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像是我未來的媳—— “大,大……(1 / 1)

“大,大,大……”周遭看客極為捧場地吆喝著,搖曳的燈火倒映在鄭明輝眼中,構成了一點奪目的金光。眼見周圍的喝彩愈演愈烈,“哢”的一聲,盅開,聲息。

喬菲玉下意識間挑挑眉,果真不出她所料,盅中三隻骰子,無一例外全是一字麵。

鄭明輝眸底的金光還未消散,臉頰青一陣白一陣,整個人狀若木雞。喬菲玉不免腹誹,虎父無犬子,能父出敗兒,鄭家世代精明強乾,也抵不過鄭明輝這廝終日出入賭坊爭霸王,五百兩紋銀,一盞茶的工夫便揮之殆儘。

“誒呦——鄭公子,難得今個兒請客,慈悲慈悲,銀子我們就且收下了,失敬失敬。以鄭公子這時運,不出三局,定一如往常全盤贏回。公子,加注與否?”開盅人媚笑著詢問,示意小廝將木桌上白花花的銀兩端了下去。

鄭明輝的臉色稍稍有所緩和,品罷香茗,他佯裝篤定般乾脆利落地吟出一聲:“加。”

開盅人嘴角的笑意更濃幾分,趕忙吆喝道:“五百兩紋銀起拍——起下注——”

鄭明輝還是收斂了些,這回他僅押上了五百五十兩,仍舊押大。喬菲玉心有所料,再這麼敗,鄭明輝此番距離兩手空空隻差一刻鐘的工夫。

“明輝兄好歹壓上六百,湊個整,賢弟絕無半點虛言,這賭坊講求“勇”字當頭,倘若畏畏縮縮,逢輸便溜,終將是不取反貼。”

喬菲玉此前並未留意鄭明輝身旁還跟著一名與之風格相近的隨伴,隻是相較鄭明輝,那人衣上的用料不夠講究,腰間玉飾的雕工也稍顯拙略,他站在鄭明輝的身側,二人的關係一看便非同尋常。

“六百兩。”鄭明輝點點頭,大手一揮,又抖出來五十銀,開盅人這才將盅叮叮咣咣搖開。

喬菲玉暗自裡替他焦急,投的這麼多,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五百萬銀非但贏不回,反倒倒添六百兩。起初她便覺得鄭明輝不像是終日混跡賭坊的賭徒,他的銳氣分明,舉手投足滿是少年意氣,眸中的那點星子也尚未被賭坊的黑暗攝去。

眼下又見鄭明輝在同伴的慫恿挑撥之下深陷泥潭,她更加堅信了自己內心的想法。鄭明輝身陷囹圄,八成是他的友人夥同賭坊一齊下的套。

“綠竹,鄭明輝身後那人,哪家哪戶姓甚名誰?適才二人省了恭稱,鄭明輝又對他言聽計從,想必此二人交情不淺。”喬菲玉滿含笑意地發問。

綠竹輕輕點點頭,發間的碎玉珠隨之搖曳,發出清脆的低鳴:“他是王家的長子,這王家的產業是鄭家的一個分支,生意之上來往密切,二位公子年紀相仿,自少時起便情同手足。”

喬菲玉由衷地感慨道:“綠竹,你自幼便來到我家,大小雜務料理得井井有條,未曾想你還對生意場上的事如此了然。日後還需你多多費心才是。”

“小姐,奴婢並非天資聰穎,隻是先前服侍老爺夫人時難免聽上幾句,一來二去便入了心。小姐有什麼疑問,儘管詢問我便是,奴婢定當儘心儘力……”

說話的工夫,盅再一次開了,隨之一陣唏噓,喬菲玉定睛望去,腦中宕機——居然真的是大。

鄭明輝喜上眉梢,猛地站起身,抖落折扇,意氣風發:“朱維賢弟果真英明神通,起先我還當你是著了瘋魔,而今一見這小小賭坊,可真是一念成魔一念仙……不若今日就此收手,在下設宴珍饈樓,特此答謝此番相助。”

言罷,便收了桌上的計銀票欲尋小廝提款,王朱維見狀,趕忙攔住他:“明輝兄何不且先等等,適才贏了一百兩紋銀,加上本金共一千二百兩,距乾爹爹所規僅差三百兩,明輝兄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搏一搏。後日也好向乾爹爹交差不是?”

喬菲玉眸光一凜,這廝的目的並非從鄭明輝手中贏錢,怕是想讓鄭明輝輸得一乾二淨……恐怕其目的並非單是銀錢,鄭明輝是背著任務來的。

鄭家老爺給了他一千一百兩紋銀,要求他在規定時日內回贏三百兩,喬菲玉啞然失笑,如若鄭家老爺知曉他拿著這些銀兩出入賭坊,癡心妄想能夠天降橫財,會不會當場背過氣去。

“贏麵可大?”鄭明輝思來想去,亦覺方才自己得以扳回一局,證明這賭坊也並非黑市,他今日運字當頭,沒準真能再贏上二百兩交差。這樣一來,自己也有了接管鄭家商行的底氣。

“二百兩,不過兩局的工夫,我瞧明輝兄今日氣運正旺,或許單一局便能贏他個盆滿缽滿。”

喬菲玉眼見鄭明輝就要坐回原位,不疾不徐地開了口,一語驚天:“鄭公子,小女不但可以讓你將這區區二百兩贏回,還可淨賺起碼一千兩銀,公子不如同我出去,我們細談一二?”

