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為緣搖落空 他跟著一起踏……(1 / 1)

不信時光不解情 古今禪 3524 字 12個月前

他跟著一起踏上了悉達多的人生之旅,但感覺不僅僅是他,她也一直在身旁,仿佛一古代青衣女子翩翩相隨,目光灼灼,這種讀書的感覺,前所未有。一切都映照在這本書裡,每個人的人生,每個青春年少都曾有過的躁動,對傳統的質疑,決意走出自己的路,他為悉達多的決斷和舍離感到欽佩。而如果他在這條路上有什麼收獲,他第一個要感謝她,是她把這樣清澈的水斟滿他的杯。

他看到悉達多沿著傳統沙門之路“學習”,卻發現學習並不能使人發現真正的知識,那讓人開悟的知識,這是全書中反複出現和嘲弄的“悖論”。萬物並不需要學習,它們直接依據自然賦予它們的本性行動。人類能夠“學習”,這本來使得人類可以以此自強,以此駕馭萬物。但人類卻不能把真正的知識傳給後人,所能傳的,後來隻剩下一些“教義”。“人生識字憂患始”,人渴望用這些知識去把握不確定的未來,這導致人們產生了一個個幻想,而這些幻想會使人陷入煩惱,特彆是外在輸入的規則知識與自身本性衝突帶來的幻想,是折磨人生的最大痛苦之一。為什麼“為學日增,為道日損”?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為道要求人回到自然質樸的狀態,所以就要除去一切文明帶來的負累。而為學,本來也不應為此煩惱。因為真正的知識都是那些親身經曆體驗過的人傳下來的,他們找到一種可以傳承這些經驗,總結這些規律的方式,這就是文字和語言。雖然沒法窮儘,雖然有所損耗,但也並非毫無意義,從古至今的進化就說明了這點。但是,同樣的,這樣語言留下的知識無論怎樣都是有限的,而且,知識還存在悖論,即所謂知識的反麵也是正確的。因為世界是矛盾的,或者說是陰陽統一的,因此,看起來相反的事物反而相成。菲茲傑拉德曾經說過:“檢驗一流智力的標準,就是頭腦中能同時存在兩種相反的想法但仍保持行動能力。”世界並非非此即彼,非黑即白,正如佛法所說的“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真理的反麵也同樣真實。但我們的教育為什麼往往采用這樣簡單的二元乃至機械的邏輯呢?因為好操作,好把握,學習起來才可以批量複製。但當時那些天才在腦中產生這些創造性思維的過程,你卻無法得知,往往交給你的隻是一個乾癟的結論。因此,長期接受這種二元思維,對於人生真正的體驗無疑是一種破壞。

這時文學起作用了,它試圖重新還原人們對生命原初完整的體驗。真正好的文學,描寫的人物往往是複雜的,具有多麵性的,這才是真實的。因此,文學嘗試不斷突破語言的傳統界限,用有限的語言說明無限的存在,這仿佛是一種美妙的彈奏一般。那些一流的哲學作品,本身也是一流的文學作品,如莊子、老子等,其語言本身就說明了一切。

所以,人們說文學能滋養智慧,而科學有現實作用,但終有一天科學的知識會被“證偽”,因為其本質終究是片麵的。而文學是“去偽”,通過真實的體驗讓人回歸自然質樸的狀態。因此,偉大的科學家,很多時候都是對文藝感興趣的,這樣才能時時激發他們的靈感,攻克前人所難以突破的難關,如愛因斯坦,如李四光。而真正純粹的科學,本身也綻放著宇宙的美,如同文藝一般。

終於,悉達多發現,這些沙門,本身自己並未證悟,因此隻能按著已有的經典裡的知識傳授後人,但這不過是“鸚鵡學舌”罷了,說話的人不在那個境界裡。

尋尋覓覓,他們遇見了佛陀。這是小說有意的安排。他們必然相遇,而悉達多並不會就此皈依,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在佛陀的理論中發現了疑點,更重要的是他必須去親嘗人生,體驗自我,而後方能放下自我。也就是,真正能使自己證悟的還是自己。

他看到了這位覺醒者的孤獨,也看到了他如何單純地感受生活,因了無牽掛而看到了世界的美好:“這色彩繽紛、儀態萬千的世界久遠以來就一直存在:日月星辰永遠在照耀,江河永遠在奔流,蜜蜂也永遠在嗡鳴。”他不再像那些苦修者那樣想通過滅絕自我而證悟,而是看到了自我和感官,以及這些自然萬物同屬美好。脫離了原有知識的汙染,也就無需做出評判,專注在當下,拋棄名相間的對立,一切自然圓滿。好像佛法中說的“一念不生,萬法莊嚴。”如是如是。看到這裡,白玉不由地吐出一口暢快的氣息。

