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羅盤上的針 “呼哧——”一……(1 / 1)

盛世不傾 四角三點 2746 字 12個月前

“呼哧——”一道敏捷的身影翻進了安樂侯府。

侯府外的大街仍是一如既往的熱鬨,平民市井吵吵鬨鬨,吆喝叫賣的聲音混亂雜然。包著頭巾的農夫扛著糧食走過,搖羅扇的少女輕言曼語,幾個貴人乘著馬車招搖而過,各個小攤兒上的主人們用眼角偷偷打量著來來往往的人們。

洞察天外人間,世人百態幾何。辛辣苦酸未及甜,柴米油鹽安此生。幾來幻虛幾來境,凡人豈可比神官。

欲清根無六部,九巔上單孤影。不染煙火塵中來,無食凡果塵中去。縱歡人間無雙,酒靡奢華夢死。

清歡幾度入鬼門,放縱平生任修羅。天憤人怨哭唧唧,鬼見愁也羨紅塵。

正在房梁上蹲著打盹兒的劍風突然敏銳的察覺到一個細小聲音。毫無預兆的,他一睜開眼,目光對上了站在房中央的喬故。

消失了七天的大活人又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劍風喜極而泣:

“小侯爺,你可算是回來了...”

終於可以不用挨柳三爺的揍了。

劍風迫不及待的跳下來,歡呼雀躍,以至於他忽略了小侯爺身上那件豔紅色的袍子。

著實是騷包兒的很。

其他幾個隨身影衛在暗處咂摸著侯爺身上的那件袍子,百思不得其解。

“嗯。”喬故漫不經心的應著,目光掃過有著箭的痕跡的柱梁,皺了皺眉頭,探出手摸了摸:“況七疆的弓弩?”

“是....”劍風跪在地上將幾天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交待了。

喬故輕輕蹙起眉頭:“柳錦回來做什麼?”

李建炎身居高位,本就是水深,將他調回京城,無非就是削權,囚禁。本來就是君王猜忌想來也是借此事殺雞儆猴,暗中也是給柳錦提個醒兒,讓他安安分分守在況七疆。況七疆是李建炎江山的防線,李建炎絕不會將防線打開,將江山拱手相送。至於刺殺,喬故認為斷斷不會為李建炎所做。其一,所飼的錦衣衛比專業死士更為嚴科,倘若君要他死,一道密詔,錦衣衛便可圍得侯府水泄不通,怕是連蒼蠅也逃不出;其二,君安莫須有,滿門抄斬豈不更斬草除根,何故來刺殺,弄出那麼多幺蛾子,倒也是不痛快;其三,李建炎雖疑心多詭,卻好歹也是正人心腸,倒也不會暗中下手,至他於死地。

喬故想了想朝中得罪過的大臣,怕是多的數也數不清吧。不禁苦笑了一瞬。當今世道,奸佞上位,忠臣慘弑,怕是能才忠良也都想著自保的法子吧。

喬故有些倦怠的揮了揮手:“你退下吧。”

京城裡的一處熱鬨巷廟裡:

琳琅的香囊掛起,五彩多樣的小玩意兒擺在攤布前供人們肆意挑選。各色攤前都擠滿了人,七嘴八舌的詢問仍頂不住攤主自賣自誇的聲音:“這匹布的質量絕對為上乘,各位公子小姐,老爺夫人萬萬不可錯過才是。”

沈小煙捉著忽什歌末的手腕:“錦姐姐,今個兒我打探過了,可算是難見的盛會呢。”二人並肩走著,一樣出挑的容貌和氣質,語笑晏晏間顯得更溫柔似水。

忽什歌末目光閃了一閃,裝作不經意間的詢問:“什麼盛會?”

沈小煙笑嘻嘻的將她帶到一處賣麵具的地方,轉身取下一隻兔狐麵樣的鑲銀瓢具往自己臉上比了一比:“三月三,可是上巳節,姐姐不知道麼?”她狡黠的目光輕輕穿過麵具在忽什歌末臉上點了一點,唇邊的弧度更深了一分。

上巳節,在中原人的意識裡仿佛是個歡天喜地的日子...

