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人民生活安定,百姓健康富足,民風開放。當今聖上一改前朝禁令,允許夜市開行,是以一路走來,燈光璀璨,處處都是小販的吆喝聲間或著年輕女子向著情郎撒嬌的聲音。
走到一處酒樓,我突然覺得今日喝的不是很儘興,令馬夫停下,帶上隨從下了馬車。
這酒樓乃是全京城最大的酒樓——醉鄉樓,正是生意興隆之際,門口的張管事看見我滿臉笑容的迎上來,“江姑娘,今天也是上等客房一間嗎?近日酒樓從吳國進來了上好的葡萄酒,知道您要來,特意為您留了一瓶”我晃了晃已經有些暈眩的腦袋,莫名覺得今日大堂相較往日要更加涼爽熱鬨,想到自己此時孤身一人,心裡又沒來由的空虛,便擺了擺手,“大廳就行,找個涼快點的地方。”
嬤嬤一聽連忙招呼小廝來接引我到靠窗的位置上。
我坐定拿起酒杯,一口一口小酌著。此時隔壁桌來了兩位少婦,其中一位身穿嫩綠色羅衫裙頭上是時下最流行的飛仙鬟,另一位身穿粉色百褶裙梳淩雲鬟,看上去像是哪家的小妾來此喝酒我不以為意。可是源源不斷的竊笑聲和私語聲卻傳過來,我心下有些煩悶,便看了過去。
她二人正說到最新的八卦,“你知道今夜將軍府接風宴嗎?”
綠衣女子翹起眉毛說道:“那當然,今天城裡大半的達官顯貴都去了將軍府,剩下沒去的也多是沒被邀請。”
粉衣眨起眼睛對綠衣女子說道:“你知道嗎,宴席上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話還未說完,卻是做足了聲勢,綠衣女子急迫的問道,“是什麼呀,你快些說。”
粉衣女子賣足關子,見起了奏效,這下心滿意足開口:“接風宴上當朝宰相的千金江澤衣被剛從金國回來的皇子陳楚濕了身。”
那綠衣女子一聲驚歎“啊喲,這話是真的假的,這種話可不許亂說。江澤衣當年一首《吳婦吟》名動天下,天下誰人不知,那樣的才女被這種事纏上可如何是好?”
粉衣女子壓緊了眉,“那是你有所不知,這陳楚其實最得當今聖上器重的皇子,你知道當年為什麼是他被選為質子嗎?”
“難道不是因為他年幼喪母,母族給不了他什麼幫助,以致隻有他孤立無援,皇帝才選擇了他嗎?”
“當今聖上賢明強勢,怎麼會因為這個就考慮誰來成為質子,我聽我在宮裡做太監的表哥說,那是因為當年隻有陳楚是樣樣擅長,其他皇子總是會存在短板,你知道嗎?這質子還是陳楚主動請纓的,當年幼小的皇子鄭重的向著皇帝保證”粉衣女子突然壓低聲音,“保證會在金國做好臥底工作。”
綠衣女子又一次露出驚訝的神情,“你若是如此說來,此次大將軍陳立天平定邊境戰亂也少不了陳楚裡應外合咯。”
“是啊,所以說,這樣一個有著謀略和才能的野心皇子,很難不讓人聯想他是想借助丞相的勢力一躍成為皇帝。”
綠衣女子已經吃驚的拿起酒往嘴巴裡塞。
我捏緊了杯子,一雙修長的手已經被我捏的有些泛白,怎麼會……阿姐她向來謹慎行事,怎會被陌生男子莫名濕身,莫說濕身,即便是不小心碰到了手這樣的事我也是不信的。我定要找她問個清楚。
我站起身來,雙眼發紅的想要找姐姐問個明白,卻又想起姐姐已經進了宮,慌張卻又無措的我沒來由的覺得一陣乏力,隨從在一旁扶住我,“先回府。”
直到遠處那散發著溫暖光芒的府邸離我越來越近,我才覺得心裡更加安寧了些,我迫不及待進了府。連續等了數日,才終於等到姐姐回府。我簡直忍耐不住,尚未等到姐姐洗去身上塵土,便先行來到姐姐閨房。我緊迫拉住姐姐,將自己當晚在醉鄉樓聽到之事說與姐姐聽,姐姐聽完後,似下定決心,不知是否是我錯覺,目之所及,姐姐神情中明明似有萬般不忍,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叫人透骨酸心,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我最愛的姐姐所說的話。
“你沒聽錯,我和陳楚已有染。”
像是剛從冰窖裡出來的落魄小人一般,我失魂落魄走出姐姐的房間。無論如何,姐姐從前對我那般真心那般好,如若姐姐與平日無異,我簡直要懷疑這個姐姐是彆的壞蛋假扮來的。
我卻也不知如何是好,在陳楚之前我從未如此喜歡過一個男子,或許是一見鐘情,或許是他眉宇間的冰霜讓我覺得特彆,即便是救了我,這三樣哪一樣都讓我覺得我非得到他不可,可是另一麵是我最愛的姐姐,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問問父親吧,他以往總能給我最好的建議。
徑直來到書房,父親果然在那裡看著書,見到我來,一向嚴肅的臉上出現了幾分柔和。
“父親”,我帶著些委屈坐到了父親旁邊“我的好阿笙,怎麼啦,和為父說說”,父親帶著慈祥看向我,語氣裡淨是寵溺。“父親,如若有一天,我愛上一個男子,甚至覺得非他不可,可是有一個對你同樣重要的人也非要得到這個男子不可,我該如何選擇?”
父親帶著些凝重看向我,半響才開了口,“你既說那人對你同樣重要,可想而知在她心裡你也必然很重要,定是將你也放在心上同樣重要的位置,或許她有她的苦衷呢?但是我的笙兒,我不希望你受委屈,你記住,這世上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不後悔,我寧願你活得肆意些,也不希望有朝一日當你憶起今朝時會後悔。”
一句話言明,我沉思已久,已經明白自己該如何做。
我知道姐姐定是有什麼事隱瞞了我,從那日她和公主非同一般的關係到聰敏如她竟任那樣的流言傳播開來,以及今日對我所說的話,無一不表明有什麼事情是比我更重要的,在姐姐過去的十幾年裡,我一直堅信陪伴姐姐最久的人是我,可是今日這想法竟有些動搖。
但我也絕不是善罷甘休之人,姐姐也應當知道的,我不會就這樣輕易放棄陳楚。至少,在沒有弄明白原由之前,我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