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食死徒製服足以避開懷疑，哈利和德拉科依舊謹慎的潛行進入地窖。他們悄無聲息的前進著，自從德拉科講完自己的計劃之後，沒人說一句話。

哈利吃驚於德拉科準備有多充足；顯然，金發單單計劃“斯內普行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調查了大量書籍尋找突破伏地魔在斯內普牢房周圍設下的防護，自學防護解除已經用去了好幾周。德拉科好似確信鳳凰社不會提供任何幫助，在目擊金發不屑的提及鄧不利多的名字後，哈利沒再追問下去。某種程度而言，他已經猜出了事實。

計劃很簡單——德拉科會削弱斯內普牢房附近的防護，直到門鑰匙能夠起作用，再用門鑰匙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離開。說來容易，做起來難。最擾人的是計劃有一嚴重弱點——足以絆住德拉科的手腳直到現在。而現在，他沒法再等下去了。

“黑魔標記。”德拉科告訴哈利。“隻有擁有它的人才能進入地窖，這意味著隻有黑魔王的核心成員才可以。一旦我將西弗勒斯救出，黑魔王就會知道還有一名間諜。我是西弗勒斯的教子，他還會懷疑誰呢？”

哈利會說他自己。但他最終決定保持沉默。德拉科不需要知道哈利和伏地魔之間的事情。而哈利確信他不需要增添他的煩憂。金發很快就會知道，無論如何。

不是第一次，哈利思索著他行動是否理智。伏地魔要殺他，無疑。而哈利仍在浪費時間，去警告德拉科斯內普身處險境，甚至真的去幫助營救。這可是他一個月以前堅決拒絕參與的事情。

他知道，到現在，納吉尼留給他的逃跑後窗一定已經關閉了。伏地魔肯定發現哈利沒在他的房間。他現在很可能在搜尋他。

儘管如此，哈利僅僅是發現他不在關心了。

也許從一開始，為性命而逃一直就沒有出現在他的腦中。他知道這是無用的。他知道他最終會不可避免與伏地魔麵對麵。而他疲倦的不願意在逃亡下去。

當他繼續深入地窖時，哈利感到奇怪的平靜。附近牢房的尖叫聲回蕩在漆黑的過道之中，心中滕升的一股哀傷的堅決促使他麵無表情的繼續。數月以來第一次，霧似的情感被清除一空，哈利可以看到，命運的道路清楚地鋪於眼前。隻有一個目的地，出於某種原因，這給了哈利一種奇怪的解脫。

德拉科安靜的尾隨其後。他的緊張溢於言表。可以理解，自然；儘管哈利知道他沒有必要。無論德拉科的境況如何，哈利的直覺告訴他，金發今天不會陷入任何危險之中。伏地魔腦中隻有一個靶子，而那個人，不是德拉科。

仿佛是嘲諷哈利居然敢設想事情至少能轉好一次，周圍的空氣頓時躁動起來，溫度劇烈下降。即使過道也變得比前一秒更加黑暗鬼誕。哈利和德拉科立即停了下來，檢查四周是否有立即的威脅。他們舉起魔杖，目光警覺而謹慎。

“攝魂怪。”德拉科口語，變得更蒼白了。

哈利點頭。暫時還沒有靈魂-吸收機生物的跡象，但是從濕重氣息中的寒意看來，兩人都可以感覺到攝魂怪的存在。剛剛還站在他們一邊，現在卻要追擊他們。這隻有一種解釋。

“他知道了。”哈利沙啞的低語道。

伏地魔行動比他預料的要快。他必須迅速行動，否則德拉科會被拽入不必要的危險之中。

他決心已定，轉身麵對身旁的金發。“快跑，德拉科。它們是衝我來的。”儘管滿心恐懼，他還是成功的控製聲音平穩。“找到斯內普，立即離開。”

“什麼？你是什麼——”

