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再次推開包廂門,裡麵的人見她進……(1 / 1)

離音豔曲 電子枸杞 5426 字 2024-05-01

再次推開包廂門,裡麵的人見她進來,驚呼站起,鵪鶉一樣聚在一處,彼此牽住衣角,保持距離又相依為命。

豔曲微笑,“我是豔曲。”

兩個人你推我我推你,沒人接話,她的目光卻被這房間裡的第三人吸引。

那人正站在窗邊,一身雪白衣裙,腦後隻有一支銀白色的簪子挽住一束頭發,餘下烏發綢緞般垂在腰際,正望著窗外很是入神。

許是她的目光過於熱烈,那人似有所感,緩緩回過身來,麵色冷淡,眼中的夜色還未散去,讓她仿若看見了那雙眼裡盛著的人間煙火,夜風挾著一縷發絲撫在那人臉側,幾乎就要搭上淡紅色的唇角。

好像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心頭巨響,滿眼又是鳳凰林那無邊無際的紅,最後隻剩麵前一抹白。嘴角卻緩緩勾起一個笑來,豔曲微微矮身,低眉順眼輕聲道,“敢問是哪位仙君大駕光臨?魔界豔曲招待不周,還望仙君海涵。”

唯有清風作答,豔曲抬眼,便正對上那人淺淡的眼瞳。

身邊有人出聲道,“我家大人是清璿元君。”

“見過清璿元君。”

豔曲這才又想起另外兩人,說話的是個小姑娘,看著與銀兒一般大,身旁坐著個大眼睛的少年,那少年正憨笑,“我是驕陽。”

豔曲冷靜點頭示好,“驕陽仙君。”天帝幼子。

與她麵對麵站著,驕陽登時鬨了個紅臉,急忙擺手,指著身邊的少女道,“線兒是離……清璿姐姐的仙侍。”

豔曲依舊彬彬有禮,“線兒姑娘。”

二人忙請她坐下,推給她銀兒之前備好的茶水點心,紅著臉不敢看她,好一頓手忙腳亂。

待銀兒又端了酒菜來,驕陽才顯露出本性。席間豔曲聽著驕陽東拉西扯,知道他是千歲整數生辰,求著天帝出來玩兒的,幾人也是第一次到凡間來,遊了江南又看了雪景,感慨人間多麼有趣,九重天多麼乏味。

豔曲聽罷回頭邀請,“也請清璿元君一同入座吧,不妨嘗嘗紅瑤酒。”

驕陽早已忍不住喝了幾杯,聞言激動,“紅瑤可是魔界鳳凰花所釀?”

“正是,魔界帶來的。”豔曲繼續邀請那不食人間煙火之人。

驕陽幾杯下肚已經微醺,見狀也撒嬌,“離音姐姐,過來坐嘛,從來沒嘗過紅瑤呢,豔曲姐姐,你不知道,紅瑤在九重天可有名氣了,可惜是魔界的酒,大家都不敢說,私底下偷偷聊,嘿嘿,還是人間好,有漂亮姐姐還有漂亮姐姐的酒……你說是自己出來做生意啊,魔界這麼好嗎,還可以賺私房錢。你們這裡飯菜也好吃,是魔界帶來的廚子嗎?還是人間雇的?你們都是半魔吧,還是第一次見到半魔誒,他們說魔界裡半魔都活不長,啊,聽說半魔和凡人一樣不能辟穀,一日三餐還是要吃的……嗚嗚嗚,為什麼隻有神魔可以不食五穀啊,不公平……”

一隻手拿走他手上的酒壺,驕陽一個激靈清醒些許,停止胡言亂語,隻有哭聲沒能及時止住,又偷偷嗚嗚了兩聲。

冷香縈繞,豔曲順著那隻白皙的手看到如雪衣袖,肩頸鎖骨,最後到離音的臉。

“線兒。”

仙人終於開口,垂下的眼睫鴉羽一般。

線兒如夢初醒去扶驕陽,紅著臉與豔曲告辭。

豔曲起身,動作懶散,托住驕陽手肘的手卻迅速有力,“驕陽都醉了,不如留下暫住吧,多住一段時間也無礙的。”

驕陽一聽這話,瞬間喜笑顏開,振臂歡呼,“要住要住,要住好多好多天!”

