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意翎剛起床的時候特不講道理，周琳琅不給他就要憑實力搶，睡起微微發燙的身體貼上周琳琅的手臂，漂亮的眼睛裡溢著誌在必得。
這完全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實力盲目自信。
但真正表現出來，就像是篤定周琳琅一定會把自己的手機交給他檢查。
而這種篤定有點恃寵而驕的意味。
周琳琅被漂亮眼睛裡的光芒蠱惑，把手機解鎖擺到他的掌心，“是你的經紀人，說今天晚上的活動取消了，讓我告訴你。”
他真給，鹿意翎也真的檢查，點開通話，界麵最上麵確實備注了唐生俊，還有一個括號對唐生俊的身份做注解。
周琳琅說：“我不騙你的。”
鹿意翎掃了他一眼，順手回撥回去，“喂，唐小俊，我是鹿意翎。”
周琳琅想把手機拿回去，手伸出去，沒摸到手機的邊沿而覆上了鹿意翎的手指，觸電一樣把手收了回去。
“害羞了？”鹿意翎湊近了看周琳琅，“你害羞的點在哪？牽手？”
晃了晃他們正交握著的手，“握右手不害羞，握左手就害羞了？還是因為肢體接觸？”
“接吻的時候不也沒害羞嗎？”
鹿意翎還要往下剖析時，電話裡傳出唐生俊幽怨至深的聲音，“鹿小美，你馬上滾去參加活動，不然就等著去恐怖密室綜藝裡當長期嘉賓吧你！”
“原來不是害羞，”鹿意翎了然地點點頭，“是又撒謊了。”
覆在他手上的手指更用力了些。
“對不起。”
鹿意翎清清嗓子學他的幾分鐘前的語氣，“我不騙你的。”
他抽了下手沒成功，語氣和神情都冷了下來，“鬆手。”
鹿意翎到底是影帝，能把任意一種情緒表達得淋漓儘致，驟然收起的笑容，短暫流露出失望，而後一臉漠然。
周琳琅摸不準他的情緒，顯得有點無措，依照要求卸了點力道。
鹿意翎剛剛為掙開他的手後退了幾步，周琳琅不肯鬆手跟著向前，但又小心地保持一點距離，而這使得交握的一雙手正懸在半空中。
鹿意翎費力抽了沒抽出來，乾脆就不費那個力氣了，頤指氣使地命令著。
緊握的力道一卸，細長的手軟趴趴的，有從半空中滑落的趨勢。
周琳琅又握了回去。
溫聲勸哄著：“不要生氣。”
“我說鬆手。”
“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不管是今天晚上的活動，還是恐怖綜藝。”
鹿意翎說：“我現在不想跟你牽手。”
周琳琅頓了一瞬，視線落到鹿意翎被燈光映成暖色的手腕上。
“好。”
他往前走了一點，將鹿意翎拉開的距離彌合掉，把兩人懸在半空中的手牽引到鹿意翎身側，安安穩穩放好才鬆了手。
鬆個手都小心翼翼，好似多舍不得他失落。
愛意表達得那麼自然純粹人，同時撒謊也像呼吸一樣簡單。
被妥善安置好的手無意識蜷了蜷手指。
鹿意翎不再看他，跟唐生俊簡單說了幾句，又繼續給助理打電話，邊打邊忙著換衣服。
周琳琅惹了他生氣，一言不發地跟著他，任勞任怨地想要幫忙。
鹿意翎也懶得出聲，瞥了他幾眼，希望他能自己意識到，一邊待著等他忍過這一段時間。
暗示半天沒得到想要的效果，鹿意翎扯了下睡衣的衣擺，把手機扔到一邊，當著周琳琅的麵脫了睡褲。
上衣衣擺本就長，他最近又瘦了挺多，該遮都遮住了，隻露出一雙筆直勻稱的長腿，白得晃眼。
“要……要喝水嗎？”周琳琅有點結巴地找了個理由，“我去倒。”
鹿意翎整理褲口的手停下來，對著周琳琅張皇的背影聳了聳肩。
也沒這麼生氣了，但還是想欺負欺負他。
周琳琅出去了挺久，給足了鹿意翎穿戴整齊的時間，又像模樣像地遞了一隻裝好溫水的玻璃杯給他。
鹿意翎裝沒看見，周琳琅就把杯子放到櫃子上，上下檢查一下，很快發現了疏漏。
而後十分順利地從某個收納架上找了一雙灰色襪子，又自然地蹲下身想幫鹿意翎穿上。
鹿意翎稍稍訝異，不過很快恢複如常，手搭到周琳琅肩膀上，腳也從棉拖裡伸出來。
一副乖乖等著伺候的樣子，周琳琅拿著襪子靠近他時，又鬨脾氣一樣不肯配合，把腳踩到周琳琅手背上作亂。
他居高臨下站著，周琳琅則以一個近似臣服的姿勢蹲在他麵前。他的腳踩到人家手背上碾。
一眼望過去像是壞脾氣的金主在折磨羞/辱天之驕子的高材生。
隻是鹿意翎沒抱這麼惡毒的心思，隻是開玩笑一樣的欺負，而周高材生本人更不會那麼覺得。
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還要洗澡的人腳也跟臟扯不上半點關係，長不見日光的腳背比其他地方的皮膚還要白上幾分，暖色燈光一映，白玉一樣。
腳心溫溫軟軟的，像某些體表被毛的哺乳動物的肉墊墊。
貓主人會因為被貓咪踩了而生氣嗎？
周琳琅一手維持著固有姿勢給他踩，另一手覆到微微弓起的腳背上，輕輕撫摸著青紫色血管的紋路。
