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隻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1 / 1)

“哦,薇珀爾小姐!”

看到門口抱著花束的薇珀爾時,亞特伍德彆墅的老管家——約克愣了幾秒,隨即驚呼一聲,滿臉欣喜地把她迎了進來:“您是來看望夫人的嗎?”

“……赫恩姐姐怎麼了?”察覺到這句話中隱藏含義的薇珀爾忽地萌生出不好的預感。

“唉,夫人不讓我們對外宣揚,但既然您都來了,我也沒辦法再瞞著您——她前幾天突然大病一場,現在還躺在床上修養,”管家滿臉愁容地歎了口氣,“家裡隻有我們這些下人,子爵大人在外地辦公脫不開身;萊昂納多少爺去了親戚家的農場;至於盧西恩少爺,夫人意識模糊的時候一直念叨著他的名字,給他寫了好幾封信催他回來卻一直沒有回音,昨天我去學校找他,結果連門都沒進去就被人轉告他‘沒空回家’,誒……”

說到這裡,這位臉上遍布了歲月刻痕的老人再次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似乎是覺得對生病的母親不聞不問的盧西恩過於狠心,但再怎麼說對方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老約克實在不忍說什麼責怪的話。

聞言,薇珀爾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隻不過是自由落體,直接砸了個粉碎。

煩躁的心情讓她的額角開始一抽一抽地發痛:“麻煩你帶我去看看赫恩姐姐。”

“好,好,唉,瞧我,都老糊塗了,怎麼能讓客人站在門口說話!”滿心擔憂著赫恩和盧西恩的老約克沒注意到薇珀爾此時難看的臉色,連忙領著她上樓,一路急行到二樓最裡麵的房間,推開了緊閉著的門,“夫人、夫人!薇珀爾小姐來看望您了!”

走廊裡的燈光讓室內的景象稍微清晰了一些。隔著籠罩在床周圍的紗帳,一陣輕而沙啞的女聲傳入薇珀爾的耳朵:

“……珀珀來了?”

“是我,赫恩姐姐,”薇珀爾回應著,等雙眼適應後,邁步走進了昏暗的房間,“約克先生和我說你生病了,你現在好些了嗎?”

“已經幾乎好了,咳咳,”赫恩撕心裂肺地咳了兩聲,艱難地回答,“不要靠太近,你身體不好,小心被我傳染。”

在她沉重的喘息中,薇珀爾放下花,坐在床邊的椅上:“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赫恩姐姐,我現在已經完全恢複了。”

“嗬嗬,是呀,我都差點忘記明年我們珀珀就十八歲了……我老覺得你還是當初的那個小不點。”

知道這是“有話要說”的信號,薇珀爾扭頭朝老約克喊道:“約克先生,我想單獨和赫恩姐姐說說話,請你守在樓梯口,不要放任何人上來,好嗎?”

“好的,薇珀爾小姐,”守候在門口的老約克深深鞠了一躬,“您有任何需求請呼喚我。”

他轉身離開,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徹底消失不見。寂然無聲中,薇珀爾看向窗外,一輪略微殘缺的月亮高懸在漆黑的天幕上,灑下蒼白的光。

“你是為盧西恩的事來的吧?”

赫恩突然的問話拉回了她的思緒,薇珀爾沉默幾秒,輕聲回答:“嗯。”

“他出事了?”

“有這種可能性。”

“從約克和我說他去學校卻被人打發走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比起薇珀爾的緊繃,身為母親的赫恩卻如所有事情塵埃落定般地長舒了一口氣,“你呢?他那個小女朋友告訴你的?”

“對,你和姐夫已經知道盧西恩談戀愛了嗎?”她篤定的語氣讓薇珀爾打消了隱瞞的念頭。

“那孩子根本藏不住事,稍微詐一下就露餡了,還以為自己演技很好。”

“……我就知道,”薇珀爾幾乎能想象到以為自己成功瞞天過海的盧西恩得意傻笑的表情,不禁扶額,“弗麗達……就是和盧西恩談戀愛的那個女孩,今天上午來找了我,說她已經將近一周沒見過盧西恩了。”

——“貿然打擾非常抱歉,但您現在是我唯一能指望的人了!”