太遲了。攝魂怪已經到達，從四麵八方包圍了他們。

“跑！”哈利大叫。他開始向相反的方向奔跑，粗暴的抓住德拉科的胳膊。另一個男孩畏縮著，不過很快意識到更大的危險。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奔跑，試圖逃離身後如同黑霧一般不停漂浮著追擊他們的攝魂怪。他們很快意識到他們即將輸掉。當他們的腿逐漸疲軟，而攝魂怪實在太快了。不出幾分鐘，他們的追擊者包圍了他們，一如一團沉重的黑團。

哈利咬緊牙關。掙紮著抵抗攝魂怪的影響。他隱約地意識到德拉科發射了一道咒語將最近的攝魂怪擊倒，但是還有更多的前來。

他用儘全力清空他的大腦，哈利舉起魔杖。

“呼神護衛！”

一道微弱的銀色雲霧從魔杖射出，它太虛弱了，甚至在還未到達第一個攝魂怪事即已消失。哈利又試了一次，試圖回想起快樂的記憶，沒用，他的腦中完全是一篇空白。

“呼神護衛！”

什麼都沒有。甚至一絲雲霧都沒有出現。

當攝魂怪逼近時，哈利退到一麵牆上。他可以聽到德拉科在身旁尖叫。但他母親的尖叫聲似乎更為慘烈，劇烈的回蕩在他的耳旁。

他需要幫助。

攝魂怪伸出了手。它們似乎更想抓住他們，而不是將他們的靈魂吸出……

而他隻有一種方式求助。

他的手幾乎是下意識行動，魔杖變幻出熟記於心的複雜花樣。魔杖冒出光亮，但哈利幾乎看不到它，因為黑暗開始吞噬他。隨後，熟悉的感覺在度充斥全身，告訴他他已經成功了，這突然給了他力量，讓他不再丟失意識。

攻擊！

哈利不確定他是否大聲喊出了這個詞，但是另一陣突如其來的力量從他的魔杖湧出，他確信他的‘救助者’已經收到了他的命令。

幾乎是立竿見影，寒冷開始消失。哈利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意識到他最糟糕的記憶漸漸停止了對他大腦封閉防護的瘋狂攻擊。

直到他的理智足夠清醒，他才抬起頭來，微微呆住了。在他眼前，至少一打陰屍牢牢握住攝魂怪，防止他們繼續靠近德拉科或哈利。

但現在不是思考無靈魂的陰屍壓根不會害怕攝魂怪。依舊被攝魂怪的進攻削弱，哈利顫抖著走到德拉科身邊，過道的另一側。金發已經跌倒在地上，肌肉無法控製的顫抖著。灰色的眼中布滿了恐懼。直到這時，哈利才意識到德拉科從來沒有遭遇過攝魂怪的襲擊。對他而言，攝魂怪從來沒有屬於‘敵方’。

“加油，德拉科。”哈利輕微的晃著同伴，但金發沒有任何聽到他的跡象。

境況的緊迫促使哈利將他的擔憂擱置一邊。攝魂怪隻能被控製這麼長時間；他們沒有時間浪費。

哈利將德拉科拉離地麵，金發的手臂環在他的肩上，支持者他前進。他最後掃了一眼由一小隊陰屍構成的防禦城牆，哈利掙紮著儘全力前行，衝向地窖深處，儘可能的遠離攝魂怪，直到他們最終到達通向斯內普牢房的鐵門。

他們立即停下來，沉重的喘著粗氣。攝魂怪帶來的寒意漸漸消失，但哈利不知道那些殘忍的生物是否依舊追在他們身後。儘管，奇怪的是，它們都來自一個方向。幾乎像要將哈利和德拉科逼入地窖深處，將他們困在這裡。

哈利猛然停下了思考。當然，這正是伏地魔像要的。

他轉身麵對德拉科，後者趴在一堵牆。“你還好麼？”

德拉科通常蒼白的麵孔塗染上各種顏色。“我……我看見——”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當他再度開口時，他微微平靜了點兒。“我們必須在它們抓住我們之前離開，或者在黑魔王決定派出更多食死徒來殺死我們之前。”

