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煥醒來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的事。

李獨不斷提醒自己“冷靜、冷靜”，但一直在地道裡踱來踱去，直到林煥醒來，他才終於冷靜下來。

他們倆都是沒有地道地圖的，辨識方向全靠瞎猜。

林煥仔細觀察，這個地道雖然昏暗，但絕不是沒有光，似乎頂部有透氣孔漫射進來光線，但四周寂靜得可怕，隻有二人蹚在水裡的腳步聲，想必距離地麵很遠。

二人輕輕在牆麵上留下印記，直到又遇到同樣的印記，李獨就隻剩下苦笑了，他覺得自己有點衝動了。

林煥想起綠色係統獎勵的透視能力，道：“讓我看看。”

眼前就像是打開了層層疊疊的3D地圖，林煥看到遠處有紅光在閃爍，他叫上李獨向那個方向走去。

不知不覺，腳下的水就乾了，進到一條甬道裡，但牆麵依然粘滑，順著牆壁慢慢前行，前麵是向下的階梯。

悄悄走下台階，隻覺得紅光閃動得更劇烈，二人心裡同時升出一種森冷恐怖的感覺，似乎前麵有什麼怪獸正張開巨口，守株待兔。

林煥戒備著慢慢下台階，一陣陣風聲聲音越來越大，紅光也越來越亮。

李獨跟隨在後麵，心裡更是緊張，他隻知道皇宮有地牢地道，但絕對不知道皇宮下有什麼紅光之類的邪門玩意，咬著牙一步一步跟隨著林煥腳步。

甬道儘頭，是有著圓拱形頂的大廳。二人全都呆立在那裡，被驚嚇得緩不過神。

隻見大廳正中央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內部湧動著巨大的紅色漩渦，周圍無數麻木痛苦的灰白色透明魂靈，正隨著風的方向不斷在空中圍繞向下。

越往下的魂靈越破碎，像是被大洞中的無形巨口緩緩吞噬。

李獨看到了之前他認識的玩家魂靈，看到了肢體完好的皮娜的魂靈，他忍不住輕輕將手伸出來，試圖觸碰到那些熟悉的人。

那道紅色漩渦如同有靈性一般，一縷紅色旋風飛速纏上了李獨，李獨隻覺得身體快要被撕裂了，痛苦地坐在地上，紅風幾乎要順著鼻孔進入李獨的身體。

林煥大聲呼喊著李獨，卻也驚動了紅色漩渦，一縷紅光將林煥纏繞住……

林煥猛地搖晃起他，李獨這才發現他還在台階口處，並沒有進入大廳。

“彆去，林煥，我看到了。”李獨輕聲對林煥說。

“我也看到了，你怎麼看到的？”李獨利用透視能力，在踏上台階時就看到了紅色漩渦和周圍麻木的魂靈。

“從來到這個世界後，我偶爾就會在眼前閃回一些片段，都是未來會發生的事，我就是憑借著這個能力救下治轄官的。”李獨將他最大的秘密告訴了林煥。

“那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裡麵有個紅色漩渦，不斷吞噬著人們的魂靈，它是有靈性的，如果你過去的話，它會把你的靈魂也鉤帶出來，一同吞噬。”李獨拉著林煥向後緩緩退去：“我們要找一條彆的路去地麵。”

