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麼裝出一副紳士的樣子,到底還是改不了掠奪的本性。
——最喜愛的,自然是吃到嘴裡最好。
唐白半張臉陷進了抱枕堆裡,他心臟狂跳嘴唇發疼,淩亂的呼吸將他的無措暴露無遺。
這是他第二次被//吻//,距離上一次還不到16個小時。
但那寶貴的經驗並沒能帶給他底氣,他還是很生/澀,不懂推拒,也不懂迎合。
跟昨晚比起來,最大的區彆就是他現在很清醒,無比清醒。
他甚至能分辨出顧爵一小時前在車裡吃的戒煙糖是薄荷味的。
他故意的!
唐白掙出來一條胳膊,又被顧爵強硬地摁了回去。
他故意吃自己買給他的糖,再用這種方式跟他‘分享’!
可惡!
唐白氣得想咬人,但他的唇,他的牙齒他的舌/頭都被顧爵侵/占,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
他就像一隻可憐的貝殼,被利器破開‘盔甲’,露出了柔軟的內裡,顧爵舔/舐他,欺負他,揉/搓他,又凶又狠,毫不手軟。
彆墅的溫控係統好像突然失靈了,周遭的空氣以人體可感的速度急劇上升,短短一會就營造出了足以媲美‘汗蒸房’的熱度。
唐白終於爭取到短暫的喘息時間,他紅著眼睛,氣得不輕 :“你···”
後麵的話再次被顧爵吞掉。
顧爵很壞,也很吝嗇,他隻給唐白一秒的喘息時間,剩下的,都屬於//親//吻//。
唐白鬢發汗津津的,他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已經打算好要劃清界限的。
可是從顧爵出現在影視基地開始,一切就都脫離了他的設想。
火熱的//親//吻//像引子點爆他的冷靜,他終於還是被拖拽下去,被這個強勢不講道理的男人,蠻橫地拖進了那個他從未涉足的、一無所知的深淵。
深淵裡沒有可怕的怪獸,隻有能把人溺死的滿腔柔情。
可是···
可是什麼?
唐白用手背遮蓋眼睛,仿佛這樣就能逃避現實,掩藏茫然。
但他還是沒有答案。
唇/舌的糾纏已經停止,感情的羈絆卻亂得不像樣子。
“寶貝兒,”顧爵//親//吻//著他的指尖,姿態//親//昵宛如一對恩愛情侶,“如果現在我說喜歡你,想追你,你能不能考慮···接受我?”
他聲音暗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
唐白睜開眼睛,定定的注視著伏在上方的顧爵。
他眸色瀲灩眼梢微紅,燈光下的肌膚如珠寶般細膩透亮。
那樣子真是相當惑人。
顧爵又一次低頭,親//了//親//他的唇。
唐白卻徹底清醒過來,他一把推開顧爵,赤著腳踩上地麵:
“我···我有點口渴。”
他眼神飄忽,找了個拙劣的借口就想逃離‘案發現場’,哪料才走兩步就被顧爵從身後抱住了
“我是認真的,”顧爵把頭埋在他後頸,再一次問“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唐白定在原地,沒有作聲。
被告白的難為情和激動都沒有出現,他心裡隻有深深的無力和悲哀。
這麼這麼多年,他的日子淡得像白開水,在這個物質極大豐富的時代,在所有人都渴望活出精彩活出個性的當下,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個
木頭人,金錢,熱鬨,愛情,他都可以沒有。
他隻想要‘平靜’和‘安穩’。
而顧爵,素日的混不吝和二百五隻是表象,撕開這層外皮,他其實是一個非常非常難纏且城府極深的人。
就像一頭精悍且攻擊力十足的頭狼,平日裡懶洋洋的,可一旦被觸及要害激起凶性,它就會毫不猶豫的朝你亮出尖銳的獠牙和致命的利爪。
這段時間的接觸讓他更加肯定自己這一認知的準確性。
他曾數次站在顧爵的對立麵,卻又因種種變數得以化解危機,然而他知道,並不是每一次他都有這樣的運氣。
正如那句話說的,你所得到的的一切,命運都在暗處標好了價碼。
激情終將如舌尖蜜糖被漸漸消融,到那時,曾經的縱容,都將成為他厭惡你的理由。
就像某天有人送你一顆裹著黃連的糖果,不知內情的人會高高興興的接過來丟進嘴裡,而唐白對‘苦澀’早有預見,所以他會對它說,不,我不要。
任何可能會傷害他的物和人,他都不要。
“不···”
唐白轉過身,清冷鳳眼如一潭死水無波無瀾,連胸腔內那顆溫暖跳動的心臟,都被他狠狠丟進冰窖,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冷靜的、不受任何乾擾的,將餘下的話說完整:
“···你對我來講就像一顆危險的炸//彈,顧爵,我的生命中已經發生了太多彆人給予的身不由己的意外,我並不希望再多一個,然後整日擔驚受怕,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被它傷得鮮血淋漓千瘡百孔。”
他說:“或許你是認真的,但是我不想賭···你放過我吧。”
顧爵深深的凝視著他,良久心底才升起一股‘因果輪回報應不爽’的荒誕感。
曾經有無數人···朋友,情/人,床//伴,她們用或傷情或憤怒或調侃的語氣問他相同的問題“顧少,你到底有沒有心。”
那時他不知道答案,現在他知道了,並且親手把那顆心捧到唐白眼前,誰知這人卻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眼前這個人,臉這麼美,心那麼冷。
他卻偏偏對他動情。
多要命。
