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之夜 楊啟誌在邊關設卡抓人;攻伐……(1 / 1)

蓮兒複仇記2 雍龍 3535 字 2024-05-01

坐落在宅院的一隅,窗外是一片整齊的綠地。一扇精致的木格窗,明朗清淨的環境,方寸之間儘顯素雅之境。一張寬大的紫檀木雕螭紋扁腿書案,案麵光潔如鏡,一塵不染。

一名灰色短衣的隨從站在楊啟誌身後,彙報著打聽到的線索。

“所以阿富阿貴昨晚離開了成山王府是嗎?”

“是,二人一路騎馬向西麵去,帶著包袱,像是要出遠門。”

楊啟誌眉毛動了動,不說話。

隨從頓了頓道:“如此看來,殿下之前的分析應該是都說對了,成山王確有通敵、鏟除北蔡王之嫌。”

見楊啟誌沒反應,隨從向前進了一步,“倘若成山王此次成功鏟除北蔡王,下一個目標可能就是王爺您了,我們還需有所防範才是。”

楊啟誌指向地圖的某個位置,那是位於土國境內,一個名叫紅河灣的地方。按計劃,周國的三萬大軍將會在此處趁夜入侵。這是土國目前鎮守的一個盲區,如能順利進入土國境內,可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計劃原本天衣無縫,可是如果有人將此機密告知於敵國,借助敵軍之手鏟除楊啟昭,情況將會大不相同。

他的手指在土國的都城畫著圈,又順著某條路線一路回到周國的西南邊境,口中像是自言自語:“在這一帶所有進入國內的邊關設卡……我就不信捉不住這兩個人。”

桌上的香灰又落下一截,悄無聲息地落在蓮花香座上。

……

曆時多日,從東北邊境調遣來的李敬亭已抵達西南邊陲。和前世一樣,他被安排為征南將軍,不同的是這次他將協同二皇子楊啟昭作戰。

與攻伐突厥不同,西南之戰三萬大軍主要由江州都司、武陵都司、贛廣都司組成,並未調動在京軍衛。並且,這次是一場偷襲,遠不如攻伐西北那樣儀仗浩大。

紅河灣是一片相對廣闊的盆地,四麵環山。這一夜,和前世一樣,滿天星影搖曳。李敬亭一身明光鐵甲,腰間佩著一把輕盈的檀弓,騎在馬背,抽出遠鏡觀察了一陣,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

“奎宿主星忽然黯淡,這不是個好征兆。”

一旁楊啟昭騎在馬背上,不屑地笑了笑,“星暗星明,本無定數,三萬大軍已行軍至此,李將軍該不會就因為這個,想打退堂鼓了吧?”

“奎宿天將星君,為天之武庫,吉星黯淡,此乃不祥之兆啊。”

“欽天監早已測算過,今夜是最適宜出兵的時機。”楊啟昭自信地說完這句,騎著馬輕飄飄地向隊伍後頭走去。

星影搖曳,夜幕中依稀可見前方群山夾峙,輪廓之影巍峨而神秘。迎麵而來寒冷的夜風,夾帶著高原冰雪的氣息。李敬亭望著遠方的群山與天邊的星鬥,眉宇間始終凝著一團烏雲。

潛入紅河灣並非難事,借著夜幕籠罩,兵馬很快就行進至此,隻要越過前麵山嶺,就可以抵達土國的胡楊城,接下去便可趁虛而入,以最快的速度殺入土國重鎮。

原野茫茫,黑漆漆一片望不到頭,李敬亭心裡打著鼓,夜空中,奎宿主星仍然黯淡。迎麵而來的高原的風,除了寒冷,似乎又帶來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的氣息。李敬亭細細嗅了嗅,努力分辨這究竟屬於何種氣息,可一陣風刮過,他什麼也嗅不到了。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而身邊的大部隊仍在向前挺進。

突然,遠處正前方升騰起一股怪異的煙霧,順著西南方向吹來的風,如魂靈一般朝這邊飄散而來。緊接著,從遠方山影暗處的一條無人能發現的壕溝裡,突然爬出數以千計戴著特製麵罩的土國士兵,他們迅速推出風箱,將那些煙霧對著周國大軍吹來。

李敬亭駭然意識到,他們中了埋伏。

……

和蓮兒前世幾乎如出一轍,李敬亭連忙指揮士兵全線後撤,可那股風勢來得太迅速猛烈,前排步兵還沒來得及引燃火器,就被毒煙熏倒在地,一眨眼,掙紮著倒下了一大批。緊接著,一排又一排的步兵倒下,敵軍卻開始派出騎兵追擊,放眼望去,數量驚人。李敬亭隻聽嗖嗖幾聲箭矢從耳邊呼嘯而過,一眨眼,身旁一大批士兵又接二連三應聲倒下。

這是一個殺戮之夜。由於土國提前得知這個重要軍情,派出了不亞於周國三萬大軍的兵馬,李敬亭騎著馬,屏住呼吸,拚命向後撤逃,一路上可見士兵們倒下的慘景,有的中了毒煙,麵色烏青,尚在垂死掙紮,有的身中數箭,口角流血,渾身抽搐,慘不忍睹。身後的敵軍卻還源源不斷洶湧而至,顯然是有備而來,要將周國三萬大軍一網打儘。