豔曲當即親自扶住驕陽,叫銀兒過來安排客房。

雖然不明白豔曲什麼貓膩,這緊要關頭居然還敢留神界在樓裡,銀兒還是直接在豔曲旁邊依次給離音線兒驕陽安排了房間。

“離音仙君這邊請。”豔曲麵上掛著溫和的笑,彬彬有禮。

離音也不計較她叫錯了名號,隻是微微頷首,“叨擾。”

豔曲正沉浸在她這一把乾淨的嗓音裡,那邊人家已經要關上房門。

“離音!”豔曲忙擠了一隻腳進去。

離音看到那隻被門夾住的腳,手上一鬆,兩扇門大敞開來,腳的主人順勢滑入,反手關上房門。

離音側首看她,聽她問,“聽聞驕陽神君也分管天懲衛隊事宜,此來可有公務在身?”

自古神魔妖冥四界有協定,任何爭鬥不得波及人界,不得無故傷害凡人。

幾界協同設立天罰場,各界均派出使者常駐,神界的天懲衛隊日日監護凡間何處有異動,違反協定者,會被帶到“天罰場”關押審訊,依據四界法則公開定下懲處。

而如今衛隊的總領,正是天帝次女,玉耳仙君。因著某些差事,豔曲與天懲衛隊接觸過幾次,是個一板一眼的性子。

九重天不養閒人,驕陽自己也說一早便被塞進天懲衛隊做個鑲邊小兵,供玉耳驅策,趁生辰才得幾日休沐。

九重天唯一的閒人,清璿元君回道,“你該問驕陽。”

她在窗邊的桌旁坐下,眼睫輕抬,窗戶自行緩緩打開,露出外麵燈火輝煌的夜景。暖色燭光擦過她的側臉照進來,此情此景看的豔曲心神蕩漾,“他醉了。”

離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還是說道,“我不知他的差事。”

說話間,豔曲已自覺坐在對麵,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套茶具,滿室靜默,唯有熱茶流淌。

“仙君來人間一遭可遊玩儘興?若不嫌棄,豔曲可做些安排。”

離音收回盯著茶盞的視線看向她,似乎真的在思索,豔曲愈發緊張起來。

“哪裡可以看韓派戲曲。”

豔曲發愣。

這什麼戲曲豔曲肯定是沒聽過的,但是離音問了她是受寵若驚,連忙滿口答應下來,回去安排,爭取明天就讓她看上。

離音還是古井無波,“多謝。”

叩門聲不合時宜響起,煞風景的銀兒直嚷嚷,“大人快出來呀,凝芙和雁闔打起來了!”

雁闔?!

天殺的雁闔怎麼來了!

豔曲頭腦轉瞬清明,與離音匆匆作彆,直奔後院去了。

豔曲隨銀兒舍棄樓梯,直接從五樓跳窗,看了眼她家英姿颯爽的大金,心下直歎氣,可不就得是大金才請的動這兩尊大神麼。

手裡還捏著離音給的金子,這是她的報酬,誒,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伸手一掏就是一顆大金元寶。

凝芙上前挽住大金一條胳膊還未開口,雁闔一個光團砸過去,大聲嗬斥,“給我放開!”

豔曲一甩衣袖,把兩人推到一邊,光團打碎,爭風吃醋什麼的好煩!

“豔曲?我是從來不知道,炎君大人這麼大的權勢,管到右護法的人頭上來了!”雁闔本是清麗可人的長相,此時橫眉怒罵,氣得麵目都扭曲起來。

銀兒一看,凝芙還緊緊跟著大金,這雁闔不麵目扭曲才怪。

大金垂首,“是屬下辦事不力……”

“大金哥!你跟她認什麼錯!”雁闔打斷他。

大金被吼得默默朝豔曲靠近兩步,凝芙緊緊跟住,左右她是炎君大人心腹,不怕惹大人生氣。

豔曲簡直要被她這一聲百轉千回的大金哥叫出滿身雞皮疙瘩,已經忍無可忍,“你怎麼來了。”

雁闔得意,“乾娘怕你們把事情辦砸了,派我來監督你們!”