腦海中回想起金發少女梨花帶雨滿眼祈求的模樣,薇珀爾的心情登時沉重了起來。

“所以你覺得是我把他藏起來了?”

“如果是這樣,她早就被警告了,”薇珀爾沒有正麵回答,“你和姐夫到現在都沒動手,至少說明你們對盧西恩的戀情沒那麼抵觸。”

“你不用替他旁敲側擊我的態度,”赫恩淡淡地說,“連告知父母的勇氣都沒有,自然也沒資格登上談判桌。”

“赫恩姐姐說得對——這幾天你有收到勒索贖金的信件嗎?”薇珀爾識趣地轉移了話題。

“沒有。”回應她的是赫恩不假思索的話語。

“難道說姐夫最近得罪了什麼人?”

女人的聲音虛弱而輕柔:“那可就太多了。之前他提議了改革的設想,現在已經成了保守派們的眼中釘。”

“所以,”薇珀爾壓低聲音,“是毒?”

“下在酒裡,我沒喝太多才撿回一條命,”赫恩的語氣平靜無波,“盧西恩現在已經遇害的可能性有多少?”

薇珀爾如實回答:“目前是百分之四十。”

話音落下,她聽見紗帳後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似乎是躺在床上的人終於放鬆了身體。

“是嗎……也就是還有半數以上的機會存活麼……”

“約克先生有和你說過那個傳話人的長相嗎?”

“他說對方是一個黑頭發、眯縫眼的紳士,看著很年輕,不知道是老師還是學生,”赫恩回答完便立刻反問,“你有線索?”

“算是,主要特征對上了,”薇珀爾看了一眼窗外亮起的路燈,“弗麗達來找我的時候說,找她的也是一個黑頭發、眯縫眼的男人——對方是替盧西恩轉告她被甩了的。”

“我可從來沒有教他分手還要讓彆人替他轉達。”

“弗麗達也覺得這不是盧西恩的作風,但她聯係不上本人,所以才會來找我,”不動聲色為小情侶說了兩句好話,薇珀爾說,“她有提到傳話人戴了一枚臂章,從描述來看,那應該是倫敦大學建校四十周年特彆發行給教職工的紀念品。我明天會去學校調查,有什麼新發現第一時間發電報告訴你。”

“我知道了……唉……真的很感謝你願意為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操心,”赫恩深呼吸了幾次,費力地從重重屏障內伸出一隻手,緊緊抓住薇珀爾,“你不需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至少……”

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至少把他的屍體帶到我麵前。”

“請彆這麼說,現在還沒到做最壞打算的時候,如果這是針對改革派的襲擊的話,盧西恩應該還活著,”聽出了她的忐忑,薇珀爾輕輕撫摸著赫恩的手背,溫聲道,“我會儘我所能把他帶回來的。”

……

次日,倫敦大學。

在黑板上寫下最後一行公式的威廉轉身看向台下:“到此為止,同學們還有什麼疑問嗎?”

他的視線掃過或神情專注、或滿臉困倦的學生們,最終停留在泰特·帕米巴爾身旁的空缺的位置上——威廉記得他每次上課都與盧西恩坐在一起,兩人似乎是很要好的朋友,而這已經是對方孤身一人的第三天了。

盧西恩·亞特伍德,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敢找人代替他上自己的課的學生,再加上他與薇珀爾特彆的關係,威廉總是對他多幾分關注——這孩子個性單純,有點缺心眼,雖然不太聰明,但每節課都很努力在跟上他的節奏。

除去第一次逃課,之後每次缺勤盧西恩都會提前請假,也正因如此,他連續三天的不見蹤影讓沒有收到任何通知的威廉頗為在意。

“我好像沒看到盧西恩,他又請假了嗎?”

聽到這話,泰特臉色一變,急忙舉起手解釋道:“教授,盧西恩他……他感冒了!”