楊啟昭雖然處在隊伍最末,並未吸入毒煙,也比一般人有更多撤退時間,但當前線士兵突然集體後撤的時候,他還是身不由己地被裹挾進了這個混亂的場麵中。

他騎著馬正在拚命逃離這個危險地帶,卻突然感到後胸傳來一陣令人窒息的劇痛——一支飛來的暗箭結結實實射進他的身體。霎時,他渾身的肌肉都失去了力氣,掙紮了兩下,終於軟綿綿地從馬背上摔落下來。

一片混亂之中,他恍惚看見兩副熟悉的麵孔,那是兩個身材瘦削的士兵,穿著周國的衣甲,眼底是難以名狀的深邃。

他怒目圓睜瞪著那二人,痛苦地吐出一口血來,接著便再也動彈不得了。

不知就這樣逃了多久,身後的兵戎之聲漸漸遠去,李敬亭帶領著少量人馬,終於從紅河灣戰場徹底逃了出來。隻是放眼望去,原先的三萬大軍,至今隻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的殘兵敗將,剩下的,儘數戰死紅河灣。這些殘兵敗將中,並不包括楊啟昭的身影。

李敬亭麵色慘白,自知那“將星”黯淡果不其然,雖未戰死沙場,卻也死期將近。

……

月光透過格子窗欞照進床頭,照在“王春華”熟睡的臉上。

儘管閉著眼,仍能看出那麵容如月色般清麗,一頭烏黑的秀發散落在枕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柔美。隻是這貌美絕倫的臉上,卻眉頭緊鎖,麵色蒼白,若細細一瞧,她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呼吸急促,仿佛被某種無形的重壓壓迫。

誰也不知,她在夢裡,又回到了上一世。

“叛賊王春華,你還有什麼話要狡辯嗎?”耳邊傳來“蓮兒”冷冷的聲音。

沒錯,她夢裡回到了前世,但身份並非蓮兒自己,仍然是王春華。而且,是王春華死的那一天。就在這一天,王春華被執行剝皮之刑,後又被割下頭顱、懸於城樓之上,以震懾四方。

此時此刻她被綁著,跪在廣場中央,身旁是一塊像棺材板一樣厚重的木板,那將是她被執行的刑具。

她已經容貌儘毀——頭發被剃了個精光,原本貌若天仙的臉上,被刺滿了密密麻麻的“奴”字,傷口還滲著觸目驚心的鮮血。而這一切酷刑,隻是“王春華”生來尊貴、才貌雙全的“原罪”。

“蓮兒,我與你有何仇怨?”她努力想喊出聲音,嗓子卻沙啞無比。——這也難怪,前世,王春華被蓮兒灌下了太多啞藥。

“蓮兒”冷笑:“你仗著自己是嫡女,又有一副好皮囊,就什麼都要跟我搶,企圖奪走我的一切!”

她拚命喊道:“我身為堂堂禮部侍郎嫡長女,得到這些難道不是應該的?難道還需要跟你一個丫鬟搶?”

“看來你還是這麼沒有長進……”“蓮兒”又冷笑一聲,揮揮手,“行刑時間到。”

她大驚,拚命掙紮,卻被幾個侍衛三下五除二按住,綁在那“棺材板”上,行刑人拿起一把剔骨尖刀,一臉猙獰,對準她的脖子下方就要開始劃開口子。

她倒吸一口涼氣,從夢魘中猛然驚醒過來。

月光透過格子窗欞斜斜地照在床頭,照在她慘白的臉上,望著麵前屋子裡熟悉的景象,她這才意識到還躺在床上,睡在溫暖的被褥中。周遭並沒有劊子手,也沒有“蓮兒”那鬼魅一般閃著寒意的目光,一片安靜與安詳。

突然,她感到有一雙手臂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寬闊結實的胸膛緊緊貼上了她的背,那樣溫暖、踏實、有力。

“又做噩夢了嗎?”

她愕然,神誌恍惚恢複過來,這才意識到劇情已進展到這一世,此時身後還躺著一人,不是她深愛的楊啟光,而是被迫無奈與之同床共枕的“頭號仇敵”。

“不用怕,有我在。”他的聲音和他的擁抱一樣溫柔有力,仿佛是一把托住了她那顆搖搖欲墜的心。

窗外月光斜斜地照進來,她眼前又不由自主浮現起前世的場景。

她把王春華折磨致死,又逼當時楊啟光的妃子陳梅全程觀看“剝皮表演”,想把陳梅逼瘋,結果反倒令陳梅下定決心與楊啟誌合謀。

若不是楊啟誌最後那一刹那的猶豫,他根本不會被蓮兒反殺,他所有的計劃都能順利進行,也不至於死後許久才被楊奇追封為皇帝。

他哪裡知道她此時心中所想,又心疼地將她抱得更緊。“春華,不要再去想那些壞事了好嗎?也不要再做壞事……我隻希望能一輩子好好的和你在一起。”

她止不住渾身一顫,心像被什麼東西撼動了。然而隻是一瞬,卻陷入更深的迷茫。

因為,當她感到他並沒有那麼可怕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