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景圖 杜相夷回憶著道,“第二天……(1 / 1)

離音豔曲 電子枸杞 4467 字 2024-05-01

杜相夷回憶著道,“第二天你醒了以後不吃不喝,當時宮裡派出好多官兵挨家挨戶搜查,說是抓刺客。那天我去想通知你們,雖然趙聞歌什麼也沒告訴我,可萬一真是抓你們也好做個準備不是。”

豔曲心裡點頭,老爺子仗義起來是真不含糊啊。

“結果怪事兒就來了,我沒找見人。”

“沒找見是什麼意思?”

老爺子倆手一攤,“就是人沒了,當時我就以為你們走了,緊接著官兵進來搜一遍,沒搜出什麼來也就撤走。”

眾人有預感接下來會有事情。

“然後我再回我那屋啊,豔曲還躺在床上,趙聞歌就坐在床邊。”

杜藍橋道,“那是躲起來了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官兵把家裡搜個遍,這人能藏哪兒呢?而且,我發現……那幅畫……”

杜藍橋緊張,“畫?山景沒鷹那幅?”

“嗯!”老爺子點頭,“我第一次進去,就是官兵來之前我沒找見人那回,畫上山巒間多了兩道人影,一紅一白。”

屋裡詭異地沉默了。

老爺子也是看氣氛正濃,接著說,“後來兩人出現之後,畫上的兩個身影又消失了。”

杜藍橋首先提出質疑,“是不是眼花?”

老爺子堅定搖頭,“那時候我還年輕,而且那幅畫就掛在門正對的牆上,一眼就看的見,再說,一紅一白兩道影子,再怎麼模糊,在一大片黑壓壓的山巒之間還是比較顯眼的。”

“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豔曲問。

“那之後紅綃樓人去樓空,我中了探花之後入朝為官,朝中對當年宮宴之事三緘其口,似乎是什麼禁忌,之後高元帥起事,永都就亂起來了。”

豔曲沉吟片刻,心說這事兒一時半刻是理不清了,又問老爺子做夢沒。

杜相夷一聽還真知道,“我那好友,熊英就做夢了,神神叨叨的,不過我一直沒有,你若是想問可以稍坐一會兒,他每日都來與我下棋。”

豔曲自然說好,杜藍橋又端出一大堆點心零嘴來,幾人吃著閒聊。

老頭兒突然歎了口氣,“七十年啦……七十年就這麼過去了,你一點兒沒變,你和趙聞歌啊,跟我們不一樣。”

豔曲倒是想起來,“對了,趙聞歌。”

“哦,說起趙聞歌我知道她,也真是個傳奇。”杜藍橋不知從哪裡摸出把扇子,展開扇了扇,年紀輕輕還有點風流的意味。“她是前朝禮部侍郎家千金,按照爺爺方才說的那個時間,她當時應該年近四十了。”

怪不得剛才老爺子說她和趙聞歌跟他們不一樣。

“不知道你們聽過一句話沒有。”杜藍橋清澈的聲線不疾不徐道,“趙家有女聞歌,永生二八,與國同壽。乃我國福祉,特封國仙,見國仙如見朕。”

“這是當朝開國皇帝高麒楨登基後的第一道聖旨,據說趙聞歌她可是看著高麒楨長大的,親手扶持他登上帝位,甚至給他送終,還看著他子孫一代代登基。”他比了個八的手勢,“但是永遠是二八年華的樣子……就是可惜啊,高家的皇帝都命短。”

杜相夷咳了一聲提醒杜藍橋不要亂說話,杜藍橋又笑嘻嘻過去討好。

趙聞歌此人對人間來說是個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在豔曲這裡顯然不算什麼,真正讓她在意的是,豔曲和趙聞歌有關係,而且關係匪淺,並且……“趙聞歌還活著。”

杜藍橋聳肩,“與國同壽,當今皇帝還姓高,應該是在的,不過也沒聽誰見過。”

說話間傳來敲門聲,杜藍橋跑去開門,便聽一老頭兒哈哈大笑,“老杜哇,我得一絕妙棋譜,今日定要將你殺個片甲不留!咦?有客?那我……”

杜相夷喊他,“無妨,就等你呢!”

