批全新的紅色宮燈,以細木為骨架,絹紗與玻璃用各色彩繪妝點的十分漂亮,連燈穗子都是打磨過的各色寶石。
春節是家的節日,整個皇宮都在為皇帝一家忙碌,很是壯觀。
大年三十,一早,我回到紀家。
我爹——準確來說,是這個世界的我爹,紀大老爺在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翠竹軒裡定了一桌年夜飯。
我抵達翠竹軒時,紀大老爺已經喝了個爛醉。
我聞到他一身臭熏熏的酒味,皺起眉頭,坐遠了一點。
我對麵坐著幾個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姑娘,聽旁人喊她們“周姨娘方姨娘”我才知道,她們都是我的後媽之一。
紀大老爺當官掙錢,也沒彆的愛好,就喜歡娶老婆。
好在老天有眼,紀大老爺娶妻無數,除了原主以外,再沒彆的一兒半女了。
果然縱欲過多的男人,米青子的活力不行啊。
102、
我在酒樓坐的有點悶,出去透了個風,聽見裡麵乒鈴乓啷一堆雜亂的聲音。
許是紀大老爺又抱著哪個姨娘,歪七扭八地撞哪兒了吧。
我站在酒樓外,看裡裡外外裝點著大紅燈籠,滿街的吆喝聲,老少齊聚,來來往往都是笑臉。
我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想了想,還是回宮了。
103、
殷嘯看我回來,有點又驚又喜的意思。
他問我為什麼回來,我沉默幾秒,自己也有點答不上來。
殷嘯打量著我,彆彆扭扭了半天,擠出一句自認為算是安慰的話來:“紀家過春節的條件,自然是不比皇家優越,你回宮也挺好。”
我:“……”
我非常感動,決定等這個春節一過,就給他再布置一批使人進步的寒假作業。
104、
夜晚,殷嘯穿戴整齊,走出攬月殿的大門。
他要和殷舒,以及一眾嬪妃,去乾涼宮辦除夕家宴。
家宴過完,大年初一,才是慶賀新年的國宴。
畢竟是一年裡最盛大的節日,宮裡的規矩沒那麼嚴。
我和錦蘭與幾個小宮女小太監聚在一起,吃了頓熱熱鬨鬨的年夜飯,還打了牌放了炮,好不快活。
雖然錦蘭他們總感覺我沒回家過年,挺可憐的,但是我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現在這樣過年,反而更開心。
105、
我喝了點酒,整張臉熱熱的,走到攬月殿外頭吹風。
宮牆之下,不遠不近的角落裡,醉倒了幾個看門的小太監。
以往處處緊繃的皇宮,現在哪兒都是放鬆的,自在又熱鬨的。
就是有點冷。
攬月殿這地方,真是比冷宮還冷。
我搓著手哈了口氣,吹出大團白霧。
我正打算回去,突然間,聽到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還有振臂甩袖時的獵獵風聲。
一聽就是厚實莊重的禮服,隻有皇家的人才能穿。
殷嘯回來了?
我一驚。
腦海裡忽然回想起,原書裡的一個劇情,瞬間和此情此景匹配了。
不會吧?
怎麼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