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深宮屠龍記(15)……(1 / 1)

褚銘幾乎是無意識地被季聞道拉著出了空寂的皇宮。

他的雙手還在神經質的顫抖著。

終於到了房子——還是那個小破屋。季聞道扶著褚銘坐了下來然後去倒了一杯茶塞進褚銘的手裡。

褚銘抬頭無措地盯著季聞道。季聞道蹲下來,雙手包裹住那雙握著溫暖茶杯的手,其實那茶已經算上有點燙了。

季聞道的聲音緩慢的流淌在褚銘耳邊。

“這不是你的問題,你當時也是剛剛醒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並不怪罪你,而且是他囚禁了你,褚銘,這並不是你的錯。他自己衝上來要拔劍,如果讓他有了劍,想必你的性命也會陷於危險……”

季聞道能感覺到褚銘一直在看自己,他的眼睛從未離開過,就像他自己一樣,他凝視著褚銘的眼睛。

褚銘試著說話,他的聲音有點嘶啞像是許久未說話了般。

“你說你知道季聞義啟動禁衛軍的事情?”

“那天下午,令深和我談完之後,季聞義派人邀請我去他府上一聚。他早在三年前就在查平城上事,可不知道為什麼中間突然斷了一截,這也導致他在這三年裡並沒有什麼收獲,可自從皇上病了之後,他又開始著手調查,這在蛛絲馬跡下,突兀地出來一個人……”

“季聞長”褚銘接了話。

季聞道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接著他剛才的話。

“不錯,正是他。他聯合了外邦,我們在邊境打的也正是他們。想必他們分成了兩對進行,平城那裡,背後推手看來就是季聞長了。”

褚銘的手在茶杯溫暖的溫度裡慢慢平靜了下來,他的腦子也終於活躍了起來。

“朝中的人呢,他們沒有什麼反應嗎?”這也正是褚銘疑惑的點,這個故事仿佛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他們幾個人,其他人仿佛都神秘消失了一樣,再也見不到任何消息。

“自皇上病了之後,國庫日漸消減,底下官員一層護一層,官官相護,恐怕這戰爭也帶來了好處,那些貪腐官員根本無暇去從百姓身上榨油水,自保都已經是困難之事。”季聞道冷笑了幾聲,他們行軍一路上路過了不少的鎮村自然也見到了百姓生活的樣子。

季聞道問自己上輩子是這樣嗎?恐怕不是,上輩子自己根本無暇是注意這些,他一心想著奪皇位掌握權力,但那個時候,季聞長是否已經和外邦勾結他不知。

屋子裡陷入了平靜,隻有桌子上的蠟燭隨微風在搖曳。

“夏相……”褚銘出口便已經知道,恐怕夏相也無能為力。他不止一次看到他那悲哀的眼神,望著這偌大的皇宮的眼神。

三天後,皇上起葬。

為首的是季聞長再過來是季聞息和嫻貴妃,然後是各個官員,但很明顯,官員並不是很多,在陰暗的天氣裡一個皇上的葬禮顯的過於孤寂了些。

季聞道在前麵褚銘在後麵,沒有任何哭聲,隻有太監時不時的引路的聲音。

褚銘抬頭看了看上麵的天空,時不時有紙錢在飛揚預示著這裡的哀事。

今天是陰天,隱隱有下雨的征兆,褚銘看到烏雲都聚在一起。

他的眼前時常會浮現季複禮的麵孔,那到底是季複禮還是海盜又或是瘋魔了的季複禮?他的心底埋下了疑問。

“是海盜。”

褚銘認出了這機械的聲音——G。

“很抱歉,褚銘先生。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後,我們聯邦被海盜大規模攻擊,我們自身能量供給不足,無法再支撐一個世界,所以我隻能選擇退出這個世界。”

G的聲音停了下來好像是估算褚銘的狀態。

褚銘靜靜地著G的解釋,又補充了一些。

“那季聞道的重生,最後季複禮要殺季聞道,都是海盜?”

