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待外頭相擁淋雪的後果,林冉在後半夜發起了高燒。
睡到半夜,季淩予驚覺懷裡林冉燙的像個小火爐,把人搖醒,這都燒得意識不清了,二話不說把人裹了開車去急診。
一直到住院掛上水,林冉都沒醒來,嘴裡直喊著:“好冷,疼……“
季淩予更是內疚自己的粗心,這幾天他也熬累了,睡得太死,沒能即時發現林冉起熱,可明知道他身子弱,怎麼能任由大雪天在外頭久待。
醫生診斷後,說明林冉不是單純著涼,高燒的主因是扁條體發炎了,他本來免疫力就不好,要多加注意。
季淩予守在病床邊,整夜幾乎沒有闔眼,等到林冉終於吊完最後一瓶水,溫度也稍降了些,才握著他的手,閉目養神。
快要入睡時,林冉突然有動靜,季淩予自然跟著驚醒,隻見他一醒來就捂著脖子不住乾咳,連忙倒了杯溫水。
“慢慢喝,你扁條體發炎,都燒到快四十度了。”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要是他再晚點發現,人怕都要燒壞了。
林冉喝水吞咽都難受得緊,像在吞刀片一樣,喉嚨又腫又疼。
眼珠子轉了轉,縱然渾身乏力,林冉還是掀被下床,吊了那麼多瓶水,他現在著急上廁所。
季淩予忙攔著,就要把人抱起。
“彆……”聲音發不出來,手腳也沒力,可林冉還是極力表示抗拒。
怎、怎麼能抱著進衛生間,尿尿難不成還要……
“乖一點,你現在站不穩,我不看也不聽,就給你靠著。”林冉沒能僵持,他實在憋得慌,隻好妥協。
季淩予正要把人抱起,林冉又避了下,捂著嘴用氣聲說:“會傳染,彆靠太近,找口罩。”指了指一旁抽屜讓他找找。
喉嚨火辣辣的疼,他說話隻能一個字一個字蹦。以前也不是沒扁條體發炎過,林冉知道後續還有得他受,不想季淩予也跟著遭罪。
季淩予從抽屜裡尋了個口罩戴上,才終於得以把人抱去衛生間。
把林冉扶到馬桶前站定,季淩予依言背對著他,背脊相抵,讓林冉能有個依靠。
看是沒看見,可聲音怎麼都忽略不掉,林冉強忍著窘意,水放的老長,結束後一張小臉臊得比發燒時還紅。
知道他難受,季淩予也熄了逗人的心思,怕說急了還要開口爭辯。
扶著他洗過手,又抱回病床上。
林冉拉過季淩予的手,在他手心裡寫:“回家。”
“不行,至少得再觀察一天,醫生說你隨時會再燒起來。”
林冉立時耷拉下臉,他對醫院有不小的陰影,又寫了句:“那你回去,傳染。”
季淩予歎了口氣,捏著他的手塞回被子裡,不讓寫了。
“換作是我病了躺在這,你能不管我就自己回去嗎?”
林冉睨了季淩予一眼,急著捂他的烏鴉嘴,動作間又想咳嗽,忙把人推遠了,自己躲進被子裡一下又一下艱難地乾咳著。
每咳一下,喉嚨都像被人拿刀片刮磨,林冉疼得眼淚都憋不住了。越哭,疼痛越是擴散到耳朵和腦袋,胸悶氣短,缺氧使得眼前白花花一片。
季淩予掀了他的被子,見人哭得可憐,還咳得喘不上氣,趕緊按鈴喊了醫生過來,加開了些止咳止疼的藥。
這一通折騰下來,直到林冉藥效發作,再次沉沉睡去,都將近晌午了。
精神不濟,季淩予也不好開車回去,他給阿姨發了個紅包,拜托她今日午飯送來醫院一趟,並囑托接下來幾天,都做些好吞咽的流食。
阿姨也照顧過許多有孩子的家庭,這方麵經驗豐富,順帶做了幾樣潤喉的湯。
在醫院又多待了一天,直到不再反覆高燒,病情總算穩定下來,醫生才準的出院。
學校裡還有淩麒能幫忙照看,季淩予便直接帶林冉回了宿舍。
接下來幾天,林冉都自覺離季淩予遠遠的,生怕他被傳染了。
這麼躲著倒有些像剛開學那會兒,隻是心境徹底不同了。
“我們那幾天都……要傳染早傳染了。”不說嘴唇相貼,光是一起吃飯、抱抱都多少回了,“我不怎麼生病,免疫力倍兒好,不怕,過來。”
季淩予朝林冉張開雙臂,讓他過來抱抱。
林冉猶豫片刻,還是搖了搖頭,縮回自己被窩裡。要不是季淩予死活不肯,他還想讓裝回床簾隔離。
對於不能親近,林冉當然感到落寞,也更讓他意識到,才離了這麼點距離都難以忍受,遑論陳醫生要他建立對失望的承受力……隻怕無以擔負。
知道病情會不斷反複是一回事,但以為自己好轉了,下一秒卻又為了一點小事就墜入穀底。
林冉明白想要徹底好轉,就必須吃藥,可現下,他爸不可能替他簽同意書,阿姨還不知道懷著什麼居心。
連治病吃藥都得拿捏在人手裡,想想就更沮喪了。
喉嚨疼的這些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都消磨意誌,林冉大多時候是連床都不想下。
見人成天縮在角落烏雲密布的,季淩予也隻能在心裡歎氣,想著等元旦假期,把夏夏帶回家玩,到時候林冉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把剛做好的卷子遠遠遞給林冉老師檢查,季淩予剛想說說假期計劃,讓他心情好點。
卻被淩麒一通電話給打斷了。
“你和大雨咋回事,群裡消息都不看呢,緊急事件!拍賣會你們還去不去了?”
