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思年訂的學校旁邊的KTV包廂，等陸靈勻和程雨薇到的時候其餘四人已經到齊。

桌上擺了兩打啤酒，還有些零食飲料。

今天幾人沒有如育華時候一樣KTV聚眾搖色子，隻有沈凱一個人抱著兩個話筒還有半瓶酒，雙目無神地唱著陳奕迅的《紅玫瑰》。

“玫瑰的紅容易受傷的夢，握在手中卻流失於指縫，又落空…”

沈凱那一副頹廢青年為情所傷的樣子屬實是讓陸靈勻心裡有了一絲觸動和害怕。

雨夜中那個模糊的背影再次浮現在腦海。

“沒事你倆沒遲到，我們才開始沒多久。”秦錦瑟從角落探出頭向陸靈勻招了招手。

陸靈勻沒應聲，呆愣在原地怔怔出神。

“沈凱好像今天第一次喝酒，酒量不行，一口氣吹了半瓶就成這樣了。”周子衿在一旁補充道。

“大概就現在這樣的狀態唱了三四首，把兩個話筒都搶去了，可惜你們來得晚了沒看見。”

不約而同的沉默，好似在一同等待著什麼。

程雨薇看陸靈勻一直沒反應，直接拉著陸靈勻在沙發中間坐下，很自來熟地從桌上順了瓶酒，湊近沈凱說道：“凱，我們之間的感情都在酒裡了，說出你的故事，我們都在。”

沈凱抬起了頭沒說話，程雨薇自己把手裡的酒瓶和沈凱手裡的碰了碰，也不管沈凱自顧自喝了一大口，然後擺出了一臉星星眼看向沈凱。

吃瓜，程雨薇勢必最積極地走在第一線。

不過總感覺這句“我們都在”不像是什麼好話。

看著聞聲從角落湊過來的秦錦瑟和許思年，回過神的陸靈勻暗自在心裡吐槽。

感情你們都之前都是在等程雨薇來套話。

也就在這種事情上，程雨薇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團隊號召力。

不過也不是什麼好團隊。

不對，怎麼好像也把自己罵進去了。

沈凱喝了一口酒，拎著酒瓶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走到了立台話筒邊上，開始說起了他的故事。

“你們都知道，我和芮蕊是同桌，四年的同桌，和強哥和陸靈勻一樣。”

“我記得芮蕊的所有喜好，芮蕊送我的每一張照片每一份禮物我都有好好收藏，過往的點點滴滴都如碑刻一般清晰的刻在我的腦海裡。”

“全班都知道，我喜歡芮蕊，但從來沒人看好過我。我沈凱，沒什麼能拿出手的。成績不咋地，生的也不算俊俏，待人處事也做不到像許思年一樣八麵玲瓏。就連當初老班都和我說，沈凱，你喜歡班長是好事，我也支持你。拿出點成績和能力來，彆讓彆人看不起你們。”

“我很慶幸自己當時聽了老班的話，沒有再繼續混日子。初三一年發奮努力搭上了一中的末班車。查到中考成績的時候我真的比誰都高興，我沈凱也算是能自信地站在她身邊了。”

“但我現在真他媽的後悔。明明填的誌願都是一模一樣的，明明她比我優秀那麼多。憑什麼她考砸了憑什麼我考好了，我真不知道我在這一中有什麼意義。”

沈凱打開手機相冊不停地翻著，昏暗的燈光下一頁頁聊天截圖夾帶著照片閃過。

“為什麼不來謝師宴，為什麼不接我電話把我微信也刪了，為什麼連告彆也不願意見我卻隻是昨天托人給我傳話。我沈凱是做什麼犯天條的事情了要被命運這般戲弄。”

沈凱帶著哭腔說得越發激動，到最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現實總是有一個接著一個的離散，哪怕在劇中人看來他們已儘人事。不然人們才不會寫下一個又一個HE的童話故事來治愈悲傷。

也許是昨天芮蕊托人轉發給他的話給了他太大的打擊了叭。

陸靈勻在心中不由感歎，又一個被命運無情戲弄的苦情人。

所以不要對未來多哪怕一點的期望，天地不仁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等等，我為什麼會說又一個？

突然，沈凱紅著眼，拿起酒瓶晃悠悠地走到四人麵前，喘著氣，一個接一個地問道：

“許思年，你和秦錦瑟從小到大這麼多年，就沒有過一點點對秦錦瑟的喜歡嗎？”

“程雨薇，吃了那麼多人的瓜，聽了那麼多人的故事，你就沒有在生活中喜歡過一個人？”

“陸靈勻，強哥那麼好，你們比我般配多了，為什麼要分開？”

沈凱咄咄逼人的語氣一時間讓陸靈勻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我好像，命屬實不算太好。”

沈凱眯著眼睛，似乎在找尋什麼，最後轉向了周子衿所在的角落。

“周子衿，無論發生了什麼，你是我，一輩子的好兄弟，朋友一生一起走！”

說罷，沈凱支棱了一下，徹底醉倒在了沙發上。

刹那間整個包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雖然都知道沈凱說的是醉話，但似乎每個人都不打算忽略掉他。