雁闔乾娘是魔界右護法未冥卿,右護法於豔曲有知遇之恩,豔曲平日裡對她也很是敬重,這雁闔仗著一身寵愛,每每都要用右護法的名號來壓她一頭。

她覺得好笑,“那你倒是說說,護法大人派我等來人間,是辦什麼事啊?”

雁闔張張嘴,也說不出什麼。

“嗯!”豔曲點頭,“你是偷跑出來的吧,追大金來的?”被雁闔狠狠瞪了一眼,算是默認了。

“待會兒我傳書給護法大人,在收到回信之前你給我老實待著,人間不比魔界,真闖了禍護法大人也兜不住你。銀兒,給她在樓上找個房間,要離我最遠的。凝芙和大金隨我來。其他人都散了,乾活兒去!”

眾人忙做鳥獸散,豔曲沒來的時候雁闔還敢鬨一鬨,想起往日鬨大了被豔曲追著用火燒的慘樣,也不甘不願被銀兒領走了。

剛到樓上,驕陽衝出房門,醉眼朦朧拉住銀兒還要再飲三大壺,綠豆瘦瘦小小的,扶住驕陽嘴上奉承,“哎呦貴人您有事兒喊綠豆就好了,怎還自己跑出來,摔到可怎麼好,小的可擔待不起呦。”

雁闔眨眨眼,有些遲疑,“這是什麼人啊?”綠豆在魔界一刀能捅三個,瘋了嗎,這麼奉承人家。

說話間樓下嬉笑調情的聲音也清晰可聞,霖秋正熱情地喊個什麼劉公子李公子。

雁闔更是變了臉色,“你們辦什麼事啊,這開的什麼店?!”

銀兒也頭痛,怕她不知輕重惹了禍,乾脆細細講解。

“我們開的紅綃樓是青樓,你知道吧?無論對誰,都必須說是炎君殿的私產,私房錢!”

“晚上進出千萬彆走前麵啊,直接從五樓走廊儘頭有個門,打開樓梯直達後院,就我們上來走那個,看見生人離遠遠的哦,小心把你當成樓裡姑娘。”

雁闔突然想到了什麼,小臉煞白顫聲問,“大金呢?要接客嗎?”

“大金是護衛。大金淩晏和雄七大哥,他們三個氣場太強了,也不能接客都是護衛,還有許大廚,他們幾個住後院。銀兒艱難道,“我們這裡男客女客都有,都是喝酒唱曲兒談心,鬨事的會被大金揍,那個啥,當然你情我願的話……那就自願。”

雁闔想了想張大嘴,“吸收精氣嗎?”

銀兒簡直愁斷了腸,“隻賺銀子,不吸精氣,還有儘量不要用法術啊,不小心傷人就糟了,在人間鬨這種事被天懲衛隊發現要受罰的,剛才出來那個就是驕陽神君,也是天懲衛隊的,看著要留一陣子呢,所以小心啊,千萬彆犯了事……不過賺的銀子歸我們自己哦。”

“有銀子賺那還挺好的。”雁闔咬手指。

總算把雁闔順利送進去,銀兒說得嘴巴發酸,揉揉下巴去敲豔曲的房門。

手指還未扣響,房門自行打開,豔曲斜斜靠在書案後頭,永遠一副沒長骨頭的模樣。凝芙和大金站在一旁,也不知挨了訓斥沒。

“你們倆回去吧,私事我不過問,雁闔無法無天慣了,注意點分寸,彆鬨大了壞了差事。”

