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5 魘山下的魔塔(1……(1 / 1)

傳說魔術師是魔女給眷屬施加的外顯身份,他們依靠魔女的支持,從不入流的山野走上世界的中心舞台,為了魔女而存在,因為魔術而強大,還建立了瞻仰魔女的組織——魔塔。

這個曆史是真的。

但現在的魔塔隻會因為魔女不齒,他們遭受了世人的太多偏見。和魔導師不同,天生缺陷,被認為是魔女帶給他們的詛咒。他們沒有自身強大的魔力支撐,隻能依靠魔法石或者其他魔力製品維持身體裡的能量平衡。

所以一路走來也很艱辛,不被光明聖殿認可,活動的地方也從三大帝國流落到了幾乎寸草不生終年陰翳的第四自由大陸。

從上個世紀開始,我就很少能見到魔塔的人了。

他們大多避世隱居,魔法石的產出量很少,即使出身於魔術師家族,也少有人選擇繼承父輩的衣缽。而高序列魔女的消失,也讓魔術師慢慢式微變成了既定的結局。

但對於我來說比較惋惜的一點,我曾經是可以作為他們的庇佑者的。

魔術師的後代顛沛流離,這裡麵有一部分確實就是魔女的錯。

我們行進的方位是莫伏棱大陸的邊境,但首先要到達的,卻是隱藏在邊境線之內的魔塔。

馬車一路顛簸,窗外的景色由芳草變為亂石。桌子上是漂亮的酒杯,這是我從查蒂永公館帶過來的,桌布也是墨綠色的金色花紋,威廉告訴我這是查蒂永家的標誌旗幟,不過被我用來墊手剛剛好。

我看了很多書,實在是閒得無聊,威廉和巴裡可以不斷處理出現的魔獸,我隻能乖乖地待在層層加固的馬車上,喝點甜酒看點閒書。

有點像是被保護過度的公主,但為了不拖後腿,確實還是有必要的。

用餐的時候我終於可以下馬車,雖然在車上吃飯也不是不行,但威廉被我用“不想食物的味道留在睡覺的地方”這樣的理由打發,允許我下車活動筋骨。

其實不久之前我還因為懶得通勤在打工的酒館裡睡過廚房,但這樣的事實隻讓我和幫我隱瞞我違規行為的小黃狗知道就好了。

隨行的人不多,除了巴裡,就隻有兩個男人,一個充當廚師和馬夫,另一個整天見不到麵,應該是探路的人。

廚師的手藝很不錯,能在物資匱乏的時候也能做出可口的食物。他端上來的是很新鮮的獸肉,威廉和我坐在一起,用刀叉十分仔細地為我切分好肉塊。

“我自己可以的。”

“你這麼辛苦,當然需要威廉的照顧。”

不知道威廉對巴裡說了什麼,總之他對於我的態度可以說是恭敬得有些讓我不知所措。

我剛想逗逗他,威廉就叉起一塊肥瘦適當的肉塊放到我的嘴裡,並囑咐我:

“多吃一點。”

我的腮幫子從左邊鼓到右邊,一番爭鬥後努力將肉塊咽了下去,我的嗓子比較細,這樣獸類的肉質有些粗,外麵的戰士吃得慣,我卻不太喜歡。一般流落但野外的時候,我吸收幾隻小魔獸的魔氣也就差不多能堅持很久了,但我現在是普普通通的人類,還是入鄉隨俗比較好。

威廉看著我有些奇怪的吃相,沒忍住笑了,我覺得他可能是在打趣我,所以譴責他:

“我都胖了,因為吃的很多,也不運動。”

“沒關係,這樣才好。”

“那要是變醜了怎麼辦?身材走形的話可是很難再變回來的。”

“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能量守恒知道嗎,如果這些能量我不消耗掉,它們會以另一種形式回到我的身上。”

這下不止是威廉笑了,廚師和巴裡也都被我逗笑了。

後麵的一路有驚無險,甚至是驚都算不上。我被大家認可為“自己人”之後,不僅不排斥和我聊天,還會告訴我很多關於邊境的事。

“能惹出大..麻煩的魔獸並不常見,結界和遠征軍不是擺設,已經過濾掉了大部分危險。”