忽什歌末不了解中原風俗,看著四周人們吵吵鬨鬨的樣子,無意識附和了沈小煙一句:“的確熱鬨。”

沈小煙怔了一秒,彎起了眼睛:“姐姐,難道你不知道....

“三月三,鬼下山,....上巳節,鬼取命麼...”

忽什歌末突然停住了腳步,一股惡寒襲上心頭,她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左手不安的撫上腰間囊包的係穗上。

一旁的沈小煙眯了眯眸子,向旁邊側看了一眼。顯然是有同類的氣味。

飄浮在角落裡又潮又臟的幾個殘食鬼輕輕瞪大了沒有眼珠的眼眶,目瞪口呆的看到那個黑色短衣打扮的女子目露厭戾,氣勢膨脹的渾濁黑氣從她身上泄出,霸道的包圍住他們看上的獵物。

渾濁,深沉且危險的黑煞戾氣。

這是在示威。

鬼節約成的習俗,下山的惡鬼們需要鮮活的血肉,倘若兩鬼看上同一隻,更勝一籌的則勝出,血殘厲鬼甚至可宰殺同類開葷。而這隻...從這恐怖的煞氣可看出是窮極穀的黑煞鬼,實力應屬上乘。殘食鬼們不想剛出霅川林就被當作煞鬼的盤中餐,隻好灰溜溜的飄走了。

七街八巷,稚童逐心悅;九擔十兩,銀花鑄錢澆。媚女窕窕卷羅扇,官人謅謅笑滿麵。十童笑來竄巷尾,八達羅盤針不轉。

雲遊尋僧十潯帶著小師弟赤腳走在巷廟裡。

麵色溫和,五官清秀的僧人攜著小和尚走在塵街,總會引起人們的側目關注。不少熱鬨的人堆中總有三成以上的黎元好奇的目送著他們離去。

和尚本清根,兩耳不聞紅塵事。雜事煩擾,禪意吾心空悟。玉當琢,青燈長寺伴卷眠;塵不掃,佛前弟子戒守元。

佛門弟子極少下山,便是下山遊曆,也極少讓紅塵人遇見。如今讓人們在巷廟裡遇上,倒也真真是件稀罕。

“師兄....他們為什麼總是盯著我們看?”小和尚眨巴著眼睛,仰起臉問。

十潯一隻手壓在小和尚頭頂,另一隻手伸到側頰邊,低聲道:“出家人不染俗根,故一般黎元見以為奇。”話音剛落,手上纏著的佛珠“嗡”了一聲,然後緩慢轉了一圈。

十潯怔住一秒,微許快動撥轉佛珠,又喃喃輕語:“煞氣...太重...也許....不,不可能...”十潯的臉色白了些許。

小和尚怔愣的看著一向穩重的大師兄有些失色的從袖中掏出一方八達羅盤。

八達羅盤,知人麵看鬼形,上天神下幽冥。釘三寒秋八酷暑,見七方達八方荒。八達羅盤是識精怪的寶物,也是通鬼位的羅儀。

小和尚踮起腳想湊到羅盤上看,卻被十師兄緊鎖住眉頭的模樣嚇住:“師兄,你怎麼了?”

小和尚心悸了幾分,無意瞥到八達羅盤上的紅針一轉也不轉,不由疑惑道:“師兄,你看這羅盤上的針,可也不見得它動一動?”

話音剛落,十潯的臉色又是雪青一片,他抖了抖顫若秋葉的嘴唇,啞聲道:“又是那個妖魔...你我二人快回山,需去稟告師父。”

小和尚一怔:“可,可是師兄....那我們的遊曆任務呢?”

那就要放任人間變成修羅場了嗎?哀嚎禱告,都不管了嗎...

十潯閉了閉眼,緩了些神色,將焦慮壓回肚裡,悲憫在眼裡一閃而過,他斬釘截鐵道:“先回山。請師父定奪此事。”

十潯轉過身,拉著小和尚一路北走。一路上的人們紛紛側首將好奇目光投向他們,像是要探究這清淡的和尚究竟是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