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兩人就動身從民宿出發，跟著導航向著下一個站點走去。

跟著繞了幾個大遠路，東拐西拐，也終於算是到了地方。

望著麵前座座山頭，向哪走又成了個問題。

謝清歡腳下扒開枯黃草叢：“前些日子的雪水化了，車從這碾過留了痕。昨天晚上他從這下車，天色黑，附近也沒有燈光，況且這邊不在大道上的土地過於鬆軟，走過一定會留下腳印。”

他又往前走了段路，在他身後的刑淵能清晰看到確實如謝清歡所說，枯草下鬆軟土地上留下很淺，但是能辨彆出來的半個腳印。

刑淵右手握拳，砸在自己左手掌心，麵上頓悟：“那我們尋著這腳印往前，應該就沒有問題。這片人跡罕至，隻是一個晚上，定然不會有過多的乾擾項。”

謝清歡點頭讚同了刑淵的說法。

兩人半彎著腰扒開有時候礙眼的雜草枯枝，冬日留下的痕跡還沒有徹底消除。

這一線索的發現讓人茅塞頓開，尋著狐狸冒出的尾巴，兩人很快就從這座山跨出，抄著條近道來到另一條大路的交叉口。

“腳印從這消失了，但是車轍很明顯。應該是從這上了車。這隻有一條路，我們跟著向前，應該能到目的地附近。”刑淵用腳驅驅柏油路上的塵土，那上麵沾著的土明顯是新土，跟風乾許久的已經化作沙的那種不同。

“行。”謝清歡簡短地回了聲，兩人再次踏上路程。

如果這兩人微信步數都保持開放狀態的話，那今天的他們一定是榜首MVP。

寒風瑟瑟，敗葉枯枝，像是一種黯然的心境在周遭蔓延。

謝清歡越走越覺得周遭環境過分熟悉，應該在什麼時候來過，或許還是某個格外相似的天氣。

是作為執行官的時候來過這裡？謝清歡目光不停在周圍掃過，尋覓著某個格外熟悉的點，借此舊景生情，臨門一腳給記憶踢回來。

車轍到某個拐角處就不再在大路上行過，而是繼續直走向著遠處的山裡攀爬。兩人能清晰看見被車輪壓彎壓扁的草木，再往前走，甚至看見了隨手亂丟下來的啤酒罐。

啤酒罐似乎順著滾到了車底，被車輪狠狠碾壓。想必當時一定發生過頓臭罵，本就不好走的路上又來了處陷阱。

“那應該是師兄的標記！”刑淵眼尖一眼看見邊上樹上綁著條繩，繩子最末端縫著把出鞘的劍。那是玄劍宗主脈的內部標誌。

“師兄一定來過這裡，我們沒走錯。”刑淵沒有將那條繩子解下，反而在一旁的石頭上也畫了一個同樣的標誌。

刑淵邊畫邊跟自從到達這裡，眉頭一直就沒放開過的謝清歡道：“這是我們的標誌，你以前肯定也有。你要不要現在也畫個？”

“不了，有兩個就夠用了。”謝清歡擺手拒絕，但在刑淵狗狗般的目光下，指尖微顫後，鬆了口：“行吧，我最多在你的後麵畫個乘二。”

說畫就畫，謝清歡指尖靈氣湧動，凝聚成刃，在刑淵的後麵畫了個X2。

隨著一陣寒風刮來，同時送來了一股味道。

“什麼味道？”刑淵鼻尖聳動，一股若隱若現的臭味縈繞在鼻頭。他扭頭看向同樣皺起眉頭的謝清歡，謝清歡的五感都比自己要靈敏些。

謝清歡皺眉辨彆片刻，心裡有了定論：“像屍臭。”

“這附近不會是個亂葬崗吧。”被謝清歡一點，刑淵愈發覺得這就是屍體腐爛後發出的臭味。他心下一驚，覺得自家師兄應該不會就這樣死掉，但心中又唯恐真是他出了什麼事情。

兩人腳下步伐加快，向著味道傳來的地方快速走去。

走得越近，那股味道就越濃鬱。

前方樹影婆娑，日頭照進裡麵。謝清歡前進的腳步驟然停下，刑淵一個沒刹住，在人身上撞了一下。

自己搖晃的同時刑淵還想穩住被他拖累的謝清歡，而他剛想開口詢問怎麼了，就聽不遠處臭味傳來的方向，兩道聲音飄忽忽跑進他們耳朵裡。

“看來得找人處理一下了，本來以為天冷不會出啥事，這味再擴散遲早出事。”

“臭死了，扔完垃圾趕快走吧，今天再跟上級反映一下。”

刑淵屏住呼吸，跟著謝清歡腳下小心地接近那塊區域。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大，隨後隨著好幾聲沉悶的聲響，像是重物被扔進坑中發出的聲音，緊接著是一些輕一些的物件。

