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街地如其名,在街道的兩旁是一排排的楓樹。
道路的兩旁是有房屋的,但都不是很高,最多也就兩層,淹沒在楓樹之中,樹和建築意外的和諧。
現在時間不太湊巧,正是盛夏,樹葉還綠著牢牢實實長在樹上,有風吹過,林暮聽到了一陣樹葉摩擦的沙沙聲。
林暮其實更喜歡紅色的楓葉,雖然那個時候也大抵是快到了或者已經到了該落葉的時候了,在大多數的文人墨客的筆下這種風景多半是蕭瑟的,但林暮卻覺得很美,不管是蕭瑟還是靜美,這些都是人賦予給它的寓意,在林暮的眼中它們都是美的,美得到了絢爛的地步。
林暮甚至羨慕,它們雖然是依存於樹而生長的葉子,但卻有完整的絢爛的屬於它們的一生。
其實早兩天林暮就想來探一探這位頗為裝腔作勢的醫生的虛實,但這兩天林暮一直病著,安瑾嫻難得堅決地將林暮留在了家裡,直到林暮的病完全好了,才終於被允許出門。
林幻在林暮前方的不遠處。
看著這道身影一直處在自己的視線中,林暮的嘴角難得有些真實的笑意。
林幻在一個一個踩著地上投射下來的小光斑,她看著下一個離她稍微有點遠的光斑微微皺著眉,踮著腳,努力地去夠,最後以差點摔倒的代價踩到了下一個光點上。
林幻有些得意,回過身,衝著林暮笑,好像在等著林暮來誇獎她。
那是及其微小的一束光,從林幻的臉側落下來,不偏不倚照亮了她的笑。
幼稚
可也是足夠讓人怦然心動的。
林暮不能有任何動作或者語言來表現出自己看得見林幻,她隻能對著林幻再一次眨了一下眼睛以傳達自己的鼓勵。
但這足夠了,林幻已經懂了,她很滿意地轉了回去,繼續完成她踩光斑的計劃。
幼稚到可愛。
其實林暮也不能分辨出林幻現在的狀態,她在大部分時間都是懵懂的,心智像個孩子一樣,但在某些瞬間,比如第一次叫她暮暮的時候,將手拍在那張紙上試圖阻止她來這個地方的時候,用手捂住她的眼睛的時候……林暮好像都看到了一個成熟的,溫柔的林幻站在她麵前。
她該滿足的,即使摸不到,即使心智改變,但至少林幻回來了,站在她的身邊,她時時刻刻能看得見。
但人類啊,總是很貪婪的生物,總會想要更多。
她想要摸得到。
否則林幻下一次如果依舊想要從樓頂往下跳,她依舊攔不下。
所以她會繼續往前走,去探究這個世界背後的真相。
林幻在不遠處蹦蹦跳跳地往前走,時不時轉過身來確認林暮依舊跟在她身後。
最終,林幻停在了一家診所的門口等著林暮,門牌上寫著,316號,是林暮此行的目的地。
林幻很多時候表現得像個心智不成熟的小孩,現在又能準確地找到林暮的目的地,像個裝成大人的小孩,又像個裝成小孩的大人。
推開診所的玻璃門,進去,關上門。
夏日裡喧囂的蟬鳴,以及滾燙的熱浪被徹底擋在了外麵。
診所裡隻有封玦一個人,白大褂穿的也不像是初見的那麼正經,扣子解了幾顆,鬆垮垮穿在身上,斜靠在櫃台後的椅子上,有些無聊地翻著一本書。
怪林暮眼睛太尖,一眼掃過去,雖無意冒犯,依舊不小心看到了那本書的書名。
《摯愛99次,邪魅醫生的天價小逃妻》
林暮:………………
一瞬間林暮甚至覺得自己來找他就是個錯誤。
書的紙頁落下一片陰影,封玦就算是再遲鈍也能察覺到麵前站了個人。
林暮以為自己麵對任何事都已經能夠一定程度的波瀾不驚了,但現在她終於意識到了,她還是太天真了,由於這本書帶給她的震撼過於強烈,她甚至一時間忘了移開目光,封玦順著林暮的視線看到了自己手上的書上。
沒有任何尷尬的情緒,封玦甚至把書往林暮的手上一送:“感興趣?可以借你看看。”
書已經送到了自己手上,林暮下意識握住了遞過來的書,低頭正好看見了翻開的書頁上的一段文字。
【女人的長發披散在她絕美的麵頰上,眼中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但依舊仰著下巴不屈地瞪著封玦。
在封玦的眼裡她看上去脆弱倔強又堅強,就是這個女人,居然拒絕了他的示愛,她會後悔的。