炎君殿第一管事,霖秋曾說過,她家大人最大的優點是萬事不掛心,通透豁達。最大的缺點是萬事她真的不掛心,亂沒有心肝。除了帶領大家活下去,這世上就沒有什麼事情能引得她愁上心頭。

可這邪了門的永都城,短短兩天,離音就不提了,先來了個徐肇慶,又出來個杜相夷,接下來這個熊英,才是真的讓豔曲一頭霧水。

熊英老頭兒弄明白來龍去脈之後,摸著腦門兒問豔曲,“你是誰啊?豔曲是誰?”

莫說豔曲,連杜相夷也頭大,“老糊塗了,豔曲你不知道?當年就你蹦躂最歡!”

熊英盯著豔曲左瞧右瞧,還是搖頭,那樣子也不像有所隱瞞,是真的一頭霧水。老頭兒純真又疑惑,“紅綃樓哪裡有豔曲,當年花魁叫映紅啊。”

映紅又是哪個?聽都沒聽過!杜相夷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兒,今天不是他傻就是我傻。

拋開這糊塗賬不提,豔曲趁著老頭兒沒徹底糊塗之前抓緊問了夢境一事,說起這個熊英還是條理清晰的。

“大概半月前吧,突然有一天就做夢了。便是傳說中淨世大神救世之後,人間來了一位叫留山的大神,我依稀記得她做了些有違天道之事,後來妖魔橫行,人間哀鴻遍野。”

老頭兒說起來還頗有些心有餘悸,“那場麵真是可怕啊,好幾夜驚醒過來,也記不清楚來龍去脈了,就是那個,人間煉獄的場麵,真是,誒。”

杜藍橋自小博覽群書,無論是正經典籍亦或是鄉野話本,都沒有這位留山大神,更枉論這場人間災難。出於嚴謹,小先生詢問爺爺,“未曾聽說過留山這位大神,是吧?”

前前前前不知多少任杜探花郎點頭,“是,此事並無記載。”

熊英還在後怕,“我也不知怎的了,嚇得幾天睡不好,後來左鄰右舍一打聽,做夢的不少,但是沒有跟我一樣的,大家擔心是什麼神諭,後來約著一起去神祠上香,請上神明示。說來也怪,近幾日確實不再做夢了。”

出門的時候杜相夷將人送到門口,看著豔曲欲言又止。

“老爺子有事?”

花白的頭發在風中顫了顫,正要開口,杜藍橋捏著兩本書,風一樣從幾人身邊刮過,“豔曲姑娘,改日我去你們那兒玩兒,今天趕著上課,失禮啦啦——”年輕人腿腳好,轉眼已不見人影,隻聽見一路哀嚎遠去,“遲了遲了,啊!”

杜相夷哈哈笑了兩聲,一擺手,“回吧,今日之事莫要掛心,過去便是過去了。”

豔曲點頭,“多謝杜老贈言。”

送走了人,熊英還叫,“快來下棋吧,一把年紀還學人小年輕依依惜彆,老不羞。”

杜相夷直搖頭,這老糊塗還有臉說彆人。

想到豔曲,原本想問她這些年際遇如何,怎麼活下來的,往後有何打算,看到杜藍橋之後這句話便如何也問不出口了。各人有各人命數,大家不過萍水相逢一場,還是不要追根究底,小藍橋太年輕,恐怕會在另一個世界麵前失了平常心。

杜家這一遭意外收獲,返程的路上豔曲想著心思。

“梁記蟹黃包,剛出爐嘞~”

豔曲這才發現此時已是辰時,早點鋪子上食客零零散散。

淩晏正沉默走著,就見他家大人突然拐到一旁的早點攤兒,“裝一屜小籠包,還有什麼招牌?”

“哎呦!”那小二一抬頭看見她冪籬加身的打扮,知道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應該不怎麼出來吃的,就熱心道,“咱家小餛飩也不錯,加點蔥花香油,是咱永都城一絕,一籠蟹黃包您再配個紅油土豆絲,來碗小米南瓜粥,您這樣的姑娘家兩個人吃剛剛好。”

聽了最後一句,豔曲甚是愉悅點頭,“按你說的裝好吧。淩晏,付錢。”

被臨時拉來充當護院和丫鬟的淩晏認命付錢,等小二裝好又自覺去接,沒想到豔曲上前一步自己接了過來。

淩晏抱劍看著她的背影,怎麼看都能看出心情甚好來。

回到紅綃樓的時候早就關店了,二人從後院進去,淩晏直接回房睡覺。

豔曲則是拎著早點站在了離音房門前,一盞茶的時間都在思量,她醒了沒有?堂堂仙君應該不愛吃人間早點,找她吃飯會不會冒失了?

