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昏暗無光,但也並不是完全漆黑。環顧四周,暮昭並沒有在目光所及處找到剛才那個女人。
暮昭墊起腳步,最後在房間的拐角處發現了她。
那個女人正坐在角落的桌子邊。桌子就是尋常學校裡的課桌,木板、鐵架,上麵還點著一盞小小的台燈——這是整個房間唯一的光源。
女人趴坐在桌邊,伏案寫著什麼,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完全遮住了她骨瘦如柴的身體。
她似乎有點感冒,不停地吸著鼻子,還不時用左手的袖子蹭掉掛在嘴唇上的鼻涕。
“你好......?”暮昭小心翼翼地打著招呼。
那個女人似乎沒有聽見暮昭的聲音,還是低頭在紙上畫著什麼。
“你好,我是新來的會計,請問老板的辦公室怎麼走你知道嗎?”暮昭提高音量再次問道。
經過剛才的驚嚇,暮昭心裡還是發怵。神神鬼鬼的,她倒不信,她怕的是......
“知道。”女人說話了,但她還是沒有回頭,依舊管自己在忙著什麼。
“您現在忙嗎?”暮昭從女人背後慢慢靠近,“能麻煩您帶我去一趟嗎?”
“等下!”女人有點不耐煩。
“好的,”嘴上這麼說,暮昭還是漸漸靠近女人,“您是在畫畫嗎?”
“是的,”女人說道,“也不是。”
暮昭看清了,這個女人手握油畫棒,在寫著一些像賀卡一樣的東西。上麵既有小人兒,也有一些歪歪扭扭,被手汗塗暈開、模糊不清的字跡。
“您畫的是賀卡嗎?要送給誰呢?”
“送給我的男朋友,嘻嘻。”女人的語氣輕快又活潑。
“真好,能給我看看嗎?”暮昭從女人背後伸出手。
“不給!”女人驟然轉身望著暮昭,將手裡的賀卡藏在自己身後。
這次,暮昭做好了心理準備,她發現這個女人不能被稱為“女人”,而應該是“女孩”。工人沒有騙人,這確實是一個長相幼稚,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的孩子。
這個女孩麵相清秀,臉色慘白,身形極弱,看起來營養嚴重不良,隻有六十幾斤的重量。
“不過你可以看看這個!”女孩拒絕了暮昭看賀卡的請求,倒是大方的遞給暮昭她其他的“作品”。
暮昭表達了感謝,仔細看起手中的紙張。
紙上零零碎碎的寫著什麼,大概的意思是向某個男生表達心意。
“你男朋友會來看你嗎?”暮昭問道。
“會啊!我也會去見他!”女孩轉過身從書桌的抽屜裡翻找著什麼,“你看,這就是他給我的!他說這就是我們的信物,也是我們的寶寶!我每天都抱著寶寶睡覺呢。”
暮昭接過女孩遞來的小玩偶,上下翻看了一下,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你在這裡怎麼和男朋友聯係呀?用手機嗎?”暮昭遞回了玩偶問道。
“寫信呀!我給他寫信,他就會有回信給我。”
“他給你回了什麼?能給我看看嗎?”
女孩又在抽屜裡翻找了一會兒,找出了一張帶有橫格的紙片。
信上寫著希望女孩配合父親和醫院接受治療、好好吃藥,等她病好之後,男生就會來帶著她出去玩,環遊世界之類的話語。
“我們一起加油,期待這一天早日到來!”看到最後,暮昭念出聲,“顧——承——翰——?”
這個名字是巧合還是?
“你的‘男朋友’叫顧承翰?”
“對啊。”
“和那個大明星同名耶。”暮昭假裝驚訝道。
“你也知道承翰?你是他的粉絲嗎?”女孩看向暮昭的眼神瞬間閃著光芒。
“額......”暮昭有些為難,“我是他的影迷。”
“那也是他的粉絲!”女孩叫道,“太好啦!你也覺得他去年演的監察官很酷很迷人對不對?”
