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星是在日光的提示音中清醒的,她躺在一張逼仄的小木床上,聽著腦海中“叮”的任務播報。
C級支線任務激活:請進行十次牙齒治療,十次洗牙服務。
獎勵:可伸縮高壓電棍X2。
這任務像是派給鐘夏的,不過獎勵為什麼是電棍?季南星百思不得其解。
她伸著懶腰,推開房門打水梳洗,托口腔科解鎖的福,季南星在口腔科幾個抽屜裡找到了許多兒童牙刷,五顏六色手柄上還畫著青蛙貓狗,雖說刷頭有點小,但比起拿樹枝,已經是質的飛躍了。
“羌活善治上半身風濕痹痛,獨活善治下半身,你背反了。”季南星一臉困意,閉著眼睛刷牙時還不忘糾正站在院子了大聲背書的何一靈。
何一靈捧著的一本中藥學,是季南星從門診大廳中藥房裡找來的,原本是被用來墊桌角,讓她抽走後,中藥房裡那張桌子晃晃悠悠的。
本就窄小的院子裡,刷牙的、背書的、還有紮馬步練功的......以及院中央水井旁,還擺著一個碩大的椅子。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真占地方!”錦兒按壓著椅子上黑色的皮革麵,覺得眼前這東西奇怪又精巧,材質很好,椅子部分可升降可放平,旁邊還延伸出來一個池子一樣的小水槽。
季南星緩緩移開目光,這東西著實太晦氣,一眼也不想看。
錦兒放平椅子,剛躺上去,就見鐘夏拎著幾根繩子走進院子。
“正好,你躺著彆動,讓我試驗一下。”說著,鐘夏拉上季南星,兩個人不由分說把錦兒五花大綁在椅子上。
“張嘴。”鐘夏手裡拿著一個奇怪的條狀物,伸進錦兒嘴中,往臉頰最裡側戳了戳,幸災樂禍道:“嘿嘿,你有四顆智齒,一顆比一顆長得歪。”
錦兒沒明白,但她看著季南星一臉憐憫,整個人都慌了。
昨日鐘夏給的噱頭足,季南星醫術也沒拖後腿,醫館門外一大早就有許多百姓排隊,特彆是其中有十位是鐘夏昨天登記過,要來嘗試牙齒修複的人。
療效這東西,最直觀的就是術前術後,其中能將術前術後從外觀上體現的淋漓儘致的,非牙科和整形莫屬。
“這是術前,大家記住了!”鐘夏拍拍身邊人,對醫館門口排隊的患者們激情演說:“朋友們,成年人的牙齒沒有回頭路,掉了就是掉了,如同青蔥歲月一去不返,大家說對嗎?”
人群高聲附和。
“但是!今天!我鐘夏!就能夠讓大家重返青春!拾回自信!燦爛微笑!大家信不信!”
季南星突然有點擔心下一秒有警察破窗而入,跨世界抓捕傳銷犯。
這人要是不做牙醫,絕對得是公檢法的心腹大患。
“大家看這裡,這位朋友的上頜側切牙和上頜尖牙怎麼了?對!沒有了!”鐘夏目光真誠而堅定:“我鐘夏百年家學淵源,隻需半個時辰,療效說話!”
半個時辰?季南星開始擔心鐘夏風大閃了舌頭,就算不做種植牙,隻做義齒鑲牙,從倒模到製作義齒,也需要一周時間,半個時辰怎麼可能?
打斷彆人賣安利不太禮貌,季南星選擇了詢問日光。
“鐘夏隻要提供印模和訴求,我可以給他瞬時提供各類義齒,一顆一兩。”
季南星沉默了,日光明明是個醫院OA係統,但為什麼現在如此樂忠於和他倆做生意,兌換藥品要銀子也就算了,現在做假牙也要......她突然開始擔心醫院現有耗材用完時,日光貪婪的嘴臉。
她和鐘夏不會努力努力白努力,全給日光打工了吧?
“補上一顆牙!隻要三兩銀子!三兩銀子,你就可以重回青春!”
嗯......不會,季南星眉頭抽搐,眼前這位傳銷在逃人才可比日光黑心多了。
鐘夏前腳帶人去後院治療,後腳魏其暄就趕來了,季南星摸了摸他的脈象,眼神中多了些暖意:“叫號吧,咱們也該開始看診了。”
“慢性胃炎......奧美拉唑小蜜丸。”
“汗如雨下夜臥更甚?一靈!翻書找到牡蠣散,按照那個抓七副!”
“心悸?你看看你這舌頭,質乾瘦小,一靈,找炙甘草湯,照著抓十副!”
醫館門口隊伍越排越長,但比起昨日秩序好了許多,錦兒念魏其暄身弱,趕他去幫何一靈算賬,看著魏其暄扒拉幾下算盤點好一份藥價格,何一靈激動的快哭出來,終於有人能來幫她分擔一點。
季南星看診速度太快而她又抓藥太慢,前一人的方子還沒抓好,後麵三個已經排了過來,急的何一靈團團轉,又不敢張嘴讓季南星慢一點。
最讓她抓狂的是,她這位師傅要不直接讓她去書裡找,要不送來一張鬼畫符,那毛筆字又醜又大歪七扭八,看的她十分頭疼。
“脾胃虛寒,一靈,照著理中丸抓七副!”