哈利搖了搖頭。“他不會派任何人來。”他確信地說。“攝魂怪攻擊了我們，但它們隻是抓捕，不是殺戮。它們沒有阻止我們跑向地窖深處。它們是來堵住我們的出路。黑魔王想把我們困在這裡。”他悲哀的看了眼德拉科。“這些都是因為他自己很快就會來這兒。”

一道恐懼無意識浮上德拉科的眼眸。“什麼？你怎麼知——”

“他來這兒是因為我。”

德拉科震驚的陷入沉寂。一陣緊繃。他最終開口。“有……有什麼是我需要知道的？”

哈利猶豫。這不是他想於任何人分享的東西。但德拉科值得知道一些答案。

“斯內普隱藏的秘密是有關於我和黑魔王的預言。”他說，隱藏起部分細節。有些東西是不能被提及的。“因為預言，黑魔王現在正在追擊我，個人的。”

德拉科似乎明白了什麼。“這就是他想讓我——”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他搖了搖頭，瞪著哈利，這次帶著不可置信。“為什麼第一時間你卻要通知我？你本可以逃跑的，而不是將自己困在黑魔王監禁——”

德拉科，在最近一年變得十分了解哈利，看起來最終明白了。“你從未計劃著逃跑，是不是？”他以一種極低的聲音問。

“我隻在同意幫助你時才意識到。”哈利承認。他苦笑。“儘管我猜，如果我引開他的注意，你可能會有更大的成功幾率。而不是將他引到這裡。”他歎氣。“聽著，德拉科。你必須在你營救了斯內普之後立即用門鑰匙離開。黑魔王很快就會到達，而我會儘量拖住他一小會兒，因為他自動認為我是斯內普的救援者。隻要你在他發現你之前逃跑，你應該是安全的。”

“你瘋了麼？”德拉科嘶聲說，“我們要一起去營救斯內普。你和我一起離開。”

“如果他已經在路上，你不會有足夠的時間將斯內普送出。而你很清楚這點。”哈利反駁，他掃了一眼德拉科憤怒而絕望的目光，繼續柔聲說到，幾乎是對自己。“我再也沒地方可去了，德拉科。我必須麵對他。沒有其他的方法能夠了結這些。”

“了結？你這是自殺，波特。”德拉科哼了一聲。

“我也許不能活過這關，但我不準備在沒有戰鬥的前提下服輸。”哈利再次注視德拉科。“我會麵對他，無論結局怎樣。我不能離開，但我會儘全力為你贏得時間。我……我很抱歉。請你諒解，德拉科。”

德拉科咬緊了牙。他的情緒很容易被哈利看穿——受傷，恐懼，和背叛。

“你為什麼為一個野獸做這些？”他平靜的問，轉身將左肩靠在鐵門上用黑魔標記打開了門。“他不會改變。”

德拉科打開門，他離開了，沒有回頭。但他在消失之前短暫的停頓了一下，哈利低語，金發清楚地聽到了他的話。“我知道。”

沉重的鐵門在德拉科身後關閉。隨著最後一聲悶響，隻剩哈利一人。他知道他狠狠地傷了德拉科。但有些事情，隻有他能去做；隻有他能夠終結。

他緩緩的轉身，走幾步遠離鐵門。隨後他等待著，魔杖鬆鬆的抓在一旁。他想了想，伸手脫掉兜帽摘下麵具。這次，他會以自己的麵孔麵對伏地魔。

他確定不會有其他人。伏地魔會獨自前來。

僅僅是他們兩人。一直都是如此，而今天，也不會不同。

一陣遙遠的尖叫打破了沉默。但是哈利的情緒一點也不受影響。就是這樣。即使他不知道該期待著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看待伏地魔了。但他知道，且確信著，有很大的可能兩人中的一個，不會活過今天。

