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 皇上堅持要賞他一個什麼。雖……(1 / 1)

蓮兒複仇記2 雍龍 3395 字 2024-05-01

走出宮殿,看著外頭的藍天白雲,蓮兒從未覺得空氣這麼清新舒暢過。身旁的丫鬟玉檀,也為她高興起來。

“大小姐依靠製壺,獲封惠南縣君、華亭郡主,僅憑一己之力,改變自身命運,真是萬般不易,令人佩服萬分。”

身份變為王春華,和前世的軌跡全然不同,竟還能順利榮獲“華亭郡主”頭銜,儘管沒有像前世一樣,皇上直接賜予一座宮殿讓她製壺,但這也足夠叫人興奮的了——她從惜爵如金的皇上手裡,得到了和前世蓮兒一樣的封號。也就是說,雖然王家“垮台”,但她仍憑借自己,距離配得上楊啟光又邁進了一步。

此時,望著麵前玉檀的臉,她竟也覺得親切起來。要知道前世她的心態可不是如此,那些曾經嫌棄她乾活不夠麻利的家夥,無論主子還是仆人,但凡給過蓮兒一點臉色,蓮兒必定懷恨於心,十倍、百倍地報複回去,但凡翻過一個白眼,她就必定要剜出這家夥的眼珠才肯罷休。今世變身順風順水的王春華,連那報複的心態都變了。

“華亭郡主。”

身後,兩個身影跟上來,蓮兒回頭一看,是太子和北蔡王。

“恭喜華亭郡主。”太子望著她的眼神愈發欣賞,“沒想到,你這段時間同時教授我們兄弟三人學製壺,還能在百忙之中製成這把‘絕世好壺’,這份才華與毅力令人佩服。”

“你的這把‘秦權’,是當朝絕無僅有的壺型啊,想必不久之後,就會在周國掀起一股仿製‘秦權壺’的浪潮,華亭郡主真是人才。”楊啟昭也連連誇讚。

“二位殿下過譽了,春華隻是想著能為大家貢獻一份微薄之力……”蓮兒與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客套著,“在此還要感謝二位殿下,若非二位提點,春華也沒有被封為郡主的機會。今日這份殊榮,二位殿下有著不可沒之功。”

說罷,裝模作樣就要給二位行禮答謝。二人連忙扶起她,“這大可不必,我們兩個也隻不過順口提了一嘴,何謂‘功勞’啊。”

太子尷尬道:“而且,我當初說不如給你一個什麼封號,那還是為了勸阻父皇給你的壺封侯。”

楊啟昭也尷尬道:“是啊是啊,其實我也什麼忙都沒幫上,我們現在來道喜隻是真心為你高興,不是為了得到你的感激。”

太子沉思片刻,“有一說一,雖然你這把壺做得不錯,但能從惜爵如金的父皇手裡獲得如此破格的冊封,著實不易,這並非你一己之力。你最該感激的,不應是我們,而是三弟。”

“王春華”臉上的堆笑慢慢凝固。

他?我為什麼要感謝他?剛才阻止我的壺封侯,這口氣我還沒消呢,憑什麼要感謝他?他配嗎?我獲封華亭郡主,分明是自己一人的本事,他算老幾?

前世便是他最為可惡,在後期,居然令蓮兒最信任的勢力——阿富阿貴反叛,險些害死蓮兒。哪怕蓮兒把他弄死了,扶持楊啟光登基,那些餘黨卻還在時刻醞釀謀反。今世,怎麼連太子他們,也幫他說起了話?

沒人察覺到“王春華”氣鼓鼓的眼神。

轉眼,又是書房裡。

地上鋪著柔軟細密的地毯,空氣中飄著隱隱的好聞的木質香。壺中的武夷岩茶氤氳著淡淡岩骨花香,淡泊寧靜,溫馨舒適。

皇上麵前隻站著一個人。

“抱歉,啟誌,剛剛得此絕世好壺,朕太開心,竟然把你的賞賜給遺漏了。”

當皇上想起這茬的時候,方才幾人除了本來就住在宮裡的太子,都已離開宮中。於是他連忙順手叫來一旁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李祥,將楊啟誌叫回來。

“兒臣並不是為了什麼賞賜……”他斟酌著措辭,繼續推脫,“生平第一次與人合作為紫砂壺篆刻,這第一件作品說是拿來練手也不為過,能得到父皇的青睞已是無上的殊榮與賞賜。”

“不必過分謙虛,”皇上又舉起這把壺,細細欣賞起來,“陶刻藝術,並不亞於製壺本身。筆法、技法隻是手段,寫神才是本質。如果想當然地雕刻自己所長,那充其量就是一把‘刻了字的壺’,而你與春華的這件作品,字畫裝飾搭配得體,相得益彰,渾然天成,猶如一體,既有文人之氣,又不乏‘六合在握’之勢,我可以感受到你對藝術的理解、對器物的珍愛、字畫之功底,以及你的人格氣質。不消多說,這就是一把‘絕世好壺’,雖未能封‘鈞定侯’,但賞賜必不可少。你拒絕賞賜,豈不是在貶低你的勞動付出與價值?”