綠竹杏眼微睜,輕輕撚了撚喬菲玉的衫角:“小姐切莫妄言……這……”喬菲玉撫住她的手,篤定:“放心,我自有主張。”

鄭明輝方才被金錢絆住,眼下抽身,這才留意自己身邊不知何時添了位明豔美人,美人唇紅齒白,好生嬌俏,燕語鶯聲,婉轉靈動,真真好似仙人下凡,解救他於水火之間。

美人輕拍他的肩:“常言道‘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鄭公子,你看我像什麼?”

鄭明輝臉紅心跳:“姑娘像是我未來的媳——”

貌美姑娘大手一揮:“我就是你的伯樂,來發掘你這匹千裡馬了!怎麼樣,鄭公子可否願意跟我走?”

鬼斧神差般,鄭明輝點下了頭。

“小姐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截客,這恐怕不合情理吧?”開盅人眼見板上釘釘的事情就要泡湯,憤憤然乾涉道。王朱維也從中挑撥:“兄長慎思量,你同她素不相識,她為何出手相助?唯恐其是奸佞之輩,想要從中訛詐你一番,害得你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喬菲玉“欸”了一聲:“訛詐與否,還要細細聽來再做商榷。鄭公子大可直接帶我會見鄭老爺,想必依鄭老爺神武之姿,定會判彆出我的計劃是否可行。在此之前,我不但不取鄭公子分毫,反而為鄭家倒添一筆紋銀,不知鄭公子您意下如何?”

鄭明輝聽著,愈發是心生好奇,此前,他也想過做出番事業,隻是最終一來二去一事無成,他灰心喪氣,就此淪喪為一界紈絝。

誰人不知他鄭家家大業大,凡是與他家有商務往來,雜碎開支皆想方設法由鄭家買賬,縱觀曆史,他從未見過不問自家索要本金,反而倒添紋銀的。

他難得沒有聽從王朱維的言語,展顏道:“在下覺得姑娘的話可行。”

喬菲玉心滿意足地點點頭,心下肯定,鄭明輝,真當是孺子可教也。

王朱維眼見事態變遷到如此地步,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得悻悻然看著鄭明輝取了紋銀,被喬菲玉一手拉著出了大門。二人前腳剛走,他便登上二樓,行至東邊最偏僻的一間屋內,二話不說直截跪倒在屋主跟前。

“少、少爺,小人知錯……望少爺寬宏大量,放小人一條生路……小人今後定當肝腦塗地,湧泉相報……”

那屋主背著身,饒有興致地撫弄著白瓷瓶中開的正勝的臘梅,冷哼一聲:“適才不還一帆風順,好端端怎得生出差錯?”

“原本是依照計劃而行,隻是到了第三輪,一名女子忽而橫插一腳,將鄭明輝連人帶財一同劫走,如此這鄭明輝倒淨賺了一百兩紋銀,這……”

屋主的眸光越發陰冷,發狠將最豔的梅花掐去,碾碎:“可曾記得她樣貌?我要你將功贖罪,徹查她的來路。否則你做過的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我定會如實稟報——你欠下的債,到頭來便也償還無門了。”

王朱維拭去額上的冷汗,俯首作揖,隨即告退。

喬菲玉跟著鄭明輝一前一後乘上轎,不多時就看到了鄭家高大氣派的門楣,鄭家門前左右各擺放一尊石獅,半人大小,威風凜凜地守衛著這處寶地,石獅子後各守著兩名護衛,喬菲玉不免多瞄了兩眼,直至轎子穩穩當當地落地,綠竹卷了簾子,她迫不及待地下了轎。

鄭家當之無愧是白玉京八大商之一,這府邸規模,抵得上她喬家的三倍之餘,她心中有了底,步伐也走的更穩了些。

鄭明輝步履匆匆地喚來兩名小廝,吩咐著:“速去稟告爹爹,就說我有要事相商。”隨即張羅道:“爹爹而今不在正廳,姑娘儘管跟我走便是。”

喬菲玉泰然自若接受了鄭明輝的美意。鄭府上上下下造了不少水景,曲徑紛雜,外來客極難辨明方向,喬菲玉跟著他七繞八繞之際,倒也賞了不少好景致。鄭家出手如此闊綽,將府邸打造得宛若迷宮複雜,恐怕並非因為戶主富有雅致,這樣的建築風格極大程度上是戶主為了掩飾現有財產,將金錢分散藏匿於各間散房之中而服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