“思年對於我來說是太重要太重要的存在，我害怕失去他的生活，一點點的可能都害怕，所以，我們不能在一起。”許思年和秦錦瑟第一個打開了話匣子。

“沒遇上就是沒遇上啦，沒一個看對眼的有什麼辦法。老娘我隻高攀不低嫁。”程雨薇隨口接上了話。

三個人一起看向了神遊天外的陸靈勻。

“分了就是分了，他值得更好的。”陸靈勻給出了自己當初給程雨薇的答複。

沈凱，好好睡一覺叭，彆想了。

雖然好像知道所有人除了程雨薇都不太像是真話，隻不過是隨口的敷衍，陸靈勻沒有想到自己能那麼輕鬆地說出口。

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擔。

等等，隻有三個人？

不起眼的角落，周子衿把沈凱換了個正常的姿勢安頓好，弱弱地問了一句：“咱幾個好不容易第一次聚在一起，要不咱換個輕鬆點的話題？”

屬實是難為你了。

這樣的念頭湧現在四個人的腦海。

……

五人沒有再繼續在感情問題上窮追猛打，就連程雨薇都短暫放下了吃瓜的念頭，轉而回憶起了育華時的歡樂時光。

畢竟，快樂吃瓜的前提是，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育華對五人來說都代表了一段太重要太難忘的時光。

忘不掉的人，還有放不下的事，從同學到老師，乃至校園裡的一草一木，喜歡育華的一切，懷念那個最好的6班。

桌上的空瓶越來越多，但所有人卻渾然不覺。

仿佛是想要忘記什麼，仿佛是想要抓住什麼。

……

包廂難得安靜了下來。

陸靈勻拿著最後一瓶，慢慢地喝著。

許思年和秦錦瑟已經喝紅了臉和沈凱一樣醉倒在了包廂沙發上。

沒一個能喝的，陸靈勻看著身邊快和要周子衿拜把子的程雨薇無奈地搖了搖頭。

陸靈勻並不算太喜歡酒精的味道，隻能說是習慣。

初中四年被父親帶著出去應酬，經常被要求著喝白酒的她對這些低度數的酒精飲料似乎已經有些免疫。

但陸靈勻卻隻覺得腦袋昏沉，太多的回憶讓自己的大腦有些宕機。

明明一遍又一遍地告訴過自己這些早已經過去已經失去，曾經的那些片段卻一個接一個不受控製地湧上心頭。

如同罌粟一般讓自己忍不住地去回憶和貪戀，舍不得擺不脫。

反正無論怎樣，也回不去，也不再有了。既然已經做過了決定，往前看就好。

陸靈勻在心裡默念。

“今天的最後一首歌，由我們的強公子送給我們親愛的鹿鹿，提前祝她生日快樂。”程雨薇一把推開身邊的周子衿，高舉酒瓶喊道。

陸靈勻連忙把程雨薇手裡的酒瓶搶過。

不能讓她再喝了，這丫頭不知道又在發什麼酒瘋。

離自己的生日還有整整一周的時間，強正則也不可能和自己再有什麼聯係。

程雨薇卻是自己從沙發上慢悠悠爬到了點歌台，對著點歌台一通亂點點歌失敗之後，氣呼呼地直接拿起了話筒。

“靜靜地坐在，你的身邊，還會有多少，這樣的時間。”

“你要好好地去飛，不需要對我想念。我會好好地留下，右手邊的座位。”

“為了你，再寂寞我都可以成全。”

“因為我相信，說過了再見，一定會再見...”

程雨薇斷斷續續地唱完了整首歌，陸靈勻的心卻是再也無法冷靜下來。

太應景了，讓自己止不住地頭痛。

程雨薇這個混蛋說不定真的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扶額思索了一番，確認了在場沒有再醒著的人，陸靈勻把程雨薇扶著坐了起來，舉著關了麥的話筒湊近她：“程雨薇，我們的交情都在歌裡了，說出你和強正則的故事，彆怕，我在。”

程雨薇迷糊地轉過頭盯著陸靈勻看了一會兒，總覺得眼前的場景似乎有些熟悉，最後擺擺手回答：

“有有什麼故事，育華時候強哥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嗎，不過是強哥讓我給你唱首歌罷了。”

“什麼時候的事，強正則怎麼和你說的。”陸靈勻顫抖著聲音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

“就暑假頭上那幾天啊，我在朋友圈賣唱，強哥給我包了個大紅包，給你點了這首要我以後唱給你聽。”

虧了你醉成這樣還記得拿錢辦事。陸靈勻狠狠掐了一下倒在自己懷裡的程雨薇。

陸靈勻的心徹底亂了。

也許是擔心強正則放不下自己，也許是害怕他當初和現在的沈凱一樣。

曾經波瀾不驚的陸靈勻甚至對自己的初心產生了動搖。

如果回到那個雨夜讓自己再選一次，也許現在的自己並不會有勇氣選得那麼堅決。

你是不是傻為什麼要不聽我的話繼續喜歡我，明明都分開了以後說不定再也不會遇上了，我不值得你等，真的不值得。

不知何時，兩行清淚從陸靈勻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