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肇慶 第二日,夜幕未降,紅綃樓外燈……(1 / 1)

離音豔曲 電子枸杞 4179 字 2024-05-01

第二日,夜幕未降,紅綃樓外燈火通明,樓前紅燈點滿長街。好事兒的早已等在門口,戌時整,紅綃樓將正式開張。

長街另一頭,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急匆匆趕著馬車,跑到紅綃樓門前,少年一拉韁繩,跳下來,回頭朝車裡伸手似乎是要扶出什麼人。

此時附近都是本城人,看這馬車上華貴的料子,和拉車的馬額前的標誌,大多認出了這是徐家人,趕車的就更加認識了,徐家小公子,徐文臨。

大家都好奇,徐家可是永都數一數二的大戶,小公子親自趕車還親自去扶,這車裡的誰呀,看這架勢還要進紅綃樓。已經有人開始懷疑,紅綃樓東家不會是徐家吧?

徐文臨掀開了車廂的簾子,眾人就見一位老者端坐在車內,徐文臨將人扶出來,嘴裡還說著,“祖父,當心。”

謔~徐家老太爺都來了!

這邊徐老太爺腳一落地,抬頭看著紅綃樓就愣住了,下巴上的一把胡子抖啊抖,“一樣啊,一模一樣,文臨啊。”老太爺瘦乾的手緊緊抓著徐文臨,“快打聽打聽,老板是誰,快去!”

見爺爺這樣激動,徐文臨忙安撫,“您彆著急,孫兒馬上就去問。”

這時,紅綃樓那暗紅的大門吱呀打開,眾人顧不得其他,都急忙去看。就見一位身穿鵝黃長裙梳著流仙髻的姑娘走出來,看著也就十七八歲,一雙杏眼大大的看著甚是討喜。

紅綃樓這兩扇門特彆大,隻開一條縫兒大家就看見了裡麵燈火輝煌的大廳,暗香襲來。

“銀兒見過各位。”姑娘略微一福身,笑道,“首先感謝大家來捧場,我家主人初來乍到在永都寶地開店,內有醇酒美食無儘,公子佳人陪同,男子女子都歡迎光顧。”

看客們還未回神,銀兒又熱情道,“話不多說,咱們開門做生意要緊是吧!”

銀兒回身伸手一指,隨著她的動作,紅綃樓那兩扇大的離奇的紅木大門同時向兩邊打開,眾人全部忽略掉了寬敞的大廳,和奢華的金花台,因為一群貌美姑娘和俊俏青年正從樓上緩緩走下,或說或笑,不知是哪裡的清脆鈴音傳出來,門口的人一時也愣住了不知作何反應。

“花!”有人突然叫道。

話音落,眾人忽見眼前一片紅色花瓣翩然落下,兩片三片…幾乎轉眼間,紛紛揚揚的花瓣雨下在紅綃樓門前。

眾人仰起頭,五層高樓頂上的燈火在花瓣後變得模糊,幾乎眯了眼的花瓣後,一個男人抱著紅衣女子從樓頂躍下,輕飄飄落下地麵,連落花都沒有驚起一片。

男人小心將那女子放下,這才看清這位樣貌,人群一時間仿佛集體被扼住喉嚨。是豔麗到刺眼的女子,連鋪天蓋地的紅都成了陪襯。

女子漫不經心瞥了眼眾人,開口聲音冷淡至極,甚至有些不耐煩,眼神也是看灘灘爛泥一般,出口的話卻是邀請。

“豔曲,恭迎大駕。”

男人扶著女子緩緩走進大廳,前方燈火曖昧美人細腰,麵對被一個名字炸開鍋的人群,銀兒適時開口,“請吧,各位。”

紅綃樓,溫柔醉夢鄉,美人玉膝枕。前朝多少王公貴族一擲千金在這裡醉生夢死,可最後這裡一夜樓空,樓中人不知生死。如今再一次對世人伸出手來,這扇門一開,又不知是豔福還是血禍。

銀兒看著越來越多的客人進去,叉腰點頭,看來讓豔曲出來當個彩頭對了,當真是,“開門紅!”