魏其暄看何一靈在藥櫃這一小片地方快繞出殘影,委婉道:“或許你可以和季南星說一下,讓她慢點?”
“不行!”何一靈斬釘截鐵,腿上動作不停:“師父給的任務必須完成!”
魏其暄無語,這季南星給小姑娘下了什麼迷魂藥,不過想想昨夜自己在親娘麵前撒潑打滾的樣子,倒也沒什麼立場嘲笑彆人。
送走上一位患者,季南星對下一位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等待患者主訴。
“你不是大夫嗎?你摸摸脈,猜猜我什麼病。”
季南星:......
“你猜不出我什麼病,我怎麼相信你?”
看著眼前舉著煙鬥的中年男人,季南星耐心告罄:“沒有看診需求的話,請儘快離開不要耽誤其他患者。”
“嘭!”的一聲,季南星嚇了一跳,眼前的中年男人竟直接舉起手中的煙鬥狠狠抽在了桌上,煙鬥當初斷成兩截,尚未燒儘的煙草揚的到處都是。
季南星迅速後撤,男人已經拎著凳子迎麵猛衝。
“住手!”魏其暄一個翻身從櫃台跳出,縱越擋在了季南星前麵。
暴怒的男人一個急刹,罵罵咧咧的摔下凳子,盯著季南星,腿上開始大力的踩踏凳子,像是要把那小木凳踩成碎片。
季南星表情微妙,這男人是認出魏其暄了?
魏其暄也不是什麼上京名人,能認出他的,必然是受過囑托的。
用鐘夏的話來說,友商又來給整活了。
“這位......朋友。”季南星眉眼一彎:“你覺不覺得自己脖子有點粗,眼睛有點凸,脾氣有點爆呢?讓我猜的話,你可能大限將至了!”
看著中年男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季南星聳聳肩,甲亢也是病,不治也要命,這人脾氣暴躁成這樣,看著也不是什麼輕症。
“嘭”的聲音再度響起,中年男人衝進正房,驚慌的撲在許亮身邊:“亮哥!亮哥!我好像得了大病!”
許亮皺緊眉頭:“不是讓你去盯著何氏醫館嗎?你這麼快就回來?”
“我...我好像得了什麼甲亢!就這粗脖子,這凸眼,那個季大夫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怎麼還季大夫季大夫的叫聲了?許亮氣不打一處來:“你那是癭症,死不了!”
“可季大夫說什麼甲狀腺激素釋放入血,發病急驟,什麼休克什麼心衰,說我病入膏肓了!”
許亮無語,不願在這事上糾纏,直接詢問魏其暄是否在場。
竟然還在?許亮無意識的敲擊桌麵,一次還有可能是魏家公子自作主張,兩次就絕對是立場彰顯了,可沒道理啊?就算季南星借鐘夏之力穩住了魏其暄病情,但魏謙何等人物,怎麼可能摻和這種事情。
天醫會背後站著那麼多龐然巨物,他魏謙會不知道?
正琢磨著,又有一人推門進來,是今天一同去何氏醫館觀望的探子,也是杏林尋道中最年輕的坐診大夫——楊天冬。
“亮哥,鐘夏此人,你可有方法爭取?”
許亮搖搖頭,又點點頭,那小白臉男人滿腦子情愛,膩膩歪歪看著就讓人心煩,七尺男兒不想著做一番事業,給一無知女子做人梯,要不是那藍色藥丸過於神異,他話都不想與之多說一句。
“此人深不可測!”楊天冬臉上顯出幾分狠厲:“今日他帶一缺牙人進去,半個時辰後,那人一口白牙而出。”
許亮迷惑的看著楊天冬張嘴點點嘴裡兩顆牙的位置,難以置信道:“長出來新的了?”
楊天冬搖搖頭,他特彆拉住那人確認,又花了二兩銀子讓那人講述過程,牙是假的,但外觀上與真的無異,功能上也同樣如此。
“那人在我麵前吃了一顆蘋果,咀嚼乾脆利落,沒有不適沒有滯澀,同真牙一模一樣。”
許亮感覺自己腦子不太夠用,鐘夏嘴裡那個“火神派”不是熱衷於折騰附子麼?怎麼又搞上牙了?
他舔舔自己口腔後麵的一處空隙,上了年紀的人,誰沒有掉過幾顆牙呢。
楊天冬見許亮沉默,又補充一句:“最驚人的是,這位鐘兄弟,說嘴裡的一切問題,他都能手到病除。”
許亮喉頭一動,回想起鐘夏那張臉,竟開始覺得眉清目秀,順眼了起來。
牙齒問題,可是個大買賣啊!
“天冬,去尋春坊訂下最好的房間,最美的姑娘,今夜我要宴請鐘兄弟,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