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贓趙鐸 何家人商量對策;楊啟光進讒……(1 / 1)

蓮兒複仇記2 雍龍 3341 字 2024-05-01

何淑妃的錦繡宮不似皇後的長春宮那樣端莊正氣,卻也富麗堂皇,規模不讓三分。

一對父子與一名身著華麗服飾的女子相對而坐,麵前沏著一壺茶。

老人六十多歲模樣,兒子麵容卻稍顯稚嫩。這正是王厚德多年勁敵何季勳、何瑞康父子。麵前的華服女子,則是何季勳侄女、何瑞康堂姐何淑妃,也正是她先前促成王晏被判腰斬、串通都禦史陳良栽贓王家子女。

何季勳歎道:“想不到,這王厚德家都滿門覆滅了,王春華還能憑一己之力混出頭來。陛下最近在司寶司旁特地建立了一座‘紫砂珍寶閣’,就是為了保管那把差點被封為‘鈞定侯’的秦權壺。司珍為了討好王春華,還將裡麵都擺滿了王厚德所製的壺。”

何淑妃恨恨道:“還不是她那副如花似玉的麵孔。皇上沒直接看上她,讓她做個什麼貴妃騎到我頭上來,這已是不幸中的萬幸。說來,我已經大半個月沒見過陛下了……”

何瑞康道:“還好成山王也不是什麼貪圖權利之人,王春華嫁給他對我們來說應該還算相安無事吧?”

何季勳不以為然:“人是會變的,成山王年方十七,從小在庇佑下長大,可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清呢?如果迎娶了王春華這種是非之女,說不定就會慫恿他去爭權奪利,隻怕到時候還是會淩駕於何家頭上。”

他比王厚德年長不少,但王厚德更會溜須拍馬,前些年就爬到了何季勳頭上,這些年來,何季勳從未得到晉升。何瑞康這個兒子,也是快四十歲時才有的,現在老眼昏花的他很難繼續製壺,近兩年沒能獻上一件討皇上喜歡的作品,皇上又是個喜新厭舊的主,目前,何瑞康是何家唯一的希望。

何淑妃道:“瑞康,聽說你現在製壺技藝也長進不少,趁我現在還算勉強能跟陛下說得上話,你趕快抓緊機會,獻上一些好作品,幫伯父減輕負擔。”

她捏著絹子,又恨恨道:“一個美女,隻要稍有心機,就很容易擁有權利。王春華這樣傾國傾城的容貌,是她的福,也是我們的禍。我們能做的,就是在她騎到何家人頭上之前,先保全自身。”

何瑞康意識到肩頭的重擔。不知從何時起,何家人做壺早就不是為了做壺,壺不是壺,而是投其所好、爭權奪利的工具。其中滋味,若非切身體會,誰能理解?

這一頭,皇上的書房裡。

遠離喧鬨,環境幽靜。牆上對聯寫著“文章昭日月,儒林載春秋”,桌上擺著文房四寶,紫檀雕花官帽椅上鋪著繡有龍紋的墊子,氣氛寧靜而莊重。

楊啟光正站在皇上對麵,依照“王春華”教的內容,與皇上說著什麼。皇上聽聞,皺起了眉頭。

“什麼?趙鐸身體抱恙、早朝缺席,並非昨夜醉酒所致?”

楊啟光回想著“王春華”所教的話,“兒臣當時宴席上坐的離趙大人不遠,親眼可見,他隻是小酌了幾口,並沒有喝多少。”

“那他怎麼跟朕說是不勝酒力?”

楊啟光裝出一副同情之色,“趙大人勞苦功高,為朝廷鞠躬儘瘁大半輩子,說不定積勞成疾,一點酒便會拖垮身體。他說的也是,我朝未設丞相,許多事務都由他操持,照這樣長此以往,確實容易積勞成疾啊。”

皇上敏感地動了動眉毛,“我朝未設丞相、許多事務都由他操持這種話,是他說的?”

“是。”楊啟光見皇上抓住了重點,忙“趁熱打鐵”道:“今日早朝之後,許多人去探望趙大人,他說的許多話裡,就包括這句。”

皇上的臉色變得鐵青。

楊啟光小心翼翼道:“兒臣推測,也許趙大人是想要以此舉傳達出這樣一個信息,那就是他的工作繁重程度,其實已經相當於舊時丞相,他一直處理著這些事務,卻沒有一個恰當的官銜,所以會不會想要以此舉委婉地向陛下表明,是時候恢複丞相製度了?”

皇上的神色不滿到了極點,“荒唐!”