“是的。我們一直在戰鬥,我們把海盜的能量削弱了大半,他們需要能量,而之前海盜將季聞道從原世界拉回來就耗費了近三分之二的能量,所以海盜附了季複禮的身,想要奪取季聞道身上的能量。”

原來如此,褚銘心下有了大致的了解。

“還有,褚銘先生,恭喜你,你成功收取了能量。這也正是我為什麼可以進來這個世界的原因。”

“嗯?為什麼?這個世界的能量變動是海盜嗎?”

“是的,海盜一直在引起能量變動,這也會導致原劇情人物身上的能量可能會出現不穩定的情況。”

他一直以為是季聞道,不過褚銘想這就沒有必要告訴G了。

“現在呢?我們要怎麼離開?”

“原劇情人物的自然死亡。”

那也就是褚銘的死亡時間。在三個月後。在原劇情中,季聞道正是那時奪取了皇位登基,而此時褚銘也在大牢裡生命消亡。

“好吧,這追根溯源隻能歸咎於海盜了。”

褚銘最後作總結道。

葬禮持續了很長時間,到了最後幾乎每個人都疲憊了走去,褚銘在離開時轉身看著為首的那兩個人,他們兩個相隔的就像根本不認識一樣,但同樣的位置卻在說明他們的關係。

晚上褚銘和季聞道洗完在屋子內,季聞道打破了寧靜,

“戰爭結束了,平城那邊投了降。”

“令將軍要回來了嗎?”褚銘放下手中的醫書,被季聞道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不,將軍準備告老還鄉。”

說完,季聞道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了一本雜記坐在褚銘旁邊看了起來。

一夜無話。

三個月後,離褚銘離開還有三天。

新皇登基,改年號為“宣”,大赦,舉科舉,得新臣,朝中的人煥然一新,夏相告老還鄉,其隨者,太醫院首夏儒林。

新皇授予季聞道大將軍一職,被派去平定邊境,其實也沒什麼可打的,隻不過是去簽訂一些契約,褚銘作為隨同醫師一同前往。太醫院由陳沐暫管。

三個月後,大將軍班師回朝。

晚上,大殿內歌舞升平。

這天遠比季複禮舉辦的要熱鬨的多,朝中現在多是胸負豪情壯誌的年輕人,季聞道對他們來說已經可以算上是老臣了。

一番推杯換盞之後,褚銘喝了一點酒,便打算出去,大殿內的談笑聲,濃烈的氣味熏的褚銘有點頭暈,他最近愈感身體不適。

褚銘踱步到皇城之上,他轉角便看見一人,那人並沒有隨新皇登基而身著華服,而是仍然一身素衣,在黑暗裡顯出白色的衣服,好像還在悼念某個人。

那人隱在黑暗的角落裡,褚銘靠近了一些,聞到了濃烈是酒味,褚銘的頭越發暈了一些。

褚銘隱隱約約看到了那人尖尖地下頜,在夜裡更顯得消瘦。

估計是那人聽到了聲音轉過了頭,褚銘能感覺到眼神深含的冷意,他也看清了那人的麵龐,是二皇子季聞息,很奇怪,季聞長登基後給所有人都做了處置,唯獨季聞息,好像他仍然是二皇子,沒有任何官銜,好像被永遠困在了皇宮裡。

“褚太醫。”季聞息認出了他。

褚銘隻好不再偷偷摸摸,擺了擺衣袖,行了個禮坐在了季聞息旁邊。

季聞息隻是剛剛瞧了他一眼後又看向遠處的宮殿,那是原本的東宮,曾經季聞義的住所。

“小時候,聞長總是一個人坐在那裡學習,看書,看似好像和誰也不親近。我和聞義時常一起玩,久而久之,我就感覺到聞長漸漸地和我們疏遠了,興許是母親不同吧,聞長的母親在他出生時就撒手人寰,就有一個老嬤嬤在照顧他在那個空蕩蕩的宮殿裡,那裡麵很冷,我去過好幾次。你知道嗎,褚太醫,聞長他喜歡雕刻,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樣,那是一個明媚的下午,聞義哥哥被皇上留扣宮中看奏折,於是我就去找聞長,他正在宮殿裡刻著什麼東西,然後,”季聞息喝了太多的酒,發音已經有了一些不清楚。

