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看這種文藝片，有些坐不住，隻能乖乖地啃著爆米花。

當看到男女主角氣氛曖昧地坐在一起，給手裡的鑰匙扣上金魚掛飾，兩人四目相對，女主害羞地躲閃時，情感到了濃烈的時刻，男主輕吻了女主的臉頰。而在電影外，正在扒爆米花吃的我不小心碰到了隔壁少年的手。他身體突然震了一下，我轉過頭去看他，他又趕緊把臉轉回去假裝看電影。那一刻，尷尬到腳趾仿佛能摳出三室一廳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

我心裡暗自祈禱，電影什麼時候能結束，時間真是難熬。

終於，電影被我熬到了結束。少年想跟我討論劇情，他口若懸河，而我卻在一旁敷衍地應著，整個對話下來我一直在嗯嗯啊啊地應付。

和少年分開之後，我馬不停蹄地趕往公交車站。走到十字路口時，我驀地停下了腳步。

一道修長的身影靜靜地倚著電線杆。程予晞在看見我之後，緩緩地從陰影中走出，他的表情隱藏在昏黃的路燈下，讓我無法看清。

“關煜。”

他低沉地喚著我的名字。

我就像被這聲音釘在了原地，進退兩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步逼近。

如果此刻站在這裡的是其他人，麵對這個隻聞其聲不見其麵的陰冷身影，恐怕會嚇得渾身發毛，誤以為撞見了怨魂......

但遺憾的是，站在這裡的是我。

對我而言，我寧願麵對的是怨魂。

“我以為你不會來。”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透露出無法掩飾的冷意。

這難道是一種測試嗎？此刻，我竟然有種莫名的心虛。

月色朦朧，我無奈地長歎一口氣。

公交站附近的十字路口，兩條僻靜的小巷在此交彙，而我們正站在這個路口的中央，彼此無言，氣氛有些緊張。

突然，一個輕佻的聲音打破了這沉默的氛圍：“喂，你們倆！”

我驚訝地回頭，隻見黑暗中三根燃著的煙在忽明忽滅。

我下意識地迅速上前一步，將身後的小屁孩護住，警惕地問道：“你們想乾什麼？”

這時，三個混混的身影逐漸顯現，他們肩上各扛著一根木棍，嘴上叼著香煙，年輕的臉龐上還殘留著些許稚氣。其中一個混混開口道：“我們哥幾個就想借點錢花花。”

我無奈地仰頭，沒想到活了大半輩子還要被小混混收保護費。但是，比起跟他們起衝突，這樣的損失似乎更能接受。

於是，我儘量保持冷靜地問道：“你們想要多少？”雖然這樣的行為顯得有些慫，但我也算是儘力在化乾戈為玉帛了。

為首的混混見我這麼配合，笑得愈發得意，“既然你們這麼識趣，那就每人給個兩三百意思意思吧。”

然而，不等我和這群小混混繼續交涉，小屁孩突然用力將我往後一推。他找準時機，趁著後麵兩個小混混還沒反應過來，一記重拳就狠狠地往他們老大的臉上砸去。

“我靠！”我驚呼一聲，完全沒想到小屁孩居然這麼勇猛。

另外兩個人見老大被打，立刻怒吼著掄起棍子，劈頭蓋臉地朝程予晞那單薄的身子打去。

昏暗的路燈下，木棍掄起的呼嘯聲和□□沉悶的撞擊聲此起彼伏。我成了小屁孩的肉盾，替他擋下了攻擊。人影開始交錯晃動，時不時傳來悶哼和怒吼聲。

這是我第一次在和平環境下親眼目睹現實中的暴力場麵。程予晞看到我挨了一棍後，立刻衝上前來，一人對抗三個混混，企圖保護我。

他年紀還小，沒有打架經驗，隻憑著一股不要命的狠勁抵擋著他們。然而，身單體弱的他很快就不敵了。混亂中，他朝著我大吼：“你快點走，彆管我！”

我從痛楚中回過神來，立刻衝上去把程予晞推了出去，一把抓住原本想朝程予晞身上揮去的木棍，然後往小混混的肚子上狠狠地踢了一腳。

“你們還想走？！”為首的混混從混戰中脫身，朝著程予晞那邊逼近。

程予晞的眼睛布滿了血絲，那張稚嫩的臉上浮現出我從未見過的暴戾，猶如發了瘋一般想衝過來。

我心急如焚，一把從背後抱住那個混混老大，用力往身後一甩。他剛好迎麵撞上了想要往我身後招呼的棍子。

混混老大痛得大聲嚎叫，弄得他麵前的小弟們手足無措。我趁機出招，插眼、封喉、踢小弟，一套連招下來，三個小混混都已經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是時候了，我趕緊抓住程予晞的手，拉著他死命往前跑。我引以為傲的長跑成績在今晚終於得到了實踐。已經不能回頭去車站了，我隻能叫了一輛出租車，先送程予晞這小屁孩回家。