楊啟光故作害怕的樣子,連忙下跪叩起了頭,“父皇息怒啊,這些都是兒臣胡言亂語,未必是趙大人真實的心思……其實想要查明真相,兒臣倒是還有一招,隻需一試,便可知趙大人是否真的對自身職位與當前製度存有不滿之心……”

一聽此言,皇上平息了些怒氣,“快快平身,速速道來。”

楊啟光悄悄瞄了一眼皇上鐵青的臉,裝作戰戰兢兢道:“可派去太醫,假借慰問治療之名,實施測試病根之行。隻要讓太醫查出他的病究竟是真的飲酒過量、或是積勞成疾而起,還是自行服用藥物導致,便可真相大白。兒臣分明記得,昨夜他隻是小酌幾口,並沒有喝多少,照道理,就算長期操勞,也不至於突然病倒成這樣。結合他有意無意說出那種話來,兒臣懷疑,他是故意服藥充病,裝作積勞成疾,然後在大家探望他時說出那樣的話來……現在,他一定想不到陛下會特地派太醫來給他做檢查,這時候若派太醫明察病根,便可查出真相。”

皇上恍然大悟,越聽越有理,麵前再浮現起趙鐸的臉,不由得越想越毛骨悚然。

楊啟光悄悄瞄著皇上的表情,小心翼翼道:“若是趙大人的病真乃服毒充病所致,他想當丞相的野心也是昭然若揭了,這樣陰險的招數都用上了,那麼日後,謀反、篡權、弑君……豈還了得?”

皇上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楊啟光所言,可真是戳中了他心中最敏感的點。他細思極恐,滿腦子淨是最壞的預想。

楊啟光心中暗笑:果真如王春華所料,趙鐸很容易栽贓。接下去,隻要再結合那起騷亂,扳倒太子一黨的計劃便可順利進行……

不料此時,門外響起小太監萬達的聲音:“陛下,周浦王求見。”

皇上一愣,從剛才的思緒裡拔了出來。近日,他剛剛得到秦權壺,對楊啟誌的印象好轉了不是一點半點,麵色也緩和了三分。

見皇上麵色緩和了三分,楊啟光的心不免沉下去三分。那家夥,為何來得如此巧合?該死,差點忘了,這宮裡四處都是那家夥的眼線……

轉眼,楊啟誌已經站在麵前,除了行禮,開口第一句就是——“即便太醫查出趙大人疾病是服毒所致,也未必就是自行服毒充病,趙大人朝中政敵不計其數,昨日宴席人來人往,疑者數以百計,投個毒、再編造一句所謂傳言,就能栽贓一個人的話,那栽贓未免容易了些。”

皇上又是一愣,覺得這樣說好像也挺有道理。

楊啟光不服道:“投毒並不是一件很容易操作的事情,坐在趙鐸身旁無非也就那幾個人,如果是他們下的手,豈不是很容易被查出來?”

皇上一聽,覺得這樣說好像也挺有道理。

楊啟誌卻道:“父皇可還記得,當初母妃不就是在這種宴席上被人毒害?二十多年過去,凶手‘很容易地被查出來’了嗎?”

多年前的記憶湧入腦海,皇上的表情突然動了動。莊妃的臉,她的刺繡,她的遺物……全都浮現在腦海。沒能查出真凶,他始終心懷愧疚。

趁楊啟光啞口無言的功夫,楊啟誌拿出一枚小巧玲瓏的紫砂茶寵,不緊不慢道:“這‘五麵佛’茶寵是兒臣剛剛製成,想著與那秦權壺十分相配,便立即給父皇送來了,可在斟茶時一同把玩。”

楊啟光一口氣噎住。他前麵的話剛說到關鍵處,敢情這楊啟誌一來,帶著一個“新禮物”,就把皇上的思緒全拉去了?

皇上接過“五麵佛”,粗略一瞧,隻覺得這是一件雕刻逼真的笑麵人像,慈眉善目,體態憨厚。微微翻麵一瞧,才發覺它並非簡單的單麵雕像,共有前、後、左、右、中五麵,分彆雕刻著喜、怒、思、憂、恐五種表情,每種都神韻十足,活靈活現。

“好東西啊。”皇上連連稱讚。

楊啟誌淡定地開啟了洋洋灑灑的介紹:“這‘五麵佛’,象征‘五誌’——喜、怒、思、悲、恐,《黃帝內經》雲,‘心為喜、肝為怒、脾為思、肺為憂、腎為恐’,木生火,故肝藏血用以濟心;火生土,故心之陽氣用以溫脾;土生金,故脾運化水穀之精氣可以益肺;金生水,故肺氣清肅則津氣下行以滋腎;水生木,故腎藏精以滋肝。過喜傷心,過怒傷肝,過思傷脾,過憂傷肺,過恐傷腎,這‘五麵佛’不僅代表五臟之相生,還寓意不可‘五誌’過極。正所謂,‘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

楊啟光聽得直翻白眼。這些故弄玄虛、捉摸不透的玩意兒,他向來嗤之以鼻,可皇上一直以來龍體欠佳,對這一套可謂信之又信,當即把玩那“五麵佛”,愛不釋手,對趙鐸的疑慮也輕飄飄地消去了一大半。

這可如何是好?“王春華”的計劃還能順利進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