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聞道的工作很忙,京城裡人心惶惶,每個人都在擔心京城會不會被攻占,經常會有人深夜從山路離開,季聞道在巡邏的時候看見過好幾次,不過他也絲毫沒有辦法,現在正值關鍵時節,他不可能把那些人關押進大牢,但也不能任由他們逃跑自尋生處,京城尚且如此,何況外麵的境況?
季聞道把那些人深夜企圖離開的人重新安置,在他們的路線上設置障礙,這樣也就安穩了幾日,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現在正值晚上,季聞道站在長長的街上,抬頭看到了那天上的一輪彎月,似鐮刀,似……褚銘的眼睛。
說起來褚銘已經有好幾日未歸,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情,宮裡有設置歇息的地方,更何況聽說皇上病危,宮裡恐怕是比往常更忙了些。
季聞道仰地脖子有些累,低頭活動了一下再抬眼,正是皇宮,不知何時,他竟是走到了這裡。
不過,進去看看也無妨。
靜謐的宮道上不時匆匆而過的太監,他們走的極快,但卻未發出任何聲音,季聞道攔住一個人,
“發生了什麼事?”
“太子殿下緊急在召人到皇上那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太監匆匆答過後便快速地離開,黑夜中他看不清季聞道的臉。
季聞道手放到下巴摩挲了片刻,身形一轉,跟著那太監朝皇上宮裡走去。
“怎麼會是他?”
季聞道越走心卻越沉,沿路來的燈光越來越黑,等到了地方,甚至沒有了任何光亮,月亮的光亮似乎也被這沉悶的氣氛遮蓋。等季聞道走到的時候,赫然看見站在門口的正是季聞義。
為什麼?
季聞道滿腹疑惑,他不想驚動任何人,畢竟他現在身份特殊,他如果冒然來到皇帝寢宮,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有什麼大動作。
季聞道隱了身形,從後麵的偏方進了寢宮。他在這裡雖然住的不長,但也大致了解它的構造。
宮內有一些垂下的幔帳,隱隱約約,看不見儘頭,季聞道似乎聽到了呼吸聲以及悶哼聲,壓抑的,跟隨其後的,是一股刺耳的諷刺的笑。
“季聞道遲早會來的”一聲緩慢的聲音的響起,季聞道聽出了是季複禮的聲音,不過,跟季複禮往常的說話不同,這個聲音,緩慢,一字一句,似乎是專門說給某人聽,專門要他聽見,聲音低沉,仿佛是在耳朵旁在說。
季聞道緊握了握拳,他隱藏住自己,慢慢地朝裡靠近。
他躲在離最裡麵幔帳的後麵,可以看到一些情況。
他看到褚銘躺在床上,雙手被用幔帳綁住,但好像並沒有清醒,頭朝一邊斜靠著。旁邊站的是季複禮,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看著褚銘,就像季聞道小時候被大太監壓著打時的身形,身體斜歪著,不過季聞道看不到他的神情。
季複禮的身形慢慢的擺正,似乎在調整聲音般,“看來我們的宴會開始了。”
季聞道還未作出反應,隻見那季複禮快如鬼魅!一把扯下他麵前的幔帳,使他暴露出來!
隨後,季複禮便往後退了幾步。
季聞道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冷,那不是看一個人的眼神,是看一個物品,一個死物的眼神。
“季聞道!你來乾什麼!”
突然,褚銘的聲音的響起,沙啞地,仿佛是剛剛醒來,但很快,季聞道沒法回複這句話。
因為,季複禮已經拿劍衝了過來。
季聞道瞬間和他對上,雙方打了數個回合,房間裡的幔帳全部降落,有些已經全成了碎片,點綴了這場鬥爭,紛紛揚揚地飄落了下來。
再停下來時,季複禮借著劍的支撐勉強站定,卻無法直起身,彎腰咳出了血。
“你到底是誰!”
季聞道身形一側,言辭激烈的問道,這絕對不是季複禮,季複禮什麼水平他自然清楚,要是他有這般武力,他上一世逼宮也不會那麼容易。
“嗬嗬,”尖利的笑聲從對麵人的口中傳出來。
“要你命的人!”季複禮再次衝過來,一副要決一死戰的模樣。
季聞道與他對換了位置,幾個回合之後,季聞道把季複禮手中的劍打下來,劍從上空飛過,直直插入褚銘身旁的床邊上,在他們打鬥時,褚銘借著床邊的櫃子的頂尖處,成功的把幔帳割斷,他抖著手廢了些力氣拔出劍,突然,他感到一股劇烈的空氣流動向他襲來,本能下的反應,他把劍向前一揮,可是,不是空氣那種空無一物,而是一個堅硬的,他估計是使上了全部的力氣,一下子了全捅了進去!