厲雷風行的人難得猶豫不決,房門卻從裡麵緩緩打開,離音不知是沒睡還是已經醒了,拉著窗簾的房間昏暗,一朵沒見過的花懸浮在中央,發出柔和的光。

離音正端坐在那花後麵,看著她,“有何事?”

一揚手中的食盒,豔曲提步邁入,“忙了一早上,找仙君一起吃早飯呀。”說完就已經自作主張將東西一樣一樣擺在桌上,香味漸漸蔓延開。

確實香,在離音默許下,仙魔二人就這樣十分自然地同桌用餐,梁記的小餛飩確實好吃,小籠包也不錯,一口下去汁水鮮香,餡料飽滿。

豔曲喜歡人間美食,她紅綃樓的徐大廚也是半魔,在人間廝混多年,做得一手好菜。

離音吃東西不快,慢條斯理的仿佛有沒有這一口都無所謂,當然對於神仙來說確實是無所謂。豔曲借著璿絲燈的光亮偷偷瞧她,眉眼單看其實是柔和的,她給人的疏離感主要在氣質和那雙淡色的眼。鼻梁纖巧挺立,一雙薄唇因為進食有些水潤的淡紅,肌膚白到仿佛一碰就會出現裂紋。

傳言都說清璿元君冷心冷情生人勿近,不過親眼看到她,願意陪驕陽滿人間折騰,願意住在魔界的地方,甚至願意跟她一起吃一頓人間的早飯……可見傳言不可儘信。

被這樣直白的目光注視良久,離音終於回應了她一眼,“為何看我?”

豔曲跟她對上眼睛,就覺得周身發麻,斂目盯小籠包,“抱歉,豔曲冒犯了。”

離音疑惑看著她頭頂,不太明白為何要道歉,為何冒犯,不過習慣了沉默的清璿元君並未究根問底,沉默用餐。

璿絲燈散發微弱的光芒,跟它的主人一樣,單單是放著便能沁人心脾,就連終日縈繞在心頭的一點躁鬱都被疏解不少。豔曲便更想賴著不走了,一個包子恨不得掰成八瓣慢慢吃。

準備出門去看戲的時候驕陽還沒起,豔曲委婉暗示線兒留下來陪驕陽,還未來得及暗喜,解濟來了。

前有雁闔後有解濟,煞風景的實在是太多,豔曲隻得讓離音稍候。

線兒趴在五樓偷偷看著,就見一藍衣青年,身姿挺拔眉目溫和,他一揚手十分開朗,“母親派我來看著雁闔。”

豔曲關上門,皺眉看解濟,“大人怎會派你來?”

解濟攤手,“大概,親生的克製乾的?”

“燕婉姐呢,怎麼沒一起?”

說到這個解濟嘿嘿一笑,清俊的臉上平添幾分猥瑣,“我自己偷偷來準備一下,咳,聘禮什麼的……”

難得見他老臉微紅,豔曲抖落一身雞皮疙瘩,講起正事來,“雁闔住走廊另一頭,今晨還嚷嚷要逛街呢,你就陪她去吧。”

解濟臨走還在,“淩晏呢,我淩晏兄弟讓你藏哪兒了!”

“滾滾滾,在後院兒睡覺呢!”

領解濟去後院,豔曲乾脆又把雄七從被窩裡拎出來,讓他去王城找趙聞歌,雄七光著膀子紅著臉簡直要哭了,“我的名節!”

豔曲轉身去了隔壁大金屋,大金睡覺都穿戴整齊抱著刀,在豔曲敲門之前先出來了,豔曲讓他去查一下杜相夷說的那幅山景圖,最後皺眉加了一句,“那個熊英也查一下。”

這樣那樣交待完,終於長舒一口氣,現在誰也不要打擾她看戲,回去樓裡,叫上離音去城北。

那頭小憐兒綠湖她們在豔曲回來之前就吃了早飯,她們通常都是邊吃飯邊交換消息,既然豔曲沒來,便將昨夜探聽的情報都收集放在了豔曲房間。回去之後怎麼也睡不著,乾脆出來點人要去天山賞雪,見驕陽已經醒了,在走廊裡跟線兒對臉發蒙,索性拉上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