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李叔到潘遲若耳邊低聲彙報已經安排好房間。

潘遲若朝著三人招手，“走吧，先上樓各自收拾一下，一會兒下來直接開飯。對了沁沁，有什麼忌口的直接交代李叔就行。”

薑沁應了一聲，轉頭向管家交代：“李叔，麻煩您通知廚房，儘量少放蔥花香菜。”

李叔點點頭，薑沁就被薑禾直接拉上樓。

李叔轉身剛準備去吩咐廚房，被林放擋住了去路：“抱歉，李管家，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廚房能夠儘可能準備中式餐點，少油少辣，生冷海鮮也彆出現，最好是……”

“喂，薑女士都沒這麼多要求，你怎麼這麼多事？”顧川聽著林放的吩咐越來越離譜，不顧禮儀出聲打斷。

在他看來，林放的身份估計和他差不多，就是薑沁養在身邊的一個……小玩意，有什麼資格吩咐管家。

林放掀了掀眼皮，淡淡道：“這是薑女士的個人喜好。我不挑食。”

顧川被他理所當然的回答噎了一下，瞬間啞火。

李叔恭敬地在一旁等候，“好的，林先生還有什麼彆的要求嗎？”

“沒有了，謝謝李管家。”

站在樓梯扶手上的潘遲若對著大廳裡發生的場景嘖嘖稱奇，她戳了一下同樣在一旁看好戲的薑禾，虛心請教：“你姐可以啊，怎麼養成這樣的？”

薑禾比潘遲若還驚訝，林放的表現實在是出乎意料，畢竟在她看來，林放和薑沁之間頂多稱得上是合作關係。

不過轉念一想那是薑沁，又覺得理所應當，“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姐。”

無腦姐吹關鍵在姐吹，薑沁時時刻刻無論做什麼都一定是對的。

潘遲若聽到她偏心到太平洋的話，一言難儘地看了薑禾一眼。

“真是無腦姐吹，我要是有你個這樣的妹妹就好了，每天誇誇式談話，一個敢說一個敢捧，肯定每天心情舒暢。”潘遲若搖搖頭。

薑禾聞言，眼睛一亮：“可以啊！遲若姐，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第二親的姐！”

“哎喲喂你這小兔崽子淨想好事，這麼快就投奔我門下，當心你姐聽到削你。”

“我姐才不會呢。”

薑沁換了一身寬鬆的衣服出門，就看到潘遲若和薑禾正追著打鬨。

一瞬間她眼前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兩年前，潘遲若還在讀大學時，和自己無憂無慮嬉笑怒罵的時候。

時間真的改變了很多。

薑沁感慨的同時，腦中忽然回憶起方才林放的神情，眼神一凜。

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時間並沒有這麼強大的魔力，而是在劇情控製下，她們都成為了自己原本並不願成為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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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子菜就沒有踩薑沁雷點的，比起恢複記憶之前某次自己做的晚飯，要令人愉悅得多。

薑沁吃得高興，不住地朝潘遲若誇讚，她請的廚子手藝真心不錯。

潘遲若和薑禾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同時看向林放，又同時收回了視線。

看來薑沁還不知道，她身邊這個人的心思呢。

吃完飯，顧川把一群人帶到茶室，一手茶藝算得上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顧先生好茶藝。”薑沁稱讚道。

潘遲若嗤笑一聲：“少誇兩句，他也就這點東西拿得出手了。”

薑沁驚訝地看向潘遲若，對方直接迎上她的視線，似乎不覺得這麼說有什麼不妥。

下一瞬她被潘遲若眸底的渾濁震得心尖顫了顫。

她的眼神……這是被拖進劇情了？！什麼時候？

薑沁轉頭看向顧川，男人帥氣的臉上神情也十分恍惚，表情呆滯得仿佛從模子裡刻出的一般，不知今夕何夕。

薑沁想說些什麼，試圖把潘遲若拉回清醒狀態，衣角卻被林放拽了拽，薑沁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隻見他輕輕搖了搖頭。

同樣看向兩人的還有薑禾，她有些無措地看向薑沁，眼中劃過擔憂。

“對了，明天要談的生意，我需要先整理一下文件，先上樓了，遲若，你和顧先生繼續聊。”薑沁胡謅了個借口，直接起身。

“我去看看。”林放跟上薑沁的腳步。

“……遲若姐，我也要去整理表格了，再見。”薑禾同樣腳底抹油，跟上了薑沁。

眼見著整桌人瞬間就隻剩下潘遲若和顧川兩人，氣氛一下子從和樂融融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顧川小心翼翼地開口：“阿若……”

潘遲若“哐啷——”一聲把手裡的茶杯砸得四分五裂。

顧川被嚇了一跳，驚疑不定地看了一眼滿臉陰沉的潘遲若，咬著唇蹲下身，緩緩拾起地上的茶杯碎片。

潘遲若冷冷地看著顧川手上瞬間被碎瓷片劃拉出的口子，欺身上前，不顧他的反抗，一把掐住顧川的脖子，語氣惡狠狠道：“我告訴你，顧川，薑沁是我發小，她誇你兩句隻是出於禮貌，對你和顏悅色不代表給你臉，彆打她的主意！”