抬眼,眼前的赫然是季複禮!
他跟季聞道又赤手空拳地打了一些時間,位置又一次發生了對調,他回身直衝他的劍,卻不曾想,褚銘會直接出劍。
季複禮吐出血,源源不斷的,眼睛不甘的看著看著上麵的瓦片。
褚銘顫抖著手把手中的劍扔在了地上,他看著被劍刺穿的季複禮,沒有了呼吸。
季聞道察覺到褚銘的呆愣與不安,衝過來擁抱住褚銘,把他拉到自己的懷裡,不斷地出聲安慰。
“他或許不是季複禮,你殺的不是皇上,你隻是出於防衛而已,或許,你殺的,也根本不是一個人。”季聞道冷冷地看著地上的屍體。
褚銘仍然還是沒有回過神,季聞道把他放到身旁的椅子上,拿了一杯水塞進他的手裡。然後他便去處理季複禮的屍體。
他把劍取出,隨手拿過身旁的幔帳仔細的把上麵的血跡擦乾淨,把劍放回原處,接著把季複禮移回床上,把眼睛闔上,被子掩過麵部。
“怎麼樣”季聞道蹲下來看著褚銘的表情,好像已經有些回神了些。
“這幾天發生了什麼?”季聞道問道。
褚銘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不像自己的,他把這幾天的事情一一道來。
當季複禮告訴他那句話的時候,他確實是被深深地震驚,但沒想到,季複禮靠近他居然是帶著迷香,他很快就昏了過去,其間斷斷續續的醒過好幾次,有時能見到季複禮,有時完全見不到,季複禮或許中途給他喂了些水,以確保他還活著。
“季複禮想引你出來。”
“看來他成功了”
說罷,季聞道傾身吻上褚銘的唇,乾澀的唇很快被潤濕。
夜晚顯的有些漫長,長到一個帝王的死亡,長到少年皇子的逼宮。
等褚銘和季聞道把寢宮被都布置好了之後,他們便看到外麵火光衝天,霎時照亮了一片天!
褚銘和季聞道對視了一眼,他們快速走到窗戶邊,拉開一個小縫。
火光中為首的,正是三皇子季聞長!
他的麵容在茫茫夜色的火光中顯得有些模糊,像褚銘看的一些老片子中的麵孔,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隻不過可以看見後麵黑壓壓的一片,為首的軍官給季聞道一些熟悉感。
他對麵的,是太子季聞義,剛正不阿,眼睛直視對麵之人,他的身後,赫然是禁衛軍!
褚銘回頭看季聞道,
“還有一半虎符就在季聞義手裡。”
“不是還有你的一半?”
“我知道。”
“你知道?”褚銘詫異的看著季聞道,你們暗地裡都在搞什麼!表麵看似風平浪靜,但暗地裡,早已風起雲湧。
動了,最開始動的是季聞長,他右手高高舉起,往前一揮,馬踏聲瞬間響徹整個皇宮!
雙方焦灼不定,雖然禁衛軍數量有限,但質量都是上上乘,但季聞長背後的軍隊也不是吃素的。
從窗戶這邊看去,正好可以看見季聞義與季聞長兩個人對戰的畫麵。
褚銘聽見了季聞長的話,
“你以為,平城背後的推手是誰?”
褚銘看見季聞義突然愣住,季聞長借著這瞬間,將手中的劍刺向他的兄長!
“等等!哥哥!哥哥!”
聲嘶力竭的聲音響起。
褚銘望去,跌跌撞撞地幾乎是半摔著過來的,是二皇子季聞息。後麵跟著嫻貴妃。
季聞息爬到季聞義身邊,把他抱進自己懷裡,不斷的呼喊著名字,叫太醫。
可是毫無用處,沒有季聞長的命令,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季聞息的聲音嘶啞。
仿佛就是一瞬間的事,季聞息拿起身旁季聞義的劍,直衝季聞長,卻被季聞長一腳踢到一邊。
季聞息帶著憎恨的目光看著看著季聞長,季聞長慢慢地蹲下來,手摸上季聞息的臉頰。
“皇兄似乎永遠隻能看到太子殿下呢,”
隻是可惜,你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了。
季聞長站起,長腿邁過季聞義的屍體,拉開寢宮的門,仿佛沒有看見褚銘和季聞道兩人,徑直走向床上的季複禮,他傾身探了探呼吸,從旁邊的一角拿出聖旨。
到外麵宣布皇上已逝,皇位傳至三皇子季聞長。
在場無一人提出異議。
等到再次恢複寂靜時,隻有季聞息抱著季聞義的身影躺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隻有季聞長在離去時深深地看了那地上的兩個身影,隨後掩了目光離去。
嫻貴妃早已離開,在發現太子死了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