淩麒咋咋乎乎說的,正是淩晨集團每年元旦前後,都會舉辦的慈善拍賣會。
本來是打算帶林冉去玩玩,可如今他身體還沒好利索,季淩予便打消了念頭。
“小冉感冒還沒好,就不去了,也沒啥意思。”
林冉歪頭疑惑地望向他,什麼拍賣會?淩麒的大嗓門不開外放他都能聽見。
“哎,不去也好,我是打來通風報信的,老爺子結束後還安排了相親宴!”
季淩予眉間緊鎖,語氣不善:“給你這單身狗相親就相親吧,我姐都有徐堯了,還相親個屁。”
“他倆這麼多年也還沒結婚,老爺子看著也不是很滿意,再說我這也不想……”
淩麒突然又幸災樂禍起來,說:“你小子彆想隔岸觀火啊,你爺爺特彆叮囑你一定得到,你也是他的目標之一,沒準就給你物色一堆小姑娘!”
季淩予氣得額間青筋直跳,破口大罵:“我他媽還是高中生,有病,我不去!”
“高中生怎麼了?他說你都二十了,該安排相親找對象了……”
“我有對象了,不需要。”
“……”對麵突然沉默了三秒,又嘈雜起來。
季淩予把手機拿遠了些,朝林冉說了句:“放心,不會去的。”
林冉低低應了聲,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卷子,手上也沒停,看起來沒有什麼異樣。
季淩予走過去揉了揉他的頭,穿上外套,說了句去抽根煙,便出了宿舍門。
也就沒能發現,實際上,林冉目光根本沒對上焦,手上寫著亂七八糟的公式,文不對題。
到了樓梯間,季淩予才問起:“那串奇楠沉香有上拍品吧?”
淩麒回道:“我辦事你還不放心?早就讓林叔送過去了。“
早在一周前,季淩予就囑托,讓老管家務必把外公珍藏的奇楠沉香手串納入拍品,他外公是一向不過問這些。
原本季淩予是打算自己過去拍下,如今要照顧林冉,他更不可能去那什麼相親宴湊熱鬨。
隻好再次拜托淩麒:“拍賣會我就不去了,到時候你替我拍下來。”
“不是,你要那手串直接跟爺爺說就好,繞這一大圈子,要是有人搶了還得墊高價錢,你要啥你外公不是給?”淩麒搞不明白季淩予這是做什麼,脫褲子放屁。
“嘖,那能一樣嗎?我是要當生日禮物送小冉的,當然得自己掏錢。”借花獻佛也顯得太沒有誠意了,“外公以後改口費那要另外算的。”
其實這事本也沒必要瞞著林冉,他不願過生日,就當一般禮物送了。
主要還是怕林冉知道了價錢,覺得太貴重不肯收,這可是他第一眼見了就想送給林冉的。
“這野生奇楠還是挺搶手的,到時候有人加價了咋辦?有沒有個金額上限?”
“沒有上限,多少都給我拍下來,就是記得以林冉的名義。“
季淩予是不信什麼克親命的,不過做慈善,用林冉的名義積積福,總歸是好事。
“不是很懂你們小情侶,一個個就愛當散財童子。“淩麒酸唧唧地說。
季淩予嗤笑:“誰還敢搶你要的東西?”淩麒去了也算半個主人家,多少都會給個麵子。
“你跟大雨都不去?彆啊,我一個人多沒意思。”
“我姐應該會去,到時候看吧。”季雨還是淩晨集團一把手,不太可能不出席。
回了宿舍,季淩予看看時間,距離林冉吃感冒藥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差不多能喝中藥了。
林冉還維持原來的姿勢,等季淩予給他溫好藥包,遞過去,才察覺不對勁。
“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