“走吧走吧，這我真的受不了了。”對岸其中一個男人滿臉嫌惡地抬手揮揮，感覺因為這股惡臭，連空氣都變得渾濁粘稠起來。

等到聲音徹底消失，再三確認後，這邊的兩人才從藏身的地方走出。

他們站在坑邊向裡麵看，刑淵胃部翻湧，差點吐出來。他撐著謝清歡，強迫自己向那裡看去。

深有五米的坑中大大小小堆著無數被處理的、被稱為“垃圾”的東西。動物的屍體、長著魚尾的貓、有著魚頭的人類……各式各樣超乎想象的事物衝擊著謝清歡的視線。

那是罪證。

是人類欲望驅使下誕生的罪惡。

“這實在是喪心病狂！”耳邊是刑淵壓低聲音後痛斥與低吼。謝清歡能感受到刑淵的手正緊緊扣在他的手腕上，用力得很，想必已經青筋爆起，凸現在手背上。

謝清歡什麼都沒說，他安撫地用另一隻手摸過刑淵的手背，緊接著繼續向前。

繞過坑，他們向著剛剛那兩人消失的地方走去。

繼續走沒多久，順著那條明顯是人踩出來的小道一直走，一扇閉攏的門出現在他們眼前。

門是現代科技的產物，邊上擺著的刷卡機明顯顯示著此處要刷卡進入。門外沒有守衛，順著那扇門向上向後看，是一座高聳的大山，許是樹叢太過密集，一時竟看不到儘頭。

刑淵喃喃道：“這次竟然不在地下，在山裡。這裡到底是什麼？”

謝清歡偏頭看了一臉震驚的刑淵，開口提醒道：“樓隊失蹤前在查什麼你知道嗎？換種說法，在溫副隊出事前，他們三隊一直在查的是什麼。”

刑淵摸摸下巴，順著謝清歡的思路向下說：“三隊一直在查‘組織’的事情。而這次之前，師兄收到謝家莊園關於德仁醫院舊址的信息，應該是順藤摸瓜在追查德仁醫院……德仁醫院！”

刑淵猛然醒悟，他的瞳孔下意識緊縮，不可置信的目光在那扇門與謝清歡臉上來回打轉，最後試圖在謝清歡那張古井無波的麵孔上得到答案。

謝清歡點頭，給了刑淵正確答案：“對，這裡大概率就是‘組織’的總部，德仁醫院新址。”

刑淵：“不會吧，我們直接捅到老巢了。師兄也夠猛，什麼都不說，直接打過來了。”

對於樓揀寒與溫五出事的原因，謝清歡其實心裡大概有數。

CMB內部有內鬼這件事，早就不是個秘密了。想必是三隊進度太快，妨礙到某些人了，於是殺雞儆猴，先拿了溫五開刀。

不過也不知道這個溫五是有什麼把柄，竟被CMB一掐就中。

“那我們怎麼進，師兄說不定已經在裡麵。這扇門看上去無法破開，也無法人臉識彆……我們也不能打草驚蛇。”刑淵仔細瞄了幾眼那扇門的材質，感覺跟謝家莊園主樓那扇的極為相似。如果是，那麼暴力破門的方法自然是行不通的，隻能令找他策。

“要不我在這蹲守幾日，等到下一班扔垃圾的出來，直接給他們。”刑淵手上比了個很凶暴很殘酷的手勢。

“這樣是可行之策，隻是不知道下一班是幾日之後。”謝清歡點頭讚同了刑淵的提議。對於玄師的體質來說，即使數日不進食，也是不阻礙他們正常生活的。

“反正今天是不行了，我們先下山，明天再來。”

兩人說走就走，將附近用靈氣做好指向標，他們走一路留一路，直到他們在附近找了家民宿。

而就在民宿門口，刑淵半隻腳踏入門的時候，謝清歡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刑淵將踏出的半隻腳收回，走到謝清歡身邊。

謝清歡看了一眼，沒有備注，是陌生號碼。他思考了些許，還是接了起來。

謝清歡還沒開口，那邊就響起來一個聲音。

“喂？謝善，我是陸澤。”

腦海中唯一一段謝善的記憶頃刻複蘇，陸澤那個富二代的形象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謝清歡這邊也不寒喧，直接開門見山問道：“嗯，什麼事情？”

陸澤看來是早就習慣了自家好友的說話方式，他也不絮叨：“我這收到你的定時郵寄，讓我收到後再交給你。我沒拆，你現在在哪？我直接加急給你。”

“我在東城嘉水這，梵岩山區。”謝清歡將具體位置說了一遍。

邊上一直等著人進來的老板聽見這吆喝了一聲，對著這倆光站著不住店的帥哥道：“帥哥我們這邊能代取快遞的，來這住吧，彆家可要再走不少裡地嘞。地址就寫高板村16號就行！”

謝清歡依言將老板說的地址報給陸澤。

陸澤說了個沒問題，什麼也沒多問，就將電話掛了。

他在那邊笑著說了個“還是老樣子。”轉身就去寄快遞去了。

對著刑淵的目光，謝清歡嘴上解釋了下打電話的人是誰：“是高中同學，陸澤，應該跟謝善……跟我關係不錯。”

在刑淵直勾勾的目光下，謝清歡將謝善兩個字吞下去，不太習慣地換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