“哎呀,是這樣啊……”

即使一瞬間就從他避開自己視線的舉動判斷出這是徹頭徹尾的謊言,威廉還是配合地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在“下課後去看望盧西恩”的提議被對方慌亂地否決後,心下肯定泰特對盧西恩的去向絕不是一無所知的教授表麵上輕輕揭過了此事,腦中卻想著自己必須的找個機會去男寢突擊檢查。

“那麼我們繼續上課……”威廉收回視線,再次背過身去。

見他已經重新開始講課,泰特劫後餘生般的鬆了口氣。他已經沒心情再聽講台上的威廉到底在講些什麼了,表情木然地盯著課桌胡思亂想,終於心驚膽戰地捱到了下課。

注視著威廉抱起課本毫無留戀地走出教室,確定他沒有在門口蹲守自己之後,泰特才慢吞吞地收拾好東西往寢室樓走去。

看樣子教授沒有發現,真是太好……了……

離寢室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泰特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在他看見靠在寢室門口的石柱上、顯然已經等待多時的薇珀爾的瞬間再次懸了起來。而在發現對方的目光居然無比精準鎖定在自己身上時,泰特幾乎抑製不住自己轉身就跑的衝動。

不不不,冷靜點泰特,沒準她等的是彆人……

這麼想著,泰特決定做些什麼來驗證自己的猜想。

他朝左挪了一步,片刻間,那道視線如影隨形地往左偏來;於是他又不信邪地朝右跳開半米,那對的瞳孔便跟著向右一晃——見此,終於沒辦法欺騙自己的泰特放棄了掙紮,認命似地走到薇珀爾麵前向她打招呼:

“嘿嘿,下午好,小姨媽……”

“盧西恩失蹤幾天了?”

“呃……呃……包括今天的話……”

她開門見山的詢問讓泰特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小心翼翼打量著薇珀爾的臉色,咽了口唾沫,伸出顫抖的手指比了個“三”。

“我知道了,”薇珀爾捏著下巴了沉思一會兒,“他失蹤前幾天之內有沒有人來找過他?”

泰特絞儘腦汁地回憶了半分鐘:“好像是有的……”

薇珀爾取出夾在胳膊下的厚厚書本,翻開其中一頁,指著上麵的某張照片,小聲問:

“是不是這個人?”

泰特看著照片上熟悉的臉愣愣地點了點頭。他看向薇珀爾——對方過於明確的目的性讓他意識到她絕對是有備而來,出於對好友的關心,泰特趕忙追問:“盧西恩的失蹤是不是和他有關?”

“八九不離十,”薇珀爾眯了眯眼,盯著照片上的人臉,瞳孔中迸發出“找到獵物了”的神彩。緊接著,她合上書本,問,“這件事我們學校有多少人知道?”

“暫時隻有我知道,”泰特回答,“啊,但是剛才課上我們教授也問了盧西恩的事,不過我用生病為理由糊弄過去了……”

“哪個教授?”薇珀爾怔愣片刻,複而挑眉,“莫裡亞蒂教授?”

“你認識他?——哦對,你替盧西恩上過他的課來著。”

“那你要做好準備,莫裡亞蒂教授很快會再來找你問話。”

“啊?”泰特目瞪口呆,趕忙追問,“那我剛才騙了他怎麼辦?”

內心驟然萌生出的被判了緩刑的感覺讓他緊張起來。

“道歉,然後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薇珀爾聳了聳肩,“莫裡亞蒂教授很好說話的。”

“你認真的?”泰特回想起對方滿臉笑容點名叫人上去板書的情景,打了個寒噤。

薇珀爾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是認真的,誠實一點,教授不會為難你的。”

“行吧……”泰特苦笑,想到薇珀爾作為好學生受老師喜歡著實正常,便也沒再糾結於為什麼她眼裡的莫裡亞蒂教授會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形象。

“那我走了,”薇珀爾也沒在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之後的事你彆管了,交給我吧。”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對她“說到做到”的風格無比信服的泰特長舒了一口氣,“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薇珀爾沒有回答,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

另一邊,被念叨著的莫裡亞蒂教授來到了學校的檔案室。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木桌後的文員在看見他時迎了上來。

威廉向他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請問我可以查閱數學係學生的檔案嗎?”

“當然可以,您有具體的人選嗎?”文員的話語頓了頓。在耐心地聽完眼前人的訴求之後,他點了點頭,道,“您要看泰特·帕米巴爾和盧西恩·亞特伍德的資料,對嗎?”

