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點啊姐姐,我儘量輕一些,這該死的祁逸,下手可真夠狠的。”薑禾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小心翼翼地幫薑沁上藥。
薑沁看向林放:“說吧。怎麼找到我的。”
話音一轉,她又道:“或者說,除了《你不像她》的劇情線,林先生還瞞著什麼?”
林放瞳孔微縮。他實在太低估薑沁清醒時的敏銳程度了。
他乾巴巴道:“你都想起來了?”
說話的同時,眼神不住往手腕瞟。
薑沁按住他的手腕,“彆看了,現在是三月一號淩晨十二點十分,已經過了林先生的死亡輪回日期,所以,現在可以說清楚了嗎?”
林放看向薑禾,想要借收拾藥瓶的借口避開這個話題,卻發現對方也已經把藥瓶擺好,靜靜地等著他說。
林放歎了口氣,決定先拋出一個猛料:“我其實並不在主線劇情裡,我頂替了趙裴生的身份。”
他以為這個消息能讓兩人消化很久,卻見薑沁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然後呢。”
不是,她倆啥時候知道的?
疑問的目光先投向薑禾,薑禾聳聳肩:“我一直都知道。”
同樣的疑惑傳達給薑沁,薑沁理所當然:“看到你和趙裴生長得八九分像的時候就猜到了。”
“那你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順著劇情線和趙裴生在一起,而是選擇相信他。
“因為我覺得林先生值得信任。這個理由可以嗎?”薑沁知道林放想問什麼,索性直接說明,還朝他眨了眨眼。
林放耳尖一紅,像是被什麼刺到一般,立刻彆開視線。
他確實僅知道《你不像她》這本書的完整劇情,但他還有另一個能力,便是在一定範圍內看到其他人最近的劇情節點。
所謂劇情節點就是矛盾衝突點,比如他方才站在祁書禮麵前,便能知道今天下午祁書禮將乘專機出國,而這趟專機直接墜落在太平洋中心,死無全屍。自此以後,整個祁氏便隻剩下了祁逸一個接班人,這便導致後期的祁逸完全放飛自我,無法無天。
林放之所以說動了祁書禮摻和這件事,便是提前告知了他這一點。祁書禮當然是將信將疑,但出於謹慎,還是派人去查看,結果被告知是祁逸安排人動了手腳,自己身邊也出現了內奸,冷靜又迅速地處理完一切後,作為答謝,便答應了林放幫忙一起查找祁逸的下落。
而如齊建青一樣,一生平安順遂安穩到頭的人來說,生活中幾乎沒有所謂的劇情節點,林放便可一直看到頭,直到死亡。
“你這能力真逆天啊,都可以算命了。哎林放,不對,林哥,林大哥,你也看看我的唄。看看我能不能避開黴運!”薑禾期待地看向林放。
林放搖搖頭:“不行。”
薑禾癟下嘴,嘟囔道:“什麼嘛。”
薑沁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給解釋。
“你們也發現了,我可以看到祁書禮的劇情節點,但看不到祁逸的,畢竟他是男主角。同理,我也看不到你們兩個的。”
“因為我能看到的,都不是劇情中的主要人物,都是很邊緣、很炮灰,甚至就是一個擦身而過的人物的故事。”
“所以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林放態度誠懇地解釋。
薑沁卻抓住了另一個問題:“等一下,你說祁逸是男主?怎麼回事,男主不是楚宸嗎?”
林放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薑禾。
薑沁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薑禾一拍腦袋:“哦對了,險些忘了這事兒。”她忽然低下聲,用陰森的語氣猜測:“姐,我懷疑,我們可能……並不隻在一本小說裡。”
薑沁擰著眉往她頭上呼嚕了一把:“好好說話。等等……不在一本小說裡是什麼意思?”
薑禾躲開薑沁的魔爪,仔細梳理道:“你看啊,林哥說的,是一本《你不像她》替身甜寵文,但我進公司以後,腦中忽然冒出另一本《黑.道大佬的金絲雀》,好像也是替身文學,不過是虐文。男主是祁逸,女主叫啥來著我忘了,反正是個abb的名字,反正全程祁逸就喊她小貓咪,噫——惡心死我了。”
喝了口水潤潤嗓,薑禾努力回憶著炸裂的劇情,簡要描述出來:“大概就是祁逸早年有個很喜歡的人,就是女主,然後她死了。成了祁逸心裡的白月光,姐你懂得嘛。”薑禾朝薑沁擠了擠眼睛,“然後就不停找和那個人相像的人,讓她們角色扮演,一旦出戲讓祁逸覺得不像,就開啟虐殺模式,估計祁書禮在另一間地下室找到的就是這些可憐的姑娘,然後就遇到了姐姐你……”
薑沁聽得一頭黑線。
她難得產生了一絲好奇:“所以最後結局是什麼?”