“但是異常的是魔獸的動態,近些時候它們不是想整體突破邊境的防線,反而像是受人指使,專挑有漏洞的地方下手。”

“少爺在邊境的十多年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對比以前的問題,現在可是要棘手多了。”

廚師斯坦林顯然是一名品德深厚的好人,他和巴裡不同,甚至認識查蒂永公館之前的老管家,跟在威廉身邊的時間也更多。

他身上暴露的疤痕表明斯坦林更年輕的時候也是擅長戰鬥的勇士,隻是現在專職後方的管理,有威廉和巴裡在,不需要他麵對魔獸,和我說話也變成了可以打發時間的事。

“少爺能帶你來,就表麵他是信任你的。時間過得真快,小威廉轉眼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了,之前我還擔心他沒有著落,畢竟那種情況很難解決,不過現在……”

“總之,希望你能對他好一點,他會是一個好男人。”

斯坦林在想的事情我能理解,正當我想答應他的請求時,威廉和巴裡回來了。

他們應該是把魔獸引去了遠一點的地方,至少我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

剛才的打鬥似乎並沒有對威廉造成影響,或者說,這樣的事經曆過太多已經麻木,威廉劃著手裡的魔獸骨,從中間的部..位劈斷,將閃著血光的筋脈挑下來,最後用自己的鐮刀把骨頭削成了短刀的形狀交給我。

“可以防身用。”

骨頭的質量很好,首先可以肯定這是a..級以上的魔獸,不知道為什麼巴裡的表情有些難看,甚至一改之前的態度,有些不願意看到我,轉身去和斯坦林交談。

我能感受到威廉的體溫更低了,血腥味很重,但看他的表情應該是沒有受傷,所以是這隻魔獸的原因嗎?

我收下這個武器,威廉非常細心地教會我使用方法。

“像這樣,沒有骨刺的一麵可以直接劃開對方的身體。”

“如果力量不大也不用擔心,隻要灌輸一點點魔力,對方就無法近身。”

我試了一下,果真如此。不是像魔導師那樣的結界,反而就是純粹的力量隔絕,這東西和任何氣息的斥力都很難解,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類似這種的武器。

“威廉,真的可以給我嗎?這應該很珍貴。”

活了數千年的魔女此時也有些不確定了,我很了解魔獸,確信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擁有這樣骨頭的魔獸,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是魔獸的骨頭。

我有些拿不住這把短刀,但威廉直接反攥住了我的手,將刀尖對準自己。

“沒關係,這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不知為何,他的話讓我很安心,我去觀察巴裡,不過巴裡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和斯坦林討論接下來的行程。

我們來到一處驛站歇腳的時候,威廉收到了一封蓋著玫瑰紅戳的信。

上麵的落款是弗蘭克親王,除了一些前線的情報,剩下的全是一些無關的問候,但隻字未提威廉,所有威脅話語的代指,全部都是“查蒂永”。

威廉看過之後就將信給燒了,但從火焰裡信紙解開的咒法中,卻得到了一顆火紅色的珠子,還是怎麼也燒不化的那種。

饒是經過精英教育的巴裡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媽的,都踏進棺材半隻腳了還不忘惡心我們一下,當自己很討人喜歡嗎?”

我再次確認了這個弗蘭克·莫伏棱是一個不怎麼樣的人,紅珠子被威廉收起來,我沒有感受到上麵有詛咒或者魔力的氣息,應該不是什麼殺傷性的東西。

但弗蘭克親王特意以這種方式送過來的行為,就有些值得深思了。

又過了兩天,我們換乘了魔術艇。

因為魔術艇的耗能量過大,如果壞在半路,基本就是把自己送到魔獸的嘴裡,所以一直坐馬車到了有物資補充的邊緣城市,我們才有機會乘坐魔術艇。雖然這裡比起首都甚至比起波鎏城來說就是鄉下,但有山有水的,民風淳樸,如果不是常有魔獸侵..犯,估計評比一個旅遊城市還是沒問題的。

從邊緣城市到達更邊緣的一個村落,距離遠征軍的駐紮地還有幾十公裡遠,威廉和我一致決定在這裡休息一天。

我在村頭招貓逗狗,巴裡和斯坦林都帶著自己的任務去補充物資。

因為之前都是威廉守夜比較多,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能熬,可能還是年輕吧,我極力勸說他多睡一會兒,他不放心我,我就把貓抱到旅館裡一起玩。小貓也會呼朋引伴,知道我這裡有貓條,喵嗚幾聲,不一會兒整個村子裡的野小子都蹭到我身邊。