為了防止聽錯,他把威廉提到的名字重複了一遍。

“是的。”

威廉微笑著點了點頭,目送文員走向擺放著學生檔案的書架,又驀地回頭,眸光掠過一個個在自己工位上伏案寫作的文員,不動聲色地尋找在自己提到盧西恩時所察覺到的“被注視感”的來源。

不多時,剛才離開的文員回來了:“您要的信息就在這本冊子裡。”

“十分感謝,請問這本檔案可以拿走一段時間嗎?”威廉接過他手中質感厚實的檔案錄,詢問。

“您要外借是嗎?”文員抽出一本薄冊,翻到最新的一頁,“請在這裡簽下姓名和借出的時間。”

“好的。”

威廉拿起簽字筆,雙眼在看見排在末尾處的“薇珀爾·福爾摩斯”時閃了閃,表情自然地簽下了自己的性命。

“福爾摩斯小姐也來借了檔案嗎?”他狀似不經意地問。

“哦……她是今天上午來的,我記得她找了很久,一直到我中午下班都還沒離開。”

“能否告訴我她借走了哪方麵的檔案?”

“抱歉,這涉及到借閱者的隱私,我們無可奉告。”文員麵露歉意。

“哪裡,是我唐突了。”

威廉報以一抹溫和的笑容,帶著自己想要的資料離開了檔案館。在粗略查閱了兩人的信息後,深感情報不足的莫裡亞蒂教授決定立刻動身去盧西恩的寢室尋找更多線索。

……

“叩叩叩——”

索命的敲門聲響起,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的泰特瑟縮了一下,在經過一番“假裝寢室沒人”和“老實過去開門”的激烈掙紮後,內心終於偏向了後者。

“是莫裡亞蒂教授啊……”

對著門外滿臉笑容的威廉,對接下來的山雨欲來風滿樓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泰特有氣無力地問了聲好,側身讓出過道將他迎了進來。

“你好像不太驚訝我會來找你,”威廉略帶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反應過來,“福爾摩斯小姐和你說的吧?”

對方篤定的語氣讓泰特撓著頭發訕笑了兩聲:“啊哈哈……抱歉教授,我不是故意對你說謊的……”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威廉打斷了他的“懺悔”,“把你知道的關於盧西恩失蹤的事都告訴我吧——他失蹤幾天了?”

“三天,”說完這句話泰特才意識到兩人的對話有些熟悉,強壓下心中怪異的感覺,他低垂著頭,老老實實地說,“雖然他之前也經常徹夜不歸,但像這樣連續幾天都不回來還是第一次,我昨天傍晚放學之後去他女朋友工作的地方找他,結果連人都沒見到就被趕出來了……”

“盧西恩有女朋友?”

“對,是我們學校附近的一家酒館的服務生弗麗達。”

“他們在談戀愛這件事情還有彆人知道嗎?”威廉問。

“薇珀爾肯定知道,盧西恩說他帶弗麗達和她見過麵,我猜盧西恩失蹤的消息也是弗麗達告訴她的。”泰特回答,算是變相承認了薇珀爾來找過自己。

“福爾摩斯小姐和你說了什麼?”

“呃,就問了一點關於失蹤的細節什麼的,”泰特本想隱瞞,但在威廉審視的目光中,他覺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無處遁形。想著薇珀爾也沒說過不能告訴教授,他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道,“薇珀爾拿了張照片來讓我認人,其實盧西恩失蹤前兩天有個人來找了他。”

“隻有一張照片?”

“是一本書,好像是什麼檔案。”

“哦?”意識到那張照片恐怕就是薇珀爾在檔案館呆了一上午的原因,威廉追問,“那個人長什麼樣?”

“呃,是個黑色頭發、眯眯眼的男人,應該是老師?……反正肯定不是學生,”泰特說,“我不知道他和盧西恩說了什麼,反正那天晚上盧西恩回來之後就悶悶不樂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您可以直接去找薇珀爾,她也在調查盧西恩的事。”

“我會的,”威廉的雙眼中透出深思的神色。注意到身旁的泰特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的情態,他問,“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泰特?”

“啊,這個……雖然現在說這個好像有些不合時宜,”泰特被他看得紅了臉,“但我還是想問,您不會因為我剛才騙了您期末掛我科吧?”

