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是有些懵的。
二十個板子打下來已經有些找不到北了,打到第十五個的時候,旁邊一個監刑的宮人在我耳邊偷偷悄聲道
“快裝暈!”
我迷迷糊糊地望了他一眼,腦袋一重便不省人事。
他喵的,還需要裝嗎?這有多痛他心裡沒數嗎?
第二天醒來時我已經在暗無天日的監獄裡了,屁股雖然火辣辣地疼但好像有人給我上過藥了,一股清新的藥草香伴著涼絲絲的味道和這監獄裡的老鼠屎味相得益彰。
哎,伴君如伴虎啊,這玄宗不做人,說打就打。
正哀鳴間康昆侖端著一些食盒走了過來,放到我麵前,看戲似的衝著我笑了笑,
“哎呀,這不是我的小師妹嗎?慶典那天你可是風光得很呀。”
我氣得差點跳起來打他的膝蓋,奈何下股處一動就發出陣陣刺痛,隻能趴著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說師弟,能不能彆說風涼話了,你師姐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特地過來挖苦,小心我去師傅麵前告你狀。”
他打開食盒的手指動了動,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有些凝重地道
“你若能出去,任憑你去師傅麵前怎麼誇大其詞都無所謂,可眼下還是想想怎麼保住你這條小命吧。”
這句話如同五雷轟頂,我有些難以置信道:
“陛......陛下要殺我?”
康昆侖:“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說這曲是他所作那就是鐵打不動,不容置喙的事實!以陛下的能力,寫不出這樣的曲我們大家能不知道嗎?這曲究竟是誰寫的我們也心知肚明,你非得在這樣的場合讓陛下下不來台,最後倒黴的隻能是你自己罷了。”
“可是……”
我顫抖著,聲音有些不受控製,當時也料想過可能會激怒陛下,本以為落個趕出宮門,再無複出可能就差不多了,沒想到這次玩脫了。
“他若殺了我,豈不是相當於承認了《霓裳》不是自己所作,還會落個濫殺、殘暴的後名……”
還有還有!說好的主角光環呢?大老遠過來啥事沒乾就要英勇赴死了,心有不甘!
康昆侖:“你以為史書上會留下這麼不光彩的一筆?曆朝曆代比這黑暗殘酷的事情多了去了,不過是一首曲子,陛下如果喜歡你這條命也可以隨時拿走。”
“可這不是一首普通的曲子……”
為什麼他能說得那麼輕巧,為什麼自己花費此生心血創造出來的東西要拱手讓人,為什麼明明有揚名立萬,名垂千古的機會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失之交臂……
名利這東西,若是自己辛苦得來,有什麼不敢宣之於口,司馬遷寫《史記》也不是隻想它悄無聲息地爛在土裡。
“…這首曲子是楊駿笙集大半生的精力寫成的,對他很重要,可是陛下卻隨意刪減,我隻是想讓大家聽聽完整的版本……”
康昆侖:“所以那一段才是《霓裳》的終章嗎?”
我:“那日彈完,看見他站在遠處對著我笑了,我想,那應該是他想聽到的。”
可能是牢中的光線太暗,我好像看到康昆侖紅了眼眶。
他沒有說話,把拿出來的飯菜合並到一起,剩下的碗盤又收了回去。
“我已辭去供奉一職,不久便要出宮了,方家財大勢大,不過樹大招風,宮中盯上他的人也不找少數,他若此時出麵,那無疑是將自己的短處展露在眾人麵前,我思來想去,覺得隻有一個人能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