正在門口幻想金銀滿缽,一個少年湊上來,聲音如蚊,“請問,可以求見剛才那位豔……豔曲姑娘嗎?”

銀兒見他臉通紅含羞帶怯那樣子,樂了,“小弟弟要做我們老板入幕之賓啊,一百兩金子才可以哦。”

“爺爺!”少年蹦起來朝後麵喊。

銀兒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站個老頭,心說人老心不老,身體禁不禁得住啊。

老頭兒扶著孫子的手走上來,掏出一摞子銀票,“還麻煩姑娘幫我傳個話,就說是徐肇慶。”

銀兒點點銀票,兩隻眼睛笑成元寶,“這邊請二位!”

一老一小跟在她身後,聽銀兒介紹,紅綃樓共五層,一樓大廳,散座呈環繞狀,中央是金花台,用作歌舞表演。

一路走上去,二樓是包廂,供客人單獨宴飲。三樓四樓便是各位姑娘公子的臥室,應主人邀約才可以進,至於五樓,客人止步。

整個五樓都單獨騰出來給豔曲住,此時豔曲正倚在樓上看熱鬨,橘子剛剝開一個,銀兒跑上來亮出一摞子銀票。

“大人!有人要見你,叫徐肇慶,說是見見老朋友。”末了補充,“得有個七八十,帶孫子來的。”

豔曲慢慢地,挑起一邊眉頭,七八十?還帶孫子?

隨著她一臉莫名推開徐家爺孫包間的門,便是一聲脆響,茶杯摔碎一隻。豔曲回手關門,抱著胳膊問明顯呼吸不順的徐老爺子,“您認識我?”

徐文臨趕緊給爺爺撫後背順氣,喂了口水徐肇慶這口氣才算喘上來,老爺子坐下,狐疑地盯住她的臉問,“你不記得我了?徐肇慶啊。”

豔曲隻怕他一口氣喘不上來駕鶴西去,“是不是認錯人了。”都這麼大年紀了,老眼昏花,咳。

徐肇慶仔細盯著她的臉,豔曲也大方,走過去坐下,讓他看個清楚,徐文臨在一邊瞧著,臉漸漸紅了。

“我還沒老糊塗,你叫豔曲,這張臉這個聲音,不會錯。”徐肇慶突然哽咽,“慧兒前五六年就去了,走之前還念叨,沒看見你,還說你肯定活著呢……你一點沒變,我們都老啦。”

豔曲雖然不認識他,但見他也並非神誌不清,就道,“我確實不記得,您老可方便講講?”

徐肇慶知道她還是不信,也不強求,“我知道你是有奇遇的人。”

從知道紅綃樓在重建那天起,永都城上下都在關注,徐肇慶也不例外,他從懷裡摸出一張畫像,兩個小孩兒並排坐在屋頂,小孩兒看著也就七八歲,手拉著手,看向畫外。

“那時候慧兒家住在紅綃樓附近,說是爬上屋頂能看見個天仙似的姐姐,我不信呐,那天和她一起爬上屋頂等著。”

“這就是你那天畫的。”老爺子小心翼翼在畫中慧兒的臉上撫摸,“我倆等了半天也沒看見你,我故意逗她說她做夢了,慧兒非要過去找,拉著我爬牆,我倆當時才幾歲,哪知道什麼紅綃樓,結果還真爬進來了。”

徐肇慶記憶中的妻子靈動可愛,圓溜溜的眼睛寫滿了不服氣,拉著他爬上牆頭,下麵那人聲音特彆好聽,“兩個小賊?”

年幼的徐肇慶知道賊不是好東西,大聲反駁,“我們不是賊!”

那人急忙噓了一聲,“彆把人招來。”她笑眯眯問,“想不想吃紅花糕?”

徐肇慶警惕起來,問,“你是不是拍花子?”