我怕吵醒威廉,就用魔力弄了個隔絕聲音的結界。

也不知道之前風俗店的老板怎麼樣了,現在的生活每天見不到店鋪的精靈招牌,一時間心中還有些落寞。

威廉睡得不安穩,我摸夠貓貓,洗了手之後開始摸威廉。

他的發質看上去很硬.挺,摸起來的感覺卻很柔..軟,我的動作很輕,但威廉即使在這樣的狀態下也很警醒,我的手差點被他拍開,好在終於意識到是我,才沒有反抗。

我微微眯眼觀察威廉的眼睫,顫動的弧度都逃不過我的眼睛。畢竟在觀察宏觀世界這方麵,世上還有什麼比“魔女”更加具有壓製性的存在?

不過我還沒有欣賞到威廉一睡醒剛睜眼瞳膜上就是我的美.妙場景,急匆匆趕來的巴裡門都沒敲就進到屋裡,但不用他說,外麵的緊急情況我也已經感知到了。

威廉起身,過分強大又澄澈的眼睛掃過我,視線又落到我的身後。

門外霧蒙蒙一片,是由魔氣構成的。

巴裡對他解釋:

“這裡大概率是人為的,低級魔獸不會這樣聚集,我的火焰可以擴大到這些魔獸魔力彌散的範圍,可以消除一些霧氣,但能堅持的時間不長。”

言下之意就是針對這樣的圍困式的突發情況無法做到保全民眾。

但至少還能有幾息的時間引導這種密度的魔獸不去攻擊普通的人類。

不過機會不大。

“我能找到霧升眼,威廉,你帶著我。”

我想這樣也許可以多拯救幾個村子裡的人。

威廉沒問我什麼,挽著我的腰,帶我深入魔霧裡。身體有些刺痛,周圍不斷有人在呐喊,也有微弱的貓叫。

我的眼睛能看到有關魔氣的一切,但還不夠,我還需要更加真切的壓製力量。

威廉儘管實力再強大,麵對紛雜在人群裡的魔獸也不能麵麵俱到,傷亡是一定的,但我們應該要力求最好的結果。

魔導師與光明騎士的強大,也是他們應對威脅的責任。獲得的能力和失去的價值是相對的,他們不能保證每一個生命的命運,但更不能放棄,這是隻要活在洪流之下,就無需懷疑的事情。

即使是魔女我也會尊重他們的工作。

我棕色的那隻眼睛解開咒法,逐漸變成深藍色,仗著可以隱蔽一切的魔霧,我轉頭麵對威廉,也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被咒紋纏.繞的自己,心中道不明的滋味抽枝冒芽,但這至少讓我知道,自己當下選擇的路是正確的。

超量的類曼陀羅花朵一瞬間迸射出無數鮮豔的血粉霧滴,以直入肺腑的姿態動搖著如同飛蛾撲火般想要吞噬我的魔獸大群體。

更加具有控製性的強大力量在高濃度魔霧靠近我的瞬時展開,無限龐雜廣大的規則限製的衝擊讓被激怒的魔獸群停止了動作,被迫接受威廉和巴裡的消減。

我在控製住魔獸的下一瞬脫力,堅持著咒法的施放,唇色被咬得發白。

這樣大範圍大規模的魔力覆蓋完全透支了我身體裡儲存的能量,視線變得模糊,但在威廉的有些上升的體溫裡恢複了幾分神智。

他的速度快得讓我看不清動作,形勢基本一邊倒,不出片刻剩下的殘存魔獸也在霧氣裡消散。

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力竭的感受了,仿佛回到了當初在人類或獸群中廝殺的日子,心裡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泰然。

霧升眼是倒三角形的形狀。

我的記憶宮殿發揮作用,讓我回憶起一些事情。

關於這附近的魔塔。

夕陽被彩雲遮住,拉開長長一道光暈。

橙紅色的陽光穿透魔塔的落地窗,懶懶洋洋,而那時候的我站在一具屍體麵前,看著枯削的身體被鐫刻上具有特殊針對意義的紋身,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