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賜教” 王厚德給“王春華”辟出……(1 / 1)

蓮兒複仇記2 雍龍 3536 字 2024-05-01

“甘棠說,你得到天神賜教製壺技藝,天神還說,王家將被一把你製成的紫砂壺改變命運,是真的嗎?”

不多時,“王春華”已被王厚德叫去,坐在麵前,接受盤問。

王厚德的房間陳設豪華,紅木桌椅雕刻精細,典雅古樸,牆上掛著名家字畫,書架上擺放的並不是各類古籍,而是各種有關紫砂壺的書籍。這不奇怪,王厚德本隻是一名捏泥巴的手藝人,憑著當今聖上對紫砂壺的癡迷,不斷獻上自製好壺,加上阿諛奉承之功,竟也從毫無根基的手藝人混到了禮部侍郎的位置,把同樣製壺出身的競爭對手何季勳踩在了腳下。

對於女兒的這個“夢”,王厚德顯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原先,他費儘心力栽培這個嫡長女,隻是因為她天生一副沉魚落雁的樣貌,能嫁個好人家。現在“天神”托夢,若真教授了她一手製壺技藝,那對於王家可真是天助我也。要知道王厚德今年四十有七,長期製壺的緣故,視力大不如前,現在雖然開始栽培四個兒子,然而那四個人學到現在,還沒有一件能獻得出手的作品。

“是真的。不信,父親可以考考我。”“王春華”微笑道。

王厚德摸了摸下巴,“怎麼看出模具壺和純手工壺的區彆?”

這個問題看似基礎,但若非親手製壺,是很難答得上來的。他還在想,這個問題對於女兒是不是太難。

誰知,“王春華”不慌不忙道:“依賴模具成型的壺身,容易留下模具的紋路,哪怕是把這條紋路抹去了,因為借助模具成型需要泥巴緊密貼合壺身,所以從壺身內壁的紋路還是可以看出有明顯被擠壓的感覺。”

她的回答深深出乎他的意料。他向來傳男不傳女,況且王春華也對製壺完全不感興趣,今日竟像變了個人。他連忙從製壺的房間拿出幾把壺,排在她麵前,要她一一分辨。

“王春華”仔細查驗後,很快將其中幾把擺在左邊,幾把擺在右邊,不多時,竟無一例外分好了類,一邊是純手工,一邊是模具壺。

“王春華”自信地笑笑,“借助模具可以使我們更便捷地製壺。像‘南瓜’這樣的筋紋器,模具可以使線條更清晰、形態更協調。但是,模具製壺也是需要功底的,隻有身筒成型時可以借助,其他部分如壺嘴、壺把、蓋鈕,還是需要獨立完成。”

說罷,她不等王厚德瞠目結舌,立即道:“父親何不將製壺的房間騰出給我,讓我潛心製作一些時日,依照夢中的教導,定能做出不錯的壺。期間,你們可以隨時來與我交流,觀摩進度。您意下如何?”

前世,她所有的壺都不是自己製成——除了那把用於栽贓的“惡靈纏身”,製壺的過程自然不敢讓人觀摩,而前世後期,她已經在某人的教導下學會製壺……

“太好了。”王厚德的話打斷了她對前世的回想,“雖然王家向來傳男不傳女,但你並非我所傳授,若真能一蹴而就,製成好壺獻給聖上,更可助王家一臂之力。”

她自信地笑笑,笑容中都充滿了真正大小姐王春華從容不迫的氣質。

王厚德考慮片刻道:“那麼就依你所言,我馬上就派人騰出一間房,給你所有的泥料和工具,這些日子,你就在裡麵潛心製壺即可,我們也不會過多打擾,接下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以王春華的身份,蓮兒順利得到王厚德的信任,並且在最短時間內獲得了她的專屬工作室——位於廂房一側,靠近王宅西麵的一間書房,被改造成了“王春華專屬製壺室”,接下去,她隻消潛心製壺,至於外頭那個前世“蓮兒”的血腥廝殺,則另當彆論。

仆人們在搬運工具、泥料並改造書房的過程中,“王春華得以神授”的傳說迅速傳遍了王家的所有角落。從上到下,南苑深居簡出的王厚德母親、王厚德妻趙澧蘭、妾錢氏、孫氏、李氏、長子王晏及其妻靜姝、次子王景及其妻舜英、三子王昆、四子王昌、次女王春萍、三女王春荷、四女王春藝、五女王春葵、六女王春菊、七女王春蓉,除了被“蓮兒”害得臥病在床的五子王易,彆人全都來到王春華的這個製壺工作室,瞻仰這“得以神授”的王春華。

蓮兒淡定地掃視一眼這間房,果真是從泥料到工具一應俱全,看得出,王厚德對這位“王春華”寄予厚望。

“春華果真得到天神傳授?”老夫人半信半疑。她的性格向來古怪,不喜王厚德對王春華過多偏愛,也十分看不慣王春華生母趙澧蘭,隻因趙家在朝中勢力過大。

王厚德笑道:“這您就放心吧,我敢發誓從未教授過她一星半點。若她能製成好壺獻給聖上,王家也可不費吹灰之力坐享其成,何樂而不為呢?”