當一個黑色身影出現於視野之中時，他翠綠眼睛微微張大，除此以外，他保持不動。伏地魔在距他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你有時間逃跑，相反，你卻把自己困在這裡。”問題以一種極低的聲音說出。“為什麼不逃跑？”

“我不知道。”哈利誠實的回答，“也許我厭倦了逃避。我想我更希望看著事情這樣結束。”

伏地魔哼了一聲，舉起了魔杖。“蠢蛋！你所謂的勇氣無法救你。”

哈利輕微彎下膝蓋，準備隨時躲避咒語。仍然，他沒有舉起魔杖。

“還在假裝，波特？”伏地魔嘶聲說。“我今天摧毀了一個叛徒。現在摧毀另一個是多麼完美。你試圖營救他，卻把你直直帶到我這兒，是不是很諷刺？”

聽到“叛徒”時，什麼東西在波特內心攪動。他抬頭，挑戰性的對上伏地魔的目光。

“你真的以為你能打敗我？你真相信你擁有所預言的力量能夠幫助你？”伏地魔繼續，柔和的聲調中蘊含著絲絲危險。“不過當然，這就是你出現在這兒的原因。不是麼？試圖從內部擊潰我的軍隊。混入軍隊內部，接近我，等待機會。再次扮演全世界的救世之星。”他對著‘救世之星’啐了口痰。“是不是這樣，波特？”

哈利攥緊了拳頭。“這不是真的，你知道。”

“我知道的，就是我應該在你第一次找我時，就毀了你。”伏地魔說，帶著極度的殘忍。“不過這不重要。你的計劃將於今天終結。到現在，你應該清楚，伏地魔王最痛恨背叛。”

哈利猛然一動。背叛？

“這就是你的想法？”哈利的聲音同樣冰冷。

被伏地魔稱為叛徒比其他任何事情帶給他的傷害都要深。仿佛抑製他感情的大壩最終被伏地魔的言語擊破，數月壓抑的憤怒和無助開始傾泄而出，將他自從亞瑟·韋斯萊死亡之後的麻木感覺一掃而空。

伏地魔眯起了眼睛，故意向前一步。哈利沒有費儘壓抑自己的本能，立即回應這次的威脅。他舉起魔杖，一眨眼工夫，就瞄準了黑魔王。

“我見識過你的‘力量’，波特。我見過你所謂的能耐。我很清楚你能乾什麼。”伏地魔輕蔑的俯視他。“隻有純粹的運氣才允許你活到現在。鄧不利多那邊的傻瓜們卻依舊相信，你是特彆的。為了保護你，他們甚至不惜犧牲生命。多羞恥啊，可惜，你什麼都不是。”

聽到這些傷人的話，一對綠眼睛閃過一道火花。這不是哈利早先在霍格沃茨麵對危險時閃爍的高貴的勇氣火花。哈利眼中的火焰燃燒著，更為刺眼，也更加危險，仿佛被怒氣充填助燃。眼中擁有的無情和冷酷與黑魔王血紅色的眼睛經常閃爍的火光無異。

“那你又怎樣？伏地魔，你什麼都不是，你是個膽小鬼，害怕你無法控製的東西，你寧願完全毀了它們，也不原麵對事實。”哈利嘶聲說，忽視了黑魔標記持續的刺痛。“我不關心所謂的預言。我想做的一切，就是結束戰爭，同時不用殺死我的朋友。這難道真的很難理解麼？”他幾乎要叫嚷出最後一個問題了。儘管他的身體因為內心的混亂而顫抖，他的魔杖依然平穩的握在手心，目光冰冷。“我沒有計劃摧毀你，完全沒有！被摧毀的，一直是我，不是你！”

伏地魔仿佛沒有任何觸動。但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就是你想說的全部？”他說，語氣堅硬卻平靜。“你真的相信宣稱你犧牲了多少能夠說服我放過你？不要忘了，波特，我從來沒有強迫你加入我。是你自動跑來，求我在仆人中給你安排個位置。”他的目光注視進哈利的。“不要讓你的驕傲掩藏起你那所謂的折磨，因為這都是你自己決定的結果。”