……

又走了許久，林煥和李獨才從一個寢殿的衣櫃裡爬了出來，是國王的寢殿，櫃子裡還掛著國王的朝服。

國王對紅色漩渦一事知情？二人內心頓時蒙上一層陰影。

皇宮用白色石材建築而成，修建得十分高大，其高度至少達到了普通建築的一層半，更有特色的是到處都有雄偉的圓柱，上麵頂著雨傘一樣的邊簷，十分適合遮陽。

二人利用白色圓柱遮擋身形，尋找著芙拉的起居宮殿。

在皇宮東側，林煥發現了幾個俏麗健美的女侍衛在巡視，每個都有一米八左右，想必這附近就是芙拉的地盤了。

芙拉的寢殿沒有梳妝台，但有一個帶著抽屜的桌子，林煥抽開抽屜，發現裡麵裝著大量針劑，有些已經空了，大部分還封存著，冒著寒氣。

他拿起來時聞到一陣非常熟悉的味道——是蟲族血清。

芙拉竟然早就擁有蟲族血清，怪不得她一直十分清醒。

看樣子這東西並不算稀罕，不然芙拉也不會毫無顧忌地放在寢殿，連鎖都沒上。但芙拉隻需要用一隻就好，為什麼寢殿裡放著這麼多蟲族血清。

林煥正想著，李獨突然顫抖地戳了戳他的胳膊。林煥一轉頭便對上了一隻蟲族的大眼。

林煥還從沒看過這樣漂亮的蟲族，它的兩隻黑眼睛極大，眼尾各長出三根白色觸角，像是嫵媚的睫毛，它有著蛇一般細長身體，渾身六角形藍色鱗片，從頭到尾延伸著一條白色鱗線。

就像一隻美貌的藍色蜥蜴。

但這可不是欣賞美的時候，林煥和李獨迅速向後退去，這隻蟲族卻不同於普通蟲族那麼暴躁，它看起來十分溫順，一點一點走近，嗅聞著林煥身上的氣味。

就在李獨懸起的心終於要放下時，這隻蟲族確認了林煥身上除了蟲族血清，還有芙拉血液的味道。它立刻瞳孔如針，鋒利的爪子毫不猶豫地在空中橫抓過來。

林煥一閃，那利爪竟然瞬間將身後的牆壁抓出三指深的痕跡，林煥扛起李獨向外衝去，這蟲族一動，必將引來侍衛，抓緊跑。

這隻蟲族發出一陣嗡鳴，林煥在宮簷上看到數個與它形貌相同的蟲族從各處冒了出來，擺出了圍攻的隊形。

這些蟲族大概率被芙拉注射了血清後馴養起來，所以即使芙拉不在此處，也十分聽話地守衛著這裡。

幾隻蟲族順著屋簷爬了上來，林煥一腳幾乎踏碎了閃著銀光的瓦片，飛速向宮外逃，底下的侍衛集結向這邊跑來。

藍色的蟲族刷地一下撲過來，林煥轉身用長生劍狠狠劈了一下。它的前肢被砍落在地，頓時萎靡下來，身後幾隻藍色蟲族依然緊跟不放。

屋簷下的侍衛們開始拿出熱武器對著二人狂轟，藍色蟲族不免受到波及，連續兩隻被擊落身亡後，這幾隻蟲族很有眼色地放棄了追殺。

林煥跑得很快，幸運地躲過了身後的轟擊，即使扛著李獨也跑得飛快，李獨的家距離皇宮又很近，兩個人在傍晚昏暗的光線掩護下到底是逃出了皇宮。

李獨被緊緊林煥扛在肩上快半個小時，直到進了家門才被放在沙發上，他胃部被肩膀顛得抽搐，一坐下，哇地一下就把胃裡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皇家侍衛挨家挨戶查驗，很快就搜到了這裡，見李獨一臉菜色，室內還彌漫著一股嘔吐物的味道，十分嫌棄，幾乎沒怎麼探查就走了。

“它在吸食生命力！”李獨臉色慘白，不知是吐的還是嚇的。

林煥知道李獨說的是紅色漩渦，漩渦的紅和紅色係統頁麵的紅一模一樣，顯然人蟲之間的爭端，是係統為了將生命能量卷入漩渦之中吞噬而安排的。

“而且我覺得不止那麼簡單，”李獨又想起之前他預視到自己被帕戈斯刺死的一幕：“在後麵的某次戰役中，帕戈斯應該會聽從芙拉的話殺死我。”

“帕戈斯那時候是清醒的嗎？”林煥沒想到居然還會繼續牽扯到帕戈斯，他以為帕戈斯利用蟲族血清已經脫離了紅色係統的控製。

“看起來是清醒的，不是那種純粹本能的感覺，他的眼神很冷，也很麻木……就像是有人命令他殺了我，會是國王的命令嗎？”

國王對紅色漩渦知情，甚至推動製造出帕戈斯和芙拉，他助紂為虐，一定也獲得了自己想要的利益。

林煥回道：“一個國王，究竟是什麼樣的利益，可以讓他拋棄子民，拋棄自己的皇太子、皇太女……”

林煥和李獨瞬間同時脫口而出：“永生！”

紅色係統承諾給國王永生，利用紅色漩渦中的能量不斷延續國王的壽命。

所以國王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帕戈斯，因為他根本就不需要一個所謂的繼承人。將芙拉設為皇太女，隻是利用芙拉對蟲族的召喚能力，繼續挑起戰爭。

爭端中死亡的魂靈供給源源不斷的能量給紅色係統，國王也可以借此永遠享受奢靡獨斷的帝王生活。

“帕戈斯是他的親生兒子，他們都是銀眸銀發，這一點是絕對不會有錯的。”李獨從小在父母嗬護中長大，後又有乾爹照顧，對國王虎毒食子的行為完全不能理解。

“國王今年多少歲，你知道嗎？”林煥想到一種更接近真相的事實。

“今年好像是五十多歲吧。”李獨撓了撓頭，他記得遊戲劇情中，帕戈斯降生五年後，正值壯年的國王才帶著他向公眾致禮。

“如果你是國王，正值壯年的你忽然發現總是渾身劇痛，又找不到原因，這時候突然有一個係統告訴你，你快死了，它能夠解決問題，兒子必須要送到研究所……”

紅色係統從未對這個世界有真實的推動力，它從未提供過任何物質層麵的東西，一切疼痛都是紅色係統在人們意識層麵的折磨。

它實際上奈何不了誰的生命，也不會延長誰的生命，它隻是用疼痛感操控著所有人，用係統頁麵欺騙著所有人，以此達到它吸食生命的目的。

【我感覺我的腦力快要衰竭了。】

【我也，我還通過其他玩家的直播見過國王，是一個特彆帥特彆紳士的老頭。】

【所以控製著玩家的係統，實際上也能控製原住民？】

【至少引導著原住民和玩家一起，推動更多人死亡。】

【□□，純純人禍。】

【人？係統背後有人？】

【背後肯定有操控的對象，至於是人還是什麼，不好說。】

【按李獨的預知，帕戈斯後麵還是倒向了國王的陣營。】

【李獨的預知是可以改變的，現在需要知道的是，他們可以通過什麼控製帕戈斯？】

【你怎麼知道是控製，有可能是帕戈斯自願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