看完這些時,已經是中午了,肚子有些餓了,他雖然書包裡還帶著些麵包,但此刻卻希望出去感受一下大自然,去像悉達多一樣重新觀察自然的美,這本書也是一種閱讀,閱讀整個世界這部美好的大書,而非僅僅閱讀符號編成的書,無論這本書寫得有多好。

一路上,他才發現萬物如此自在的享用上蒼賜予的一切,一點點陽光,就讓鳥兒歡快地歌唱;他又發現在平時很少關注的地方,有一些小蟲子在開始他們的生活,不知道他們是否也有自己的家?一路上遇見的每一生命,他都幻想著自己進入他們的身體,去感受他們的世界,他們的悲歡。這讓他感覺這個世界的美,圓融一體、超越於個體悲歡之上的流動之美。這讓他心醉,也讓他感動。

再次來到湖畔,雖然有些餓,卻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步,想起昨日伊人就在這裡,像梅花一樣明亮綻放。“一切都可以解脫,但是情呢?情是否也要解脫呢?”想到這,不由得有些迷惘,望向清澈的湖水,陽光在水上編織金色的霓裳,水載著一朵朵光之花嬉戲,卻仿佛笑而不言。

這時候,水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清麗的身影,仿佛從古典世界穿梭過來的一般,雖然如此模糊,但有種熟悉的感覺……難道是?

“Hi!”顯然是想給他一個驚嚇。

“你……”轉過頭來,“子櫻!”

確實有點驚,但不是嚇。原來今天子櫻穿著一身古裝,是一身明製的暗紫色方領半袖上衣,搭配藍紫色馬麵裙,外麵披著一襲青黛色單麵繡花鬥篷,鬥篷上繡著魚龍紋,上衣簡樸大方,馬麵裙上繡著四季各色花樣,真是美不勝收。再加上子櫻傲人的身材,自然有種雍容華貴而又帶著端莊秀麗的氣質,那一眉一目閃動間,仿佛是月宮的仙娥一般。

“你……”

“好看嗎?”

“這又是哪出啊?動漫社的社長穿起古裝了?”白玉不覺看見裙子上的梅花,忙微微轉過頭去。

“喜歡啊。誰規定動漫社就不能喜歡古裝了。我是二次元醬加古典小主係嘛。”說罷莞爾一笑。

“好吧。”白玉不由得咳了一下,“不過,你怎麼也這麼早來學校啊。”

“還說。”微微撅起的嘴,更顯得紅唇如櫻,幾乎是子櫻的標配,但一點都不顯得是在生氣或撒嬌,仿佛是一種天然的軟萌氣質。

“啥意思?”白玉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寒假之前,不是跟你說有去哪裡要約著我嗎?你還滿口答應著……”說著,又微微皺了下眉頭,“結果,說的話都不作數……”轉而變成一副委屈的表情。

雖然情知是“計”,白玉也不得不“入套”:“好啦,其實,是想約你來著,但想到你住的那麼遠,來回不便……”

“錯錯錯!”子櫻這一嬌嗔仿佛要從古裝裡躍出來似的,白玉不由得一驚,好在已經比較習慣她這樣的表達,“其實,我這個人,最喜歡到處轉轉了。你不邀請我,我隻好一個人去逛了蘇州,然後買了這身漢服……”

“原來如此。你也去了蘇州……”

“嗯。嗯?還有誰去了?”

“……”

“不說我也知道……”子櫻露出一絲“機靈”的笑,但沒有笑出來,而是突然輕輕地說,“又是那位青梅?”

“是啊。”

“所以……你約了她?”

“沒有呢。我是想……結果……”

“這麼說,你約了彆人?”

“其實是‘被約’的……”這樣說,雖然有點……但也差不多吧。

“嗯~行情真好。”子櫻呼出一口氣,聽不出來是啥用意。

“啥意思啊?”

“就是行情好啊,都快忘記老朋友了吧。”原來有點委屈。

“哦哦……其實一直想約你來著,她們隻是離得近……”

“還她們啊,我真……”

“不不,彆誤會。”白玉搞不懂自己為啥要緊張,還要解釋什麼。

“我們的朋友關係,絕對是情比金堅!”停了一會,白玉說出這句話,也許因為隻是好朋友,才可以直接顧念吧。

“好吧……反正……”子櫻仿佛有些傷神,“隻要你記得我這個老朋友就好。”語氣忽然變得不像她,而成了一個溫婉的淑女。

“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呢。”

“走吧,一起去吃吧。”

“能請我吃大餐嗎?”子櫻一笑。

“可以啊。”白玉也笑了,“不過,你穿得這麼盛大,沒關係吧?”

“沒關係的,漢服也很輕便的,既輕便又保暖。”說著輕輕搖曳了下,楚楚動人。

“好的,走吧。”一天的閱讀思考,加上饑餓,已經讓白玉的腦袋有點空了。而子櫻還仿佛風中翩翩起舞的櫻花瓣,搖曳著一樹明媚的春意和古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