“額......是的。”監察官?應該說的就是給監察廳拍的那個宣傳片吧!
“姐姐姐姐,為了感謝你成為他的粉絲,我決定把這個寶寶送給你!”女孩一臉期待的望著暮昭,“你彆看它有點灰,但他可是承翰親手交給我的哦!”
小玩偶咧著嘴也望著暮昭。
“世上僅此一個!”女孩笑著說道,“就像承翰一樣獨一無二!”
“小昭!”窗外傳來秦寒急切的呼叫,“小昭!你在哪裡?”
“哎!”愣神間,暮昭回應道。
女孩好奇地望著暮昭:“是有人來找你了嗎?”
接著,房門外響起一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看來是有人找過來了。
“其他地方都找過了,應該是在這。”一個男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你叫什麼名字呀?”暮昭問道。
“我叫任光曦,”說完小女孩突然戒備起來,“你不會把我發到網上吧?這樣會對承翰的前途事業產生困擾!”
“當然不會!我們這麼有緣,交個朋友吧!”暮昭向小女孩伸出手,笑著說道,“我叫暮昭!”
“小昭!”秦寒打開門,緊皺著眉頭,他目光一瞟,看到了正和暮昭握著手的小女孩,“你為什麼在這裡?封總和任老板都在找你!還談不談生意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間,暮昭背過手藏起了一些東西。
“對不起!我迷路了!”暮昭趕忙道歉,“這位小妹妹正準備帶我去辦公室呢!”
“任光曦!”秦寒身後鑽出一個矮小的男人,他厲聲嗬斥住了小女孩,小女孩被嚇得一激靈,忙往暮昭身後躲。
“光曦很乖,”暮昭解圍道,“她還幫我找路呢!”
三人從安鑫保公司出來,剛坐上車,就看到了監察廳和警戒廳的公務車,一前一後的到達了這裡。
三人躲在車裡不出聲。
從警戒廳車裡下來的是謝科長,手裡拿著一堆資料;監察廳車裡下來的卻是一個滿臉橫肉的監察官,長相和鬥牛犬有些相似。
倆人打了個照麵,假意寒暄了幾句,緊接著就有些劍拔弩張之勢。光頭工人被兩人的架勢嚇到,顫顫巍巍的上前詢問來意。
“狗咬狗?”暮昭說道。
由於道路被兩方的車輛堵死,一時間三人也無法離開。
“你在那個房間裡查到了什麼?”秦寒一麵盯著前方局勢,一麵問道。
“這些。”暮昭將在小屋內發現的物品和疑點一一說出。
“我的理解是,這個女生是因為追星導致的成績下滑,無法升入理想的高中,導致精神分裂被他父親關在小房子裡。”
“那這些信件怎麼解釋?”小老頭問道。
“是她寫的,當然那些所謂的來自顧承翰的信件應該是她父親或家人為了鼓勵她繼續接受治療,自己偽造的。”
“你們在任老板的辦公室搜集到了什麼信息?”暮昭問道。
“我們要來了他們公司的人員記錄,並且得知近幾年去兩家酒店服務的人就是任老板本人。”小老頭說道。
“老板親自上陣?”暮昭質疑道。
“據任老板自己說,兩家酒店對於維保工作十分嚴格,員工去了,酒店方容易雞蛋裡挑骨頭,久而久之,沒有員工願意總是被刁難,最後就隻能老板本人自己上了。”
“也就是說,臨江華亭酒店兩年前更改過的空調通風管道走向,也隻有任老板了然於胸?”
“是的。”
“任老板或許有作案動機哦,”暮昭思考道,“你們沒有想辦法收集任老板的毛發?”
“你能想到的,”小老頭臉上掛著狡黠的笑容,從懷裡掏出一個透明密封袋,裡麵赫然存著幾根零星的頭發,“我們一定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