俊美的男人邪魅地笑著,捏住她的下巴:“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做我的女人,做我的金絲雀,你會得到你想要的。”
女人看著麵前的男人俊美無雙的臉有些失神,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屈服於這個人,因為她的父母的了絕症,隻有麵前的男人能救,因為他是這個世界最好的醫生,而且他是掌握著全球經濟命脈的男人,他一句話可以讓這個世界抖一抖,隻要他不願意沒有醫院願意接收她的父母。
“好,我答應你。”女人如同黃鸝鳥一般動聽的聲音發出了屈服的話語。
男人如同刀削斧鑿棱角分明的臉離她越來越近,吻鋪天蓋地地落了下來。
從此以後,她就是這個掌握著全球經濟命脈的強大的男人的掌心的椅子金絲雀了。
女人閉上眼,眼角落下一滴絕望的淚水。】
林暮:瞳孔地震
短短的一段文字真的能傷人如此深。
林暮捂著滿胳膊的雞皮疙瘩,重新低頭看了一眼,確認那位邪魅狂狷的男人的名字確實和這位醫生一樣,封玦。
能麵不改色看主角名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瑪麗蘇文的人,是個狼人。
比狠人還多一點的狼人的表情依舊淡定,就好像他交給林暮的這本小說是一本再正常不過的普通小說一樣,他慢悠悠起身把衣領理好,扣子扣回去,走到飲水機旁邊倒了杯水,推到林暮麵前。
“林小姐這次來,是想看什麼病。”
封玦看上去實在是正經無比,和這本小說放在一起實在是算得上是畫風割裂了。
林暮突然想起來前兩天看病的時候封玦說他自己是最好的醫生,再加上自己剛剛在那本書上瞥到的內容,她也總算是知道這個所謂的最好的醫生是誰封的了。
林暮摩挲著紙杯的外壁:“封醫生不是最好的醫生嗎?還能看不出我得了什麼病?”
封玦看上去被林暮這一句話逗的很愉悅,笑容甚至掛到了臉上:“那我猜,是妄想症。”
“我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封醫生有何高見?”
這個時候林暮的餘光突然瞥到林幻好像終於看膩了診所裡拜訪的藥品,回到了林暮旁邊坐下,並且把注意力投到了林暮被林暮拿在手上的書上。
林暮臉色一僵,險些維持不足和封醫生虛假客套的笑容。
這書真的害人不淺。
林暮將手裡的書拋回封玦的身上。
被書脊砸中的封玦絲毫不惱,甚至又把書舉了起來,讓林暮得以清晰看到那本書的封麵。
書的封麵看上去很劣質,像是地攤上幾塊錢一本的那種廉價小說,封麵上用非常鮮亮惹眼的色調畫著一男一女,女的林暮不認識,至於男的,林暮也不確定是不是因為知道這本書男主角和封玦同名的潛意識在作祟,她總覺得這個畫的頗為粗糙的人物居然和封醫生有幾分神似。
於是,林暮雖然有點察覺到了封玦給她看這本書的原因,看著封玦的眼神依舊更加怪異了。
“林小姐,覺得這本書怎麼樣?”
出於禮貌,林暮決定保持沉默,對這本書不做評價。
封玦把書在手裡拋了一下,接住,然後將書按在櫃台上,手指在封麵上叩了兩下:“我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又或者說我們現在正處於這本書的世界。”
林暮打量著封玦:“掌握全球經濟命脈的邪魅醫生?”
封玦好險才維持住表情。
林暮不可能去信任一個才見過兩次麵的,看上去既深不可測又奇怪的人:“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昨天才第一次見麵,我有什麼值得讓你大費周章留線索,引我過來的。”
“你是我見過最鮮活的人,而且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和原文行動軌跡不同的人,我覺得我們或許會是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