顧川奮力地掙紮，想要掙脫她的桎梏，卻發現自己就像是憑空脫力一般，根本使不上半點力氣，手指無措地抓著潘遲若的衣角，指尖的鮮血暈開一大片，嘴裡卻隻能無意義地“嗬嗬”著，艱難解釋：“我……沒……有，你相信……我。”

潘遲若的手腕忽地卸了力，在顧川抱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又狼狽地呼吸之時，舉起桌上滾燙的茶水壺，順著顧川頭頂往下倒，水流淅淅瀝瀝順頰流下，水聲滴答滴答中，夾雜著潘遲若憤怒的聲音，“彆對彆人笑這麼好看，看上去真特麼惡心！顧川，彆犯賤，你要記住，你隻不過是個替身，能留在我身邊，乾淨是你唯一的優勢。”

顧川頂著一頭濕漉漉的茶水，雙手抱膝，惶惑又驚恐地連連點頭，眼神四處亂飄，像一隻無助的小貓，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潘遲若胸脯瘋狂起伏，顯然是氣得狠了，等她慢慢平靜下來，視線重新落到顧川身上時，才發現他手上口子不淺，滲出了一大攤血，此刻正沉默地蜷縮在角落，雙目無神地看向地麵。

潘遲若後知後覺地撥通家庭醫生的電話，語氣惡劣地對著電話瘋狂怒吼，聲稱要是十分鐘內不趕到彆墅治療顧川，她就把所有人統統開除。

家庭醫生：……

真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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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請問您是發現什麼了嗎？”薑沁坐在沙發上，拍拍身側讓薑禾坐下。

“全新劇情。”

“確實新到很罕見。這種拽姐嬌夫的人設，我隻聽說過女尊文。”薑禾認同地點點頭。

“什麼是女尊文？”薑沁虛心請教。

“哎呀，就是女子為尊，三夫四侍，女主外男主內，女的負責打拚賺錢，男的負責相妻教女，把正常的性彆體係反過來而已。一般比較雷的還有男生子，噫，那我是真受不了。”薑禾搜刮著自己的知識儲備，興致勃勃給薑沁科普。

薑沁一頭霧水，聽到男生子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林放，在林放好奇地看向她的時候，又有些心虛地收回了視線，同時心底震撼：外麵的世界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嗎？

“不是女尊文，是傳統的霸道總裁言情小說。”

薑禾瞬間截住話頭，一臉懵逼地看向林放。

開什麼玩笑，這種設定的言情，還想賺錢嗎？

“通常而言，我隻能看到人物身上最近的劇情節點，但潘女士和顧先生有點奇怪。我可以看到他們的全部劇情線。這本書叫做……”

林放頓了頓，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深思熟慮半晌，還是放下了自己的包袱，閉眼深吸一口氣，脫口而出“《錯愛99次：顧總的替身逃妻》。”

空氣中忽然沉默了一瞬。

隻有幾個人三觀碎掉的聲音。

聽這名字就不像是什麼正經東西。

薑沁很快抓住重點：“等等，顧總，所以……顧川才是男主？”

林放重新閉上了眼，表情十分耐人尋味：“是也不是。”

“準確來說，原文裡顧川應該叫做顧衍川，他的確是男主，對潘女士，額，原文叫做潘若若，進行了多達百餘次的誤會和原諒，其中夾雜著各種軟.禁、PUA、語言冷.暴.力等各種看似合法但實際沒什麼底線的內容。”

薑沁覺得不可思議：“你覺得遲若這身家勢力，是顧川能關住的麼？”

“問題就出在這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潘女士現在拿到的是男主劇本，而顧先生……走的是原文替身女主的劇情。”

薑沁忽然回憶起黎箏和她說過的話。

當時的黎箏鏡片一角閃著冷光，唇角微勾，神色淡淡：“誰說她拿的是女主劇本？”

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嘲諷和輕嗤。

坐在薑沁身邊的薑禾已經被一連串超出她認知的信息雷得外焦裡嫩。

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好家夥，還能這樣，簡直逆天改命，站在男主角度走劇情，不要太爽。”

薑沁一想，好像還真是。

說白了她也好、林放也好，甚至薑禾也好，鐵了心地想要掙脫劇情，終究是因為他們並非獲益方而已。如果他們一直高高在上，不受到死亡威脅，反而一直拿捏著彆人的生死，那就算都是假的，都是劇情控製，甚至都是一場夢，又怎麼樣呢？

真正的獲益者從來都不願意從夢中醒來，他們寧願相信虛幻，也不願失去特權。

人之常情。

“對了，林先生先前不是說自己不能看到主角的劇情線麼？為什麼還……”

“我也很疑惑，目前還不知道具體原因。當然肯定和雙方劇情倒置脫不開乾係。”

薑沁點了點頭。

薑禾湊上前來，問薑沁接下來想要怎麼辦。

“當做不知道，談完生意就走，不在這邊逗留。”

“那潘姐她……？”

薑沁斜眼看向一臉擔憂的薑禾：“你覺得拿了男主劇本的她會吃虧？”

薑禾腦子一轉，好像確實不會。甚至比正常生活爽多了。

那能怎麼辦呢？隻能提前給顧先生點根蠟，希望他比較耐折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