原本這孩子還打算打電話叫司機送我回家，隻可惜在剛才的鬥毆中，他的手機已經被摔得粉碎，無法使用了。

我看著他青紅的臉蛋，想斥責他幾句的衝動，但又狠不下心來，隻能沉默不語。他一直側頭看我，幾次三番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說。

我則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努力忽視他的存在，讓心情平複下來。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終於抵達了他的家。我轉過頭，對他說：“你家到了，下車吧。”

他低著頭，默不作聲。

我再次催促，他卻像沒聽到一樣。

司機從後視鏡裡看著我倆僵持，問道：“還下車嗎？”

我輕輕抬起小屁孩的頭，看見他臉上掛彩，也許是擔心回家被問起吧，畢竟他家家教嚴格。我無奈地告訴司機：“不下車了，去第二個目的地吧。”

出租車在路上平穩地行駛著，車內一片沉默。突然，我聽到隔壁傳來一句含糊不清的咕噥，“對不起，我錯了......”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淡淡地說：“以後彆再那麼衝動了，丟點錢是小事，受傷才是大事。”

“嗯。”他小心翼翼地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輕聲說：“我累了。”

“睡吧，等到了我叫你。”我輕聲安慰道。

我小心翼翼地拿著鑰匙，儘量不讓它發出聲響，然後輕輕緩緩地插進鑰匙孔，如同做賊般轉動，生怕吵醒正在休息的老媽。然而，門一打開，“呼呼”的風聲便立刻響起。

我反應迅速，立刻往一旁躲去。

緊接著，一個衣架從我耳邊呼嘯而過！

“臭小子，不是說好十點到家嗎？現在都十二點了才回來，你想造反啊！”老媽眉頭緊鎖，氣勢洶洶地抓了個椅子坐在大廳裡，一副準備三堂會審的架勢。

我小心翼翼地建議老媽：“老媽，那個衣架更適合待在陽台的欄杆上，還是讓它回歸它的家園吧。”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程予晞神清氣爽、十分有禮貌地走了進來，對著老媽微笑。

“阿姨，您好，我是關煜的同學程予晞。這麼晚還來打擾您，實在很抱歉。”

我嘴角抽了一下，心想這小孩還挺會做人的。

“啊，你的臉怎麼了？”老媽急忙站起身，走過來關切地看著程予晞，然後又拿起衣架朝我逼近，“臭小子，是不是你又惹事了？”

這突如其來的指責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正想開口辯解，程予晞卻搶在我前麵開口了：“阿姨，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約關煜大晚上去看電影，我們也不會在路上遇到流氓。因為交不出錢，我們被打了一頓。”

“這些小混混真是太可惡了！”老媽的注意力立刻被程予晞的話吸引過去，暫時不再追究我的責任。

我站在一旁，眼睛時不時瞪大，聽著程予晞繪聲繪色地描述剛才的混戰經曆。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英勇無畏的英雄，而我隻是一個被他救下的普通人。

在我家明亮的燈光下，程予晞那張俊美的臉蛋上的傷痕格外醒目，讓人看了都心生同情。

老媽已經拿出藥箱開始給這孩子上藥，聽到精彩之處還心疼地撫摸著他的臉，“這麼好看的孩子，他們居然也下得了手。我家臭小子多虧你這個救命恩人了。”

顯然，老媽對程予晞的印象已經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阿姨，您彆這麼說。”小屁孩臉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我覺得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站出來的，何況關煜在學校裡一直很照顧我，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真是懂事的孩子，跟我們家關煜完全不一樣。”老媽瞥了我一眼，語氣中透露出明顯的比較意味，“他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哪有你這麼懂事。”

我趁機在老媽不注意的時候白了小屁孩一眼，心裡暗罵：這小子真會裝！

然而小屁孩似乎並未察覺到我的不滿，他自顧自地做出一副猛然驚醒的樣子，“糟糕，我忘了告訴家裡今晚會晚歸，他們一定很擔心我，而且我現在臉上還有傷……”

我心裡暗笑，這小子的撒謊功力可真不賴，比我還強。我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他，決定給他加把火，“沒事的，你回家解釋一下就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等等！”老媽打斷了我的提議，“現在都十二點半了，哪裡還有車讓你回去？這樣吧，你給家裡打個電話解釋一下，今晚就留在我家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