“兒臣並無貶低之意,隻是作為初次接觸紫砂陶刻的初學者,在製作與學習的過程中,兒臣已經收獲頗豐,也找到了一個全新的展現自我價值的平台,這就是最大的賞賜……”

皇上揮揮手打斷,“這種場麵話就不必說了。你得到的封賞,應該比王春華更高才是。”

皇上鄭重其事托著下巴沉思起來。

楊啟誌預料到什麼,心中惴惴不安,下意識道:“當年平定申崇起義時,父皇已將兒臣加封少傅,這一次隻不過紫砂篆刻,若要加封比華亭郡主更加尊貴的頭銜,實在大可不必。”

雖然知道皇上是個壺癡,可從未想過能靠一把壺就收獲皇上真正的信任。自從被召回京,親王身份都已經淪為虛銜,再加封更多的虛銜對他來說不僅毫無意義,反而容易招致太子嫉恨。

但皇上顯然不這麼想。他雖然惜爵如金,但對於最為嗜好的紫砂壺,卻是另一番心態。這次,不將這兩個人都加封一個什麼,他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心來,甚至若楊啟誌再三推脫,會讓他懷疑製壺真正的動機。

這麼想著,連望向楊啟誌的眼神也變得懷疑起來。

他向來疑心病重,一會懷疑太子不甘儲君之位、意圖謀反,一會懷疑楊啟昭賣官鬻爵、意圖勾結王妃陳國公主吳氏通敵賣國,一會懷疑楊啟誌軍權膨脹、企圖自立為帝,除了楊啟光和楊啟文那兩個不諳世事、長不大的孩子,以及其他真的還沒長大的孩子,有實權的三人都被他懷疑過一遍,也將他們的實權陸續剝奪了去。

現在,王春華剛剛“得以神授”,楊啟誌一個對紫砂壺從來不感興趣的家夥就與之合作,獻上了這樣一把“有象征意義”的壺,是何居心?莫非他真正想要的並不是虛銜的封賞,而是……

看皇上的眼神越來越懷疑,楊啟誌心中一驚,預感不妙,知道此時若不立即說出想要一個什麼,恐怕不僅前功儘棄,皇上的疑慮還會加深。

他冒著冷汗,連忙下跪叩拜,“其實……兒臣並非不想要任何賞賜,隻是覺得加封大可不必。”

皇上的神情緩和了一大半,臉上笑出幾道皺紋,“說罷,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這問題可是把他問倒了。現在根本就不是直說的時候。

就在這一刻,他突然靈機一動,脫口而出:“如果一定要賞賜,請將華亭郡主賜予兒臣!”

皇上先是一驚,隨即笑了,目光也充滿了意味深長,“唔……朕早該料到的……”

他低著頭,暗自懊惱,先前全沒料到皇上的疑心病重到這種程度,也就沒考慮過這種問題。誰知道現在一開口,又給自己挖了個坑。

王家滅門案真相尚未明晰,儘管破獲幾率渺茫,在他心中,王春華怎麼說還是半個疑犯,再加上先前“鳳舞九天”之事,他完全沒打算將“王春華”這是非之人迎娶進門。剛剛提出這種請求純屬“脫罪”之舉,豈料脫離虎口,又入狼窩。

皇上摸了摸下巴,自顧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春華這樣仙姿玉貌、才華橫溢、知書達理,幾人能不動心?聽聞近日王家慘案後,你還將她與七妹共同收留,好心救治,這份心意,難能可貴。果然人間有真情,天地可為鑒。剛好近日她與啟光的婚約取消,能嫁與你,也是她的另一種福分。這樣,朕現在就將她賜婚與你,擇日完婚……”

皇上越說越帶勁,比自己納妃還要興奮了。楊啟誌悔不當初,連忙補充道:“倒也不必如此著急……”

皇上眼睛一瞪,“這種事情怎能不著急?她已經十七歲了,本來在王厚德家為了嫁給啟光就已經快拖成老姑娘了,現在於你府上暫居,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在受封郡主之時,還能嫁給你,是她此生最好的福氣……”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楊啟誌絞儘腦汁企圖自圓其說,“兒臣已故正妃父親為開國功臣齊國公、左柱國、特進光祿大夫之後,已故次妃為安遠侯之女,雖皆亡故,但若要將華亭郡主娶為正妻,以其家族地位恐難服眾;若要納為妾室,竊以為,還需詢問她本人對此作何態度。”

皇上愣了愣,隨即點點頭,想著的確也是這個理,不由得又陷入沉思。

視線轉向麵前的書案,那把“鈞定侯”映入眼簾,皇上又忍不住捧起,細細把玩起來。

見皇上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楊啟誌暫時鬆了口氣,心中道:但願轉頭就把這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