恕她見識短淺,她真的不知道這劇情該怎麼圓下去。
說起這個薑禾就來氣,實在是想不通作者到底是來報社的還是創人的:“女主重生到一個姑娘身上,剛好是祁逸新找的替身,然後祁逸越看越像越看越像,最後直接處出了感情,祁逸不相信自己對女主的愛逐漸淡薄,開啟一係列虐心虐身包括但不限於挖心挖腎打胎流產捐骨髓等故事,把周邊人折騰一圈後,得知這個人居然就是曾經的女主,然後兩人果斷拋棄思想包袱,不計前嫌,歡天喜地在一起HE了。”
“哦對了,折騰女主的途中,男主還把祁氏洗白了,成為了一家如日中天的上市集團,從此一手遮天;女主覺得男主禍害彆的女生都是有苦衷的,所以替她們原諒了他。”
薑禾一口氣說完,拿起水杯猛灌了一口,這炸裂的劇情,她自己轉述出來都嫌燙嘴。
薑沁已經從震撼到不知該說什麼。
她覺得不止祁逸有病,那個叫小貓咪的abb聖母女主也很有病。
她定了定神,果斷問林放借來手機,撥通了祁書禮的電話。
紳士優雅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林先生還有什麼事嗎?”
“我是薑沁。”
“哦,那薑小姐還有什麼事嗎?”
“如果祁先生您覺得直接下手不方便、祁逸的存在又很紮眼的話,教你個方法,把姑娘們的身份查出來,通知她們的家人死因和祁逸的住址,我保證他後半輩子不會再有一天安生日子。”
電話那端的祁書禮默了默:“薑小姐,祁逸有自己的流動資金。”
言下之意就是他可以自己砸錢壓下。
根本造成不了實質性的傷害。
聞言,薑沁忽然偏頭看向林放,林放又黑又亮的眼珠剛好和她對上,眸中露出幾分詫異。配上沒顧得著打理的亂發,難得顯出幾分平日不常見的呆氣。
薑沁衝著他笑了笑,在他迅速躲開的視線中,轉過頭,神情堅定:“不,祁先生,你想象不到一個人求生的欲望可以有多強烈。你也想象不到一個真正愛自己子女的父母能為了子女犧牲什麼。就說這麼多,反正祁先生也沒什麼損失,不妨一試。”
原諒?
憑什麼原諒?
女主不配,拿錢息事寧人的那些父母不配。祁逸有錢,巧了,她也有。
實在不行,她就自己成立一個基金會,專門支撐那些父母親人朋友討公道。
殺人。
就該償命。
殺了很多人。
祁逸罪該萬死,他隻能一輩子活在贖罪裡。
沒有什麼能為他洗清罪名,沒有。
祁書禮沉默了一會兒,對薑沁道謝,掛斷電話之前,幽幽道:“薑小姐手段真是夠狠辣,希望我們不會成為對立麵。”
“祁先生如果沒有找替身的愛好的話,我想我們應該不會對上。”
薑沁在祁書禮的一頭霧水之中,掛斷了電話。
轉過頭,卻猝不及防地對上薑禾的星星眼。
“姐姐,你剛才好帥啊!!!我決定了,以後我就是無腦姐吹。姐姐帥姐姐好,我是姐姐永遠的寶!”
薑沁扯出一個笑,撥了撥她的劉海,“少貧。”
林放卻沒有這麼樂觀,他眉宇間凝著一抹擔憂:“雖然現在局勢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我總覺得不太安心。”
“你們不覺得,一切都太過順利了嗎?”
薑沁原本放鬆些許的神色也重新凝重起來:“怎麼說?”
“之前薑禾小姐說了這是小說套小說的故事,就像時空之間也區分維度,我在想,這次薑女士能夠一舉擊潰祁逸,可能是維度上的降維打擊。”
“說得通俗點,祁逸他雖然是男主,卻不是主線男主,相當於遊戲裡的一個小BOSS,所以對薑女士——主線女二(另一種意義上的BOSS,但級彆比祁逸高)的威脅是可以破除的,那等真正的主線男主——也就是楚宸出現,要對薑女士下手的時候,我們的乾預還有效嗎?”
薑沁忽然想到了原文裡自己的結局。
落日斜照,夕陽西垂,紫與紅交加的絢爛背景下,一個黑色的身影縱身一躍,墜入無邊大海。
浪聲滔天,很快就將人影吞噬,水花拍打在岸邊,四處飛濺,仿佛剛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死得悄無聲息,仿佛世上從沒有來過這個人。
一切都是自然原始的模樣。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被人徹底遺忘。
而薑沁,在被人徹底遺忘的同時,投入海中。
不知不覺,薑沁的眼前就模糊了起來。
一股淡淡的絕望襲上心頭。
眼周忽然傳來溫熱的觸感。
薑沁回神,林放剛好縮回手,注意到薑沁看過去的視線,他的手指不太自在地蜷了蜷。
“彆急。我們還有時間,我已經突破了二月二十八的循環,說不準真的能翻盤。”林放痛恨剛才的自己為什麼便要提及這個話題,隻好搜刮著各種目前看上去有利的信息,笨拙地表達出來,想要安撫薑沁。
“對的姐姐,就算不相信林哥的安慰,也要相信你自己啊。”薑禾講得十分情真意切。
林放扭頭瞪了薑禾一眼。
薑禾不甚在意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薑沁則頓覺恍然。
對。
相信自己。
她已經弄倒了祁逸,楚宸無非就是比祁逸厲害一些,隻要準備足夠充分,她一定能擺脫劇情控製。
她一定能逃離死亡的結局。
薑沁握緊拳,看向前方,神色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