大金行禮離去,凝芙幽怨地看了眼毫不留戀的背影,給豔曲看得直揮手,快走快走。

銀兒回了雁闔的差事,本想沒什麼事也告退了,豔曲突然坐起來,一揮手關上門,親自拉了銀兒過來坐下

“我有事問你。”

不知為何,銀兒從她的語氣裡聽出七分雀躍三分激動十分迫不及待。

就聽她家大人幽幽問,“跟我說說離音。”

“清璿元君?”銀兒想了想,“咱們殿裡閒聊時說過一些傳聞的,你沒聽過嗎?”瞄了眼自家大人那‘再廢話打臉’的眼神,銀兒自覺和盤托出。

“說清璿元君就要提到三千年前的那場神魔大戰。”

“當年的天帝還不是如今這位,當時戰神是如今天帝的三女兒,殺邪神君。”說著銀兒自己感歎,“這名號不是一般霸氣,那次大戰最終以殺邪神君與當時的魔君玄帝同歸於儘告終。按理說,兩位當時應是形神俱滅,然而據說大戰結束後,天降大雪,如今的天後,當年還是萬花之神,接住了從天而降一滴未凝結的露珠,點化成仙,是為清璿元君。大戰結束之後,當時的天帝傳位給了如今的天帝,自己下凡去做了散仙,再無蹤跡。當今帝後共有四個孩子,老大火神,老二就是玉耳仙君,老三死了,小幺驕陽,現在便多了清璿元君。天後認為她是殺邪戰神的殘魂,據說細心嗬護她長大,又助她修煉,當成親生女兒一般。”

“嗯……”豔曲對此不置可否,“還有呢?”

“還有……有呀”,銀兒接連說話許久早就渴得不行,“大逆不道”拎起桌上的酒壺自己喝了一杯,“據傳言,清璿元君有了修為之後就自己搬出去建宮殿了,她把璿絲花枯萎的花叢都圍了起來,日日夜夜守著。”

“璿絲?”

銀兒發現漏了一段,急忙補充,“璿絲是傳說中九重天的聖花,隻有天河畔的一片,當年殺邪戰神和魔君玄帝死後身軀落在璿絲花叢上,儘數枯萎,我也是聽魔界有人閒聊說的,現在隻剩乾樹枝了。”

看著豔曲側倚在軟榻上不知在想什麼,銀兒忍不住問,“大人,今天的事您怎麼打算的?”

“打算?嗯……反正人留下了,明日再看吧。”

銀兒一頭霧水,“可是您今日已經把徐肇慶送回去了呀。”

豔曲……

銀兒……

某炎君大人恍然,“哦,徐肇慶啊。”

啊啊啊,這個炎君大人她是一天也伺候不下去了!

銀兒痛苦把臉埋進掌心,“大人您到底在想什麼,徐肇慶今天說的那些您不是不知道嗎,七十年前,您還在魔外村挖泥巴呢。”

她這樣一說豔曲倒是也想起正事來,“之前讓人整理過永都百姓的名錄,好了沒,拿來我看看。還有去找找韓派戲曲,包個場,哦不,訂個清淨又位置好的包間。”

要聽戲?縱使銀兒習慣了她家大人天一腳地一腳,也是一時摸不著頭腦,隻好先顧著眼前的事,“名錄在思雨那裡,我去要。”銀兒轉身跑了。

不多時,銀兒拿著名錄跑回來,“呼,不小心把思煙吵醒了,差點被思雨咬死。”

“思煙又病了?”

“說還是老毛病,得歇著,霖秋給看過了。”

說話間豔曲已經打開名錄翻看,手指滑過一個名字——杜相夷,“你去讓大金點個靠譜的人,明日一早關店之後陪我去拜訪一趟。”

銀兒看了一眼,“德璟二十八年中過探花啊,嗯,時間也差不多是徐肇慶說那個時候,大人想去問問?問你的事情還是為了差事?”

“快去!明天你跟大金看家,看戲就,安排在午飯前吧,再幫我在同喜樓訂一桌,菜色你知道的。”

三句又繞回這個戲,活見了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