那人咯咯地笑,慧兒也笑起來,有些害羞地喊了一聲,“漂亮姐姐。”

那人帶他倆吃一種特彆好吃的點心,叫紅花糕,據說彆處沒有賣的隻有她會做,從那以後兩個孩子經常會偷偷溜過來和那人聊天吃點心,慧兒跟她學了一手好琴。

豔曲擰著眉頭,這老爺子說什麼她還沒有那麼在意,關鍵在這畫,她偶爾也隨手畫點什麼,這畫上筆觸線條確實與自己很像,但是她不會彈琴,也自認沒什麼深藏在靈魂裡的天分。

徐肇慶知道關於豔曲的事情不多,他隻知道兩年後豔曲突然失蹤,紅綃樓一夜間人去樓空,一把大火燒了個乾淨。

當時他和慧兒去樓前大哭才被家人發現原來他們和裡麵的人認識,便連夜把兩個孩子送到外地去讀書,長大成人才接回來。

長大後徐肇慶和慧兒特地調查過當年的事情,沒人知道紅綃樓為何一夜間空了,也沒人知道豔曲去了哪裡。

後來聽說有人在宮城見過豔曲,但這樣的人總也是聽說,竟一個人也沒能找到。過了一些年後二人有了兒女,再後來慧兒身體每況愈下,徐老也顧不上旁的了。

老爺子憶起往事,對妻子思念更甚,捂著胸口接連咳了幾聲,豔曲急忙讓銀兒去叫霖秋來。

霖秋手上還捏著酒杯,進來上下看看,塞個藥丸進徐肇慶嘴裡。豔曲問,“如何?你人間醫術學得精不精啊?”

霖秋擺擺手瀟灑離去,“死不了。”

老頭兒在緩神,豔曲便同徐文臨閒談起來,小公子心性單純,將近期怪事交待了個清楚。

送走爺孫倆,豔曲留在原地想著心思。

五界傳說中,天地初開,彼時大地之上妖獸橫行,鬼影重重,廝殺無數。

某日東方天空突然出現一座倒懸的仙山,原來上神不忍弱小的凡人滅亡,便下山入世,點化凡人成仙,設立仙班庇護掌管人間,又將妖獸驅趕至大地西邊,鬼魂封印大地之下,還設立輪回井,生死簿,凡人妖獸身死輪回,唯有神界不入輪回,保幾界和平。

傳說中這兩位大神是夫妻,凡人不知其姓名,後人稱為天道和淨世。後來在大神促成下,五界達成協議,天地暫時安定,可淨世積勞成疾耗儘修為,最終靈魂散去,肉身化作福祉灑向人間,整整十三日世間無罪無惡,而後傳說中天道不知所蹤。

人間至今還在供奉兩位大神的神像,享世代香火,稱為救世之神。

據徐文臨所說和近日探查,人間很多人夢到當年,神界靠天地靈氣修煉,其實是搶了凡人的靈氣,神仙對凡人表麵庇佑,實則圈養,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天道和淨世。

關於這點徐文臨沒敢多說,豔曲她們之前飯桌上倒是聊過。

嬌嬌覺得合理,“神,魔,妖,冥,人,五界,隻有凡人,命短,脆弱,一碰就死,著實像圈裡的豬,養肥就宰。”

小樓是個不頂嘴渾身難受的性子,意料之中發病道,“但是凡人和妖身死了魂魄還可以輪回啊,神魔哪個能比?身體死掉魂魄立刻消散。”

柳漣雪渾身禪意,語調空靈,“萬物相生相克,無下則無上,無低則無高,無苦則無甜。”

眾人眼裡閃動著無知的光暈,癡癡問,“什麼意思?”

霖秋,“好處不能一個人占了。”

老許不耐煩撓撓頭,“不是,你們沒人打算繼續聊豬的事兒嗎?這豬啊,肥瘦最好吃……”

無論他們如何插科打諢,眼下的局麵是無法控製的,神界在逐漸失去凡人的信仰。

正出神銀兒又跑來敲門,“大人!又有人要見你!”

豔曲看她兩手空空,下意識問,“金子…”

還沒說完,銀兒擦把汗道,“大金拎走了,真是一百兩金子。”

豔曲默默坐起來,銀兒突然道,“大人我們不要回魔界了吧,這裡好賺,樓下忙得熱火朝天,我們人手居然不夠,老許光花生米都炒得直蹦火星子,臨時征用了小五和小樓去後廚幫忙……失算!早知道應該把你價碼報高點。”

豔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