“然後,他讓我坐在那兒,他雕刻了一個我,一個栩栩如生的我。”季聞息指著虛空中的某處。

“後來,後來,我們就經常一起玩,但其實是我和聞長一起,我能感覺出來聞長並不怎麼親近聞義。後來,後來發生什麼了呢?我和聞長一起偷偷溜到外麵去參加乞巧節,那晚的燈很亮,滿大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擦踵,我和聞長緊緊地牽到一起,沒有任何人跟著我們,隻有我和他,我喜歡和他在一起,隻有聞長。但是一切都變了,那次回了宮之後,嫻貴妃禁止我再外出,那次禁足一直維持到來年二月,正是除夕。可是出來一切都變了,聞長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和誰也不親近,我過去找他卻隻能無功而返,我再也不能私下見到他。我多方詢問,才知道嫻貴妃將此時告訴了皇上,聞長身邊的人全部換了包括我身邊的人,而且都安上了眼線。聞長感覺,不喜歡我了,我們都在皇宮裡,卻好像隔著天涯海角。”

褚銘靜靜地聽著這一皇家秘史,他來到這世界舉目無親,唯一能感覺到有點親近的除了夏儒林便是季聞道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能在季聞道旁邊感覺到安心,這在他的世界都很罕見,安全感缺失的人到哪裡都是不安全的。

季聞息站了起來,繞過褚銘,緩緩地朝下麵走去,那裡隔著長長的階梯。

褚銘聽到了腳步聲,但很快,他的手就被一雙灼熱的手握住,是季聞道。

他看到季聞息踉踉蹌蹌地一步一個階梯,他嘴裡似乎在唱著什麼東西,調子悠長,在黑夜裡流傳。

褚銘隱隱約約聽見了一些

“浮生若夢啊,醉月流年啊”

“聞息!”

一聲低沉聲割破了夜色,平靜地畫布被淩冽的跑布聲劃破,季聞長用了一些輕功,幾乎瞬間到了季聞息旁邊。

他握住季聞息的肩膀強迫他轉頭看自己。

“你要乾什麼!”季聞息跌坐到冰冷的台階上,季聞長隨著他的動作也蹲下。

“我一直懷念著溫暖的乞巧節。”輕聲在季聞長耳邊說完,他猛地掙脫站了起來,又拿起他的酒壺,隔一會往口裡倒酒,酒撒到了素衣上。

季聞息嘴裡仍然在念叨著那首悠長的歌,仿佛他又回到了某個熱鬨的街道上,周圍的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在水岸旁有老人拉著二胡為今夜的情人獻上祝福,老人用他飽經風霜的聲音唱到,

“浮生若夢啊,醉月流年啊”

季聞長還記得當時季聞息一路上唱著這曲子,隻是他的聲音年輕,充滿著活力和生機勃勃。

現在在聽時,季聞長好像又聽到了老人那飽經風霜的聲音,低沉地,嘶啞地,卻又引人入勝。

季聞息跌跌撞撞地一步一個台階,最後,終於到了最後一個台階,他倒了下去。

季聞長被季聞息的話語和歌聲拉到了那個夜晚,直到一聲跌倒聲傳來。

他猛然驚醒,不可思議的看向那個跌倒的身影,他幾乎是爬了過去,抱住季聞息。

褚銘和季聞道趕過來,褚銘先是試探脈搏,還餘有幾分,但是,等等!

這是中毒!

褚銘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從季聞息手裡奪過酒壺,倒出一點,用銀針試了試。

很快,銀針低端開始變黑。

但是,無論此時他們是多麼震驚,但季聞息接下來的舉動更是令他們大吃一驚!

本來毒已經入侵了季聞息身體,但季聞息拚著最後的力氣,拉過季聞長,付上深深的吻。

一吻結束,季聞息盯著季聞長道,“你知道,我一直離經叛道”。

說完,手就從季聞長脖子上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