“這個啊,”威廉瞥了他一眼,“你這倒是提醒我了。”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泰特頓時驚叫道:“不要啊!教授!”

“開玩笑的,看你後續課堂表現和結課考試成績,”教授笑著回答,“下次不能說謊了。”

“嗚嗚,我知道錯了,您真是個好人,教授!”

經曆了大起大落的泰特滿心隻剩下了對威廉的感激,全然沒注意到對方注視著窗外的、那雙如同裹著冰的寶石一般的鮮紅眼瞳。

……

“你是莫裡亞蒂教授吧?”

剛走出寢室樓不久,威廉便被一個身著棕色西裝的年輕男人截住了。他細細端詳著男人的樣貌,在意識到對方與泰特描述的“找過盧西恩的人”的特征有相似之處時,威廉立刻打消了快速結束社交的念頭,擺出走在路上突然被人叫住的困惑表情,禮貌詢問道:

“你是?”

“我是維護大學經營的達特利·貝爾,雖然我經常在校園中見到你,但這是第一次和你打招呼吧?”簡單的寒暄過後,達特利立刻向他表明了來意,“您似乎剛從寢室出來,是學生們做了什麼壞事嗎?”

對方幾乎自曝的言論並沒有讓威廉露出過多表情:“不,是因為我的一個學生——盧西恩亞特伍德好幾天沒來上課,出於擔心所以才去他的寢室查看。”

“他在寢室宿醉不醒?”達特利調笑。

“不,他的室友說他已經三天沒回來了。”

“啊呀,沒有許可就在校外留宿,還是連續三天,這可真是讓人頭疼,”達特利苦惱地說,緊接著話鋒一轉,“但是,可以請您網開一麵嗎?”

這相當不負責任的發言讓威廉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隻聽達特利表麵上說著找人的種種壞處,話裡話外卻都在勸他放棄繼續調查,在他說出“要是讓警方介入可能會影響家族名譽這句話時”,威廉皺了皺眉,正欲反駁,一道女音卻從他們身後傳來:

“有學生不見了,您作為管理層卻一點都不著急,簡直就像是早就知道失蹤的人會在哪裡一樣。”

兩人循聲回頭,隻見薇珀爾抱著書本,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達特利。

“哎呀,福爾摩斯小姐,”聽出她話裡隱藏的含義,達特利麵不改色,“我知道您和盧西恩感情深厚,我也並沒有要放任不管的意思——其實我和警察那邊還算有點關係,我會委托他們私下調查的。”

薇珀爾斜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反而對一言不發的威廉打了聲招呼:“下午好,莫裡亞蒂教授。”

“下午好,福爾摩斯小姐,”威廉和她交換了一個眼神,轉向達特利,“那就麻煩貝爾先生幫忙尋找盧西恩了。”

“嗯嗯,就是這樣,”達特利對他的識趣非常滿意,“您就不用擔心了。”

自以為目的達成的男人向兩人告辭,背著手走遠。

“貝爾先生,奉勸您一句話,”薇珀爾衝著他的背影說,“‘任何事情隻要做過就會留下痕跡’,希望您的警察能在我之前找到盧西恩呢!”

話音落下,薇珀爾和威廉都看到達特利的腳步頓了一下,差點把自己絆倒。

“你打算繼續調查?”

“畢竟他都把‘我有問題’這幾個詞寫在臉上了,”對方剛才的狼狽姿態讓薇珀爾幸災樂禍地哂笑一聲,“您肯定也是這麼想的吧。”

威廉對她期待的眼神回以微笑。

“那太好了,我們找個地方商量接下去要做什麼吧。”

“你不打算告訴福爾摩斯先生?”

“呃,哪一位?”

“哦,我的問題,我是指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發現自己的話有歧義的威廉立刻找補,“我記得他是一位優秀的偵探。”

薇珀爾搖了搖頭:“我不想讓他參與到這種危險的事情裡,所以請您務必為我保守秘密!”

她看向他,雙手合十,眼神懇求。

“哦,當然可以,”揣懷著難以言喻的心思,威廉答應了她的請求,“那麼現在我們是……?”

“共犯!”微妙地跟上了他的腦回路的薇珀爾不假思索地回答。

“嗯哼,”威廉挑眉,“那麼我們走吧——”

“共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