哈利的魔法本能反應。它站了上風，貪婪的吞噬著他的怒火。一個單詞在他還沒有意識到之前已經脫口。此時，哈利幾乎不在意發生什麼了。隻要他能夠表達出他的意思，隻要他能夠使伏地魔體會到它傷的有多深。

“鑽心剜骨！”聲音中的冷酷令哈利自己汗毛倒豎。

吃驚的表情片刻滑過伏地魔的眼睛。他向走廊一側一閃，勉強躲過射向他的紅光，後者尖銳的撞擊地板，爆發出一聲巨響。伏地魔的魔杖銳利一揮，哈利立即飛落地麵。隻有數年的魁地奇訓練和他緊握著魔杖的手臂防止哈利的魔杖從手中脫離。他翻滾在地板上，很快站了起來，再次舉起魔杖。冷冷的綠眼睛對上伏地魔的。而黑魔王臉上卷曲的表情加深了。

“你壓根不理解黑魔法的自然本真，卻依舊試圖使用他們，對付我。”伏地魔刺耳的啐了一口，“救世主甚至不能控製他自己的魔法，世人會作何感想？”

依舊頭痛於鑽心咒的副作用，哈利幾乎聽不清伏地魔的話。而他的憤怒，現在從籠中釋放出來，控製住了他，拒絕離開。

“世人會怎麼看待我？”哈利單調的重複。“世界會怎麼看待，一個血統叛亂者，會背叛所有關心他的人，投奔殺害自己父母的凶手？”

哈利痛恨自己錯的如此慘烈。他痛恨眼前的男人進入他的生活。他兩段的生活，過去，和現在。

他的計劃悲慘的失敗了。最終，他做的一切都僅僅是帶來了更多的死亡，幫助伏地魔在戰爭中獲勝。他或許能在所有人眼中救贖自己的唯一方式，就是一次性擊敗伏地魔。無論他的機會有多渺茫，他都會去嘗試。

“你應該感到釋懷，因為你很快就要加入你的父母了，波特。這次，不會有任何複雜問題。”伏地魔說。

哈利知道，他沒有更多的話可說。剩下的，就是結束這場可笑的猜謎遊戲，完成或許是從他們一開始，就命中注定要完成的使命。

無言的，他轉入決鬥狀態。數月在霍格沃茨和伏地魔莊園的自學使他變得更為強壯，體力和魔法都有。他拒絕在決鬥開始前就低頭認輸。

但是決鬥從來沒有開始。他們的魔杖一同舉起，在他們射出任何咒語之前，發出光芒。光線開始很微弱，很快就構成炫目得幾乎失明的金光。鳳凰溫柔的歌聲回蕩在哈利的腦中，片刻前依舊於心中沸騰的憤怒漸漸消散。光線延展著，從兩隻魔杖伸出，如一根金色的針線將兩根魔杖鏈接。哈利手中的魔杖劇烈的顫抖，此時，哈利突然明白了眼前的景象意味著什麼。

他們的魔杖——兄弟魔杖——拒絕用於攻擊對方。

他可以感受到伏地魔，比大腦封閉術所能允許的更為清晰。仿佛他們是同一個人。哈利幾乎可以聽到伏地魔微弱的心跳，他可以閱讀穿梭於黑暗海洋中的光明情感。

這發生過，五十年前。圖像開始閃現於哈利的腦中。它們因為時間而模糊，變的水霧迷茫，但他知道它們是什麼，它們全部。他搖了搖頭，掙紮著抵抗過去的記憶再度浮現腦海。如果他被這些場景分神，他沒有任何機會對抗伏地魔，這會給伏地魔機會——