唐白不知道其他人在表白的時候聽到這樣一番話會是什麼反應,但他想,以顧爵的身份地位,被人這樣不留情麵的拒絕,應該是一件極其受辱的事情。
他可能很快就會清醒,為自己今晚的愚蠢和衝動懊悔,也可能勃然大怒,劈頭蓋臉將他罵一頓再趕出去。
短短幾秒鐘時間,唐白想了很多很多,然而顧爵隻是把頭抵在他肩頭,輕聲道:“你這樣說我很傷心啊···寶貝兒,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殘忍。”
唐白攥緊了拳頭,不知道該怎麼回他這句話。
他記得小時候家裡養過一條流浪狗,黑黑瘦瘦的,皮毛臟兮兮的,摸起來很紮手。
唐白每天都會把剩飯用菜湯泡了放在外邊,自己則坐在門檻上等它來吃。
後來一人一狗熟悉起來,小狗就整天跟前跟後的圍著他轉,拿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他,像是小心翼翼的示好,更像是害怕被再次拋棄。
明明一個是人一條是狗,處在完全不同的環境,有截然不同的境遇,可唐白聽著顧爵的話,心裡竟有些發酸,還有些發苦。
像灌了一口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
他真的,很討厭咖啡。
唐白說:“···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顧爵抬起他的臉,讓他和自己對視,“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追不追求是我的事情,”
他笑了下,一掃先前的失落,“胃不好彆吃泡麵,我煮麵給你吃好不好?”
唐白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顧爵走進廚房,洗菜,煮水,下麵,調湯料···最後,一碗雞蛋麵被擺到唐白麵前。
顧爵給他擺好筷子:“怎麼樣,看著還不錯吧。”
剛出鍋的湯麵熱氣嫋嫋,但細看的話賣相其實挺一般的,青菜沒摘心,荷包蛋一麵焦了一麵破了,黃澄澄的蛋黃流得到處都是——這讓唐白想起了顧爵在‘盛世會所’幫他點的那盅小米粥。
那個夜晚,沈濛中了迷藥,紀秦安危未卜,李紹申帶著手下心懷不軌。
他走投無路,打電話給隻見過一麵的顧爵,問他可不可以幫自己一個忙。
他答應了。
進門第一件事不是詢問李紹申的傷勢,也不是了解事情原委,
而是問他餓不餓。
“我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進廚房給人做飯···哦,還得洗碗。”
就像17歲的顧爵打死都想不到27歲的自己會屈膝在一個人麵前乞求一個機會。
顧爵笑著搖搖頭,像是很感慨,“但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沒發生的時候你光想想就覺得難以接受,真的發生了,也並沒有預想的那樣糟糕,甚至細細品味還覺得挺有意思···”
“唐白,人活一輩子總有一些事是無法預料或不受控製的,我們是人不是先知,人就是在不斷的選擇中犯錯,又在‘錯誤’中創造曆史和文明。”
顧爵看著一聲不吭的唐白,溫聲道:“你害怕傷害,所以拒絕一切禮物,可你有沒有想過,盒子裡裝的也許不是炸//彈,而是一捧煙花。你害怕毒蛇,把自己藏進箱子,可箱子並不能讓你獲得安全,隻會讓你失去自由···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的不信任,你把我看成炸//彈,看成洪水猛獸,看成潛在的危險···可你總該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驗證猜想,而不是現在就判我的死刑。”
唐白轉動眼珠,看向顧爵。
“一個月,我隻要一個月時間,”顧爵懇求道,“一個月後不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不會再糾纏。”
他的眼睛那麼深邃明亮,眼神那麼真誠溫柔,恍惚間唐白覺得自己掌心灼熱,仿佛正握著一顆彆人的,鮮活滾燙的心臟,耳畔有一道聲音對他說——輕一點啊,你掌控著他的生命。
顧爵笑著晃了晃他的手,“好不好?”
唐白想把手抽回來,可顧爵握得實在太緊,他試了一下沒成功,也就隨他去了。
時間靜靜地在兩人之間流淌,分針歸零,時針指向9點,角落的機械座鐘發出當當的報時聲,唐白閉上眼,曾經那些東躲西藏,擔驚受怕的日子遙遠地像是上輩子的事,而這輩子的記憶裡,都是他和顧爵。
他們一起做飯,一起散步,一起種花,偶爾顧爵在家辦公,他就坐在搖椅裡看書,陽光灑在書頁上,落在他掌心,他收攏手指,仿佛攥住了光···
可光是攥不住的,一切隻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顧爵等了很久,久到麵條都涼透了,才等來唐白的一句:“隨你吧。”
這句話那麼普通,顧爵卻像得到恩賜的信徒,激動到身體都在發抖“謝謝···”他緊緊抱住唐白,鄭重道“我一定,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向來恣意又薄情,歡場賽場名利場,隻有他不想要的,從沒有要不到的。
但唯獨一個唐白,實在舍不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