腳背太白，手指覆上有點色差，周琳琅的手溫度更高一些，視覺和體感效果都有點怪。
壞脾氣的金主把他另一隻手也踩了。
周琳琅由著他踩了會兒，用了點力攥住他的腳腕，鹿意翎掙動了下沒掙開。
早知道該坐下來，站著被握住一隻腳，完全被鉗製住了。
鹿意翎握緊了周琳琅的肩膀，一下子就落了下風。
“疼，你弄得我有一點疼……”
順勢而為，講話像羽毛劃過一樣輕柔。
周琳琅條件反射一樣鬆開了手，可能在想他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鹿意翎飛速穿上拖鞋。
“我不喜歡這個襪子。”他自己找了雙，肉眼幾乎看不出區彆，坐到單人沙發上往腳上套。
“阿翎喜歡咖啡色的圖案嗎？”
周琳琅真是天才，這都讓他發現了區彆，鹿意翎含糊地“嗯”了聲，“關你什麼事？”
他換了件高領的白色衫，領子還沒整理好，為了不遮住下巴顯得沒氣勢微微仰著頭，“你剛摸了腳，不許碰我。”
自己的腳還嫌棄，講話語調上揚，真的很像一隻矜驕漂亮的布偶貓。
就是氣性很大，還愛冷暴力，接了助理到樓下的電話，隨便挑了件外套拎上就出門了。
周琳琅給他再見也不理。
他去工作室換了衣服做完妝造，踩點進了會場，順利結束了活動，稍微猶豫了幾秒又參加了本來準備推掉晚宴。
參加了宴會也不主動社交，但誰敬他酒他都喝，順從得像大家欺負他。
不過隻是像，沒幾個人真的敢招惹他，覺出他可能心情不好，生怕真得罪了，都不再上前，而鹿意翎此時還沒一點醉意。
他覺得沒趣，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才剛剛半小時，找了個角落，手指點著數了數桌上的酒杯。
“行了，你也彆太無理取鬨，你們家小玉雖說是撒謊了吧，但那屬於是白色謊言，善意的。”
“還想串通我一塊兒騙你，打算幫你付違約金，你見好就收。”
唐生俊的話又在腦海中旋過一輪。
鹿意翎突然想起了周琳琅跟他在一起過得莫名其妙的生日二十四，他沒記住周琳琅的生日，事後想送他輛車，被委婉拒絕了。
他懶得繼續花費精力，給就周琳琅轉了錢敷衍了事。
鹿意翎數出二十四個杯子，一杯杯加滿擺好，又重新點了一遍。
他一杯杯喝完，喝的太快有點上臉，但意識還是清醒的。把玩著手指打發時間，等酒力漫上來。
——
“現在幾點？”
鹿意翎終於給自己灌得迷迷糊糊了，回了家，房門甫一打開就流瀉出黃融融的暖色燈光。
鹿意翎喜歡這種光，但一般情況下懶得調。
“兩點十一。”周琳琅扶住他，給出準確無誤地答案。
鹿意翎靠在他懷裡，抬了手想捏他的臉，醉酒後準頭不好摸索了半天沒成功。
最後還是周琳琅幫忙，把他的手搭到自己臉上。
“原來你認識鐘哇？答對了哦！好棒！”鹿意翎暫時放過了他的臉，拍拍手鼓掌。
喝醉了都不忘陰陽怪氣。
陰陽完又摸索著捏了捏周琳琅的臉，板著臉教育，“兩點了還不睡覺？明天不是有課？不能因為保研了就懈怠學習吧？你這樣怎麼當國家棟梁？”
鹿意翎沒回工作室，卸了妝但沒換衣服，西裝革履，風姿綽約。一本正經地板著臉，但眼神迷離找不到焦距，臉頰因醉酒燒得發紅，站都站不穩當。
“好，我知道了，阿翎費心了。”周琳琅感動於鹿意翎記得他的課表，雖然他一周統共沒幾節課，幫他把西裝外套脫掉掛到一邊。
鹿意翎接著扯了扯領帶，不太滿意：“敷衍，太敷衍。”
周琳琅幫他把領帶也解了，非常認真地保證：“我明天一定好好上課，不要擔心。”
鹿意翎已經迷糊了，手搭上他的肩膀拍了幾下，語重心長地說：“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怎麼能推到明天呢？要分秒必爭，分秒必爭知道嗎？”
他清醒時周琳琅都事事順著他，喝醉更不會同他爭論什麼，“好，你喝醉了先睡覺，等你睡著了我就好好學習。”
鹿意翎還在小聲嘟噥著“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和“一寸光陰一寸金”聽了他這話停下來，環著手臂斜睨了一眼。
“我不，我要看著你。”
“好好，歡迎阿翎隨時監督。”周琳琅扶他坐下，拿了隻玩偶給他後起身想去勾兌一杯蜂蜜水給他。
他剛一起身，鹿意翎就緊跟上，抓著他的衣腳問：“阿翎是誰？”
周琳琅怕他摔，立刻回身扶住他，鹿意翎追著他問傻傻的問題太可愛了，他沒忍住撫摸上他紅撲撲的臉頰。
正要解釋時，鹿意翎無意識蹭了蹭他的手心，說道：“你又要跟誰一起逃課？不是答應的隻跟我一起？”
“你說什麼？”周琳琅疑心自己聽錯了，低聲誘哄他再講一次，“我剛剛沒聽見，阿翎能再說一遍嗎？”
鹿意翎已經完全混淆了時間，有些委屈地抱怨：“為什麼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