但是魔杖之間的連接過於強烈。光線依舊不斷增強，哈利很快發現自己緩慢的閉上眼睛。他可以看見霍格沃茨。他可以聽到環繞在他周圍的聲音回蕩在耳際，他自己的聲音……和湯姆的。

他們在大廳裡，亞利克斯剛剛被分入斯萊特林。

“我是亞曆克斯，亞曆克斯·薩盧特。”

“湯姆·裡德爾。”

場景變換了。他現在在有求必應屋。

亞利克斯在這間房子裡花了無數小時。在這裡，湯姆與他共享了他從未告訴任何人的事情。

“那些麻瓜……我恨他們。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們。”

“不要做任何蠢事，湯姆。”

“我不會。”

“我知道。”

哈利強迫自己幾秒鐘快速睜眼，隻發現伏地魔皺著眉頭，他的眼睛如哈利剛才那樣緊閉著。在哈利理通他所見到的之前，他被拖入了另一段記憶，這次是在引入密室的通道裡。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可能會因此喪命……”

亞曆克斯氣得在湯姆麵前打轉兒，後者明顯將他落在後方，自己一人冒險尋找密室。

“我怎麼會在這裡？因為你可能會因此而喪命！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你不應該來這裡。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我們是！這也是我不想你來這裡的原因。我不想將我……唯一的朋友置於危險之中。”

哈利幾乎沒有時間準備而另一段記憶擊中了他。這是他立即辨認出的場景。諾言。

“但是我必須回去。不過這並不是說我們在未來就不會再次見麵。我隻是需要在回到未來之後找到你。”

“但是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時。假如你來自幾百年後的未來？假如在你的時間我已經……死了？”

“那麼我會找到彆的辦法。另一次時間旅行，或者不管什麼方法，我一定會找到你，重新和你在一起。”

“你保證？”

“我保證。”

當回憶結束時，哈利猛然睜開雙眼，劇烈呼吸。他感到眼睛刺痛，隨後震驚的意識到他一直在哭。這些記憶僅僅是太多了。對他太過殘忍，提醒他回想起那些他期盼著從未存在的過去。一項他如此努力去兌現的諾言，卻無法成功保守的諾言。

“我試過了，湯姆。我真的試過了。但一個人隻能期望做這麼多，在他學會放棄之前。”

淚水一滴滴滾落麵頰，哈利憤怒的用袖口將它們統統擦除。他曾經陷入過這個陷阱，過去的陷阱，但他不能犯同樣的錯誤了。他試過了，他希望過了，而最終，他得到了教訓。

他攥緊了魔杖，魔杖在劇烈的抖動著，幾乎從他手中脫落。他不能放手。他如此猛烈的握著魔杖，手指露出慘白的指骨。他強迫魔杖聽從他的命令，使它明白，戰鬥是必需的。然而，他的魔杖依舊掙紮；兩隻魔杖都無情的對抗著它們自己的主人。

抬起頭，哈利的眼睛第一次對視伏地魔。黑魔王正直直的盯著他，表情木然，但眼睛閃爍著一種奇怪的光亮，哈利無法充分理解。通過兩人的連接，哈利可以看到比眼睛更多的東西。

太多的感情，太多了，他從未從黑魔王身上感受到如此繁雜的感情。情感快速的彼此替代，哈利根本無法得知它們都意味著什麼；它們不斷的與互相爭鬥，哈利甚至無法分辨伏地魔真正的感受。這不意味任何事，哈利告誡自己，這種突如其來的……人性就是全部。很快，就像過去每次一樣，伏地魔心中的黑暗會消解一切。

哈利不允許自己再抱有希望。再也不了。伏地魔說對了一件事——結束一切的唯一方法，就是他們中的一個，殺死另一個。

仿佛哈利靜默的思緒最終說服了不斷反抗的魔杖。光芒漸漸消散，屈服於事實，它們與兄弟之間的一戰永遠無法避免。

伏地魔盯了他的魔杖一會兒，隨後再度瞄準哈利。他看起來恢複了正常，沒有受到剛發生事件的任何影響。就像哈利預計的一樣。哈利很快將這類想法推開，集中於戰鬥。他也準備好自己的魔杖。