這麼說,老夫人便也沒什麼好反駁的了,用懷疑的眼神斜了“王春華”一眼,一扭頭,拄著拐杖離去了。眾人忙給她繞出一條道。

蓮兒望著老夫人的背影,眼底露出一抹冰冷。望著王厚德、趙澧蘭寄予厚望的眼神,蓮兒心中亦是一陣冷笑——我製壺確實是“為了王家”,隻不過是為了扳倒王家!

庶妹們嫉妒的眼神,王晏、王景吃驚的眼神,王昆、王昌崇拜的眼神,紛紛投射在“王春華”臉上。正在此時,蓮兒忽然感受到來自人群中一道冰冷的目光——那是站在角落裡的另一個“蓮兒”,也就是前世那個重生的自己。

蓮兒感到渾身一陣不適,這才意識到,前世的自己竟叫人如此毛骨悚然。

眾人紛紛散去後,王厚德、趙澧蘭夫妻又觀摩了一會“王春華”製壺。麵對昔日仇人的父母,蓮兒神色淡然,手法不緊不慢,先用搭子在泥凳上拍打出厚薄均勻的泥片、泥條,然後拍身筒。二人不願再打擾女兒,便悄悄退出了。屋裡終於剩下蓮兒一人。

深秋時節,王家宅院中的景致幽靜蕭索。庭院裡的古樹,枝椏被秋風剝去了大半的綠意。一陣輕風吹過,又帶走一片枝頭的黃葉。後院中,一方小小的池塘,魚兒也似乎感受到了季節的更迭,不再那般活躍,隻是偶爾在水麵底下輕輕搖擺,激起一圈圈細微的漣漪,最終又歸於寧靜。

那些少爺小姐們,也許正在屋內圍爐而坐,品茗談心,或是翻閱書卷,吟詩作賦,而蓮兒不能鬆懈下來,她必須儘快思考下一步的動作。因為按時間線,馬上就是前世的那個“蓮兒”要開始栽贓知秋的時候了。

她心中開始盤算兩種假設。

假設一:找個借口直接把蓮兒逐出王家,這樣,蓮兒再也不用受到前世那個可怕的自己的乾擾。反正那個“蓮兒”笨手笨腳,來王家才一個月就打碎了十幾把壺,放錯藥材害得五少爺王易臥病在床,還在王家的一次宴席上,不慎把一盆熱湯澆在了王春華伯外祖父趙鐸和兵部尚書張賁的頭上。如此錯誤百出的丫鬟,想以王春華的身份逐出府上,隻能說是易如反掌。

但是,這一世蓮兒雖然重生在王春華的體內,思想畢竟還是蓮兒,她並不想以王春華的身份活下去,也依然憎恨王家所有曾經把她當奴仆的人。依前世軌跡,“蓮兒”將會以極快的戰速鬥垮整個王家,使王家從主到仆,隻要惹過自己的不留一個活口。這一點也是今世蓮兒需要的。若將“蓮兒”逐出王家,“紫砂壺調包案”始末,就全部得由今世的“王春華”來完成,但其中有些環節,當時是由蓮兒的好朋友、丫鬟采蘋協助的,以王春華的身份很難做到。

假設二:在前世“蓮兒”扳倒王家的利用價值結束後,再將其逐出王家。

但是,前世“蓮兒”利用那把王晏的真品“鳳舞九天”,迅速就贏得了皇上賞識,封為女官司珍,還得到了楊啟光的青睞。若令其勢力發展,隻怕會成為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蓮兒望著手中的泥巴,眉頭微蹙,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

手中是一塊紅中略帶黃的朱泥泥料。蓮兒用木製的搭隻,把泥條料打出需要的厚度,然後用木拍旋轉式拍打圍起來的泥條筒使之成型,下手輕而穩。

由於前世隻是在後期,曾跟“某人”有過一個多月的學習時間,她的經驗並不足,但她必須背水一戰。麵對當朝的壺癡皇帝,唯有製壺,才能改寫命運。捏泥巴捏成的禮部侍郎王厚德,以及對手何季勳,都是例子。何季勳獻壺獲得陛下青睞後,還讓侄女當上了淑妃,更加鞏固了地位,王厚德又何嘗不想呢?

怪隻怪趙澧蘭作為前尚書和皇後長姐的嫡長女,當年不顧出身高貴,下嫁手藝人王厚德,結果被尊貴的趙家逐出家門,王厚德半點沒攀上趙家的高枝,隻能繼續靠獻壺獲得聖寵。但他逐漸老眼昏花,幾個兒子又一個個做不出像樣的壺,眼看王家就要沒落。

也虧趙澧蘭生下了才貌雙全、豔壓群芳的嫡女王春華,現年十七的王春華被皇後看中,指為皇四子成山王楊啟光的正妃,算是稍稍改變了命運。

可蓮兒知道故事的進展——王春華要麼淪為楊啟光的侍妾,終身在“蓮兒”的打壓之下;要麼被“蓮兒”逼得走投無路、叛逃敵國、折磨致死,這一世,身為王春華的蓮兒想要打敗“蓮兒”,唯有利用這一個優勢——製壺,是前世蓮兒不曾掌握的技能。

想到這裡,蓮兒更加小心翼翼地拍打身筒。她要做的,是一把當朝絕無僅有的壺型,若獻給皇上,定能討得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