“你見過我決鬥，波特。”伏地魔直白的說，“你知道你不可能贏。”

沒有等待哈利的回答，伏地魔攻擊了。是一種哈利無法辨認的咒語，而它到來的如此迅速以至於哈利沒有時間躲避。他必須阻隔掉它。

“盔甲護身！”哈利大吼。

哈利的防護擋住了伏地魔的咒語衝擊，但是咒語的力量還是強大到迫使他後退。就像他與鄧不利多決鬥的那次，哈利已經知道他很快就要輸掉。

哈利注意到伏地魔僅僅使用一些非致命咒語，但這並沒有削弱他的力量。決鬥很快結束。伏地魔解除了哈利的武裝，將他重重的甩在地上，動彈不得。這也許是一個雙方都不太吃驚的結局。

“你會被阻止的，伏地魔，即使不是被我。”哈利平靜的說，即使當他倒在地上，伏地魔的魔杖正對著他。

伏地魔冷笑。“老笨蛋做不了任何事情，波特。你的死亡將標誌著我征服世界的勝利。”

哈利發現自己苦澀的笑了。“那麼我猜，我還是在某種程度上幫助了你？將你最糟糕的敵人直直送入你的手中。”他說，覺得這奇怪的諷刺。“一直是這樣的，不是麼？想想看，我從來沒有成功的讓你從我的角度看問題，一次都沒有。一直是我圍著你繞圈圈。我應該知道，我假設太多。否則的話，你根本不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不是麼？”

當他說這些時，他感到喉嚨哽咽了。他閉上眼睛，放棄了。好似無論他做了什麼，過去的一年依舊能夠控製他。而無論伏地魔做過什麼，對亞曆克斯·薩盧特而言，他永遠是湯姆·裡德爾。

再次睜開眼睛，他平穩的注視著伏地魔的眼睛。他可以看到鮮紅的眼珠中閃爍著一種奇怪的光芒，但這不重要了。

“你還在等什麼？”他問，令人吃驚的保持著平靜。

等待開始使他窒息，尤其當他知道即將麵對什麼時。當他的母親站在伏地魔麵前時，她會有同樣的感受麼？

每一秒都如一年那麼漫長。依舊，咒語沒有到來。發生了什麼？難道伏地魔計劃要折磨他？或者他希望在公眾麵前侮辱他，嘲笑他自己的愚蠢？

伏地魔貌似在與自己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搏鬥。通過他們的連接，儘管沒有魔杖相連時那麼強烈，哈利依舊可以立即感受到激烈對抗的情感從伏地魔身上流出。戰鬥進行了一小會兒，突然，所有的鬥爭都結束了，仿佛伏地魔最終得到了一項決斷。

“看來在一件事上，我們的確達成了共識，波特。”伏地魔的聲音平靜，語氣中有一種哈利從未聽到過的腔調。“對我們兩人來說，可能都是最好的，如果亞曆克斯·薩盧特從未存在。”

“什麼——”哈利緊張。為什麼他有一種感覺，什麼事情將會變得大錯特錯？

當伏地魔將魔杖壓在哈利兩眼之間時，一道小小的思緒透過連接進入哈利的大腦。當哈利恐懼地意識到伏地魔究竟計劃要做什麼時，他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冰凍了。

“不。”他說，不可置信的盯著黑魔王。“你不能。”

伏地魔停頓，但隻有一秒鐘，他的眼睛沉了下來。沒有任何警告，哈利感覺他的大腦仿佛要裂成兩半。他知道什麼將要來臨，而他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一滴淚水流落麵頰，在事情到來之時，在他將要永久失去之時。他翠綠的眼睛，此時充盈著無儘的痛苦，拒絕離開伏地魔血紅的眼睛。即使環繞著他的世界開始緩緩溶解。

“一忘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