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莊園的案件交給了樓揀寒的三隊,謝家家產暫時被CMB收押,德仁醫院的舊址就此重現在眾人眼前。血淋淋的實驗慘案令三隊每個知情人都憤怒不已,這是他們接手“組織”相關係列案件中,第一次如此大規模的以人類作為實驗原體。
孔瑄作為知情人被帶回CMB受審,謝家兩兄弟同時被暫時收押。
而如此大規模的實驗體,在得到上級批準後,他們被安置在CMB某處管理機構由工作人員統一管理,待案件徹底查清落定後,再做安排。
而CMB其餘分隊也調出一隊,配合三隊人員開展調查追究買家責任。
此次案件為追查“組織”係列任務的線索添磚加瓦,也為揭露其黑暗內裡暴露出重要證據。
那日刑淵抱著精疲力竭的謝清歡回了酒店,一路上素來戒備心強大的謝清歡一次也沒醒,就那樣躺在刑淵懷裡,被他以儘量舒服的姿勢帶著來到處落腳點。
謝清歡昏睡了差不多一日,然後才緩緩轉醒。兩人經過番交談後,乘著玄師航線當日就返回了南城的家裡。
看著跟以往沒什麼區彆,但刑淵靈敏發現醒來後的謝清歡總是不自覺地盯著一處出神,有時候發呆的嚴重,要叫好幾聲才能有回應。
回到家裡後,這種情況更加要命。替命案件之後兩人本來是一起睡在原本是刑淵的屋裡,而這次回家後,謝清歡雖說沒有從那屋搬回去,但一有空閒他就呆在原來的屋子裡一整天不出來。
每次都是刑淵上去拍門叫人,才會得到裡麵一聲慢慢的回應。
刑淵:完蛋不會真出事了吧。
刑淵尋醫問藥地去小番薯上找這種到底是什麼情況,疑難雜症診斷出來一大堆,最後又被細節處不太符合給pass掉。
尤其是一到晚上睡覺的時候,謝清歡早早地就會躺在他倆那張大床上,摟著刑淵睡得又快又香。一點也沒有小番薯醫生說的失眠的樣子。
刑淵這邊抱著懷裡的謝清歡叭叭,謝清歡是困得眼皮打架,耳邊又是這麼一個唐僧不停念著經。他伸手隻管擋住那不停冒氣的地方:“困,睡覺。”
於是刑淵乖乖閉嘴,隻能用眼睛不停騷擾著看不見的謝清歡。
然後第二天謝清歡又會早早起床,一下紮進自己屋裡,基本上一天不出來。
謝清歡其實沒受什麼心理創傷,他隻是單純的用腦過度。
自從將謝善跟自己畫上了等號,謝清歡那屋子裡的線索可算是像打翻了的顏料盒,一切都得收拾重來了。
畢竟當初這個想法隻在他腦子裡存留過一點點時間,就指甲蓋那麼大,然後就被順利地拋在腦後了。
當他再次以主體的身份去思考這一係列事情,視角的改變同時也使很多事情有了更多思考。
我是要做什麼?我要知道的那個答案是什麼?它是誰?目光屬於誰?玄劍宗和組織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而我知道自己會失憶,並提前留下了後手,那些線索的指引,到最後又是什麼?
疑團消失了不少,但是好像又更多了。謝清歡抓抓自己的頭發,伸手將用廢的紙條團起來扔進垃圾桶中。
他的目光看向唯一沒有清理的那麵黑板,用之前留下的線索來跟現在知曉的對照。
謝清歡闔眸鎮定片刻,睜眼後又進入新一輪的思考。
午飯時候,刑淵按時按點地敲開了謝清歡的房門。
謝清歡晃晃暈沉的大腦,沒整理完的內容在大腦裡打架,踏出房門的那一步差點摔在刑淵身上。
“謝清歡,咱飯後出去走走吧,今天太陽很好,適合散步消食。”飯桌上刑淵夾了一筷子米送進嘴裡,擔憂地看著神色平靜的謝清歡。
他今天可是專門做了一堆謝清歡愛吃的,可謝清歡竟然扒著以前最嫌棄的炒胡蘿卜絲吃了半碗飯,那可是刑淵給自己準備的菜。
“嗯?”謝清歡此時才再次抬起頭,看向表情沉重的刑淵:“行,沒問題。”
他是得出去走走,一是放空一下如今纏成一團跟毛線一樣的大腦,再是如果跟現在一樣埋頭苦乾,刑淵恐怕會忍無可忍直接把他打包送到醫院。
兩人沒開車,如刑淵所說的,今天的太陽很好。
圍上刑淵精心挑選的新圍巾,連手上也被裹上了並指的毛茸茸小狗手套,謝清歡全副武裝的出門了。
圍著彆墅漫無目的走著,途中大多是刑淵一個勁說,謝清歡偶爾附和,但也一個說得格外起勁,一個聽得格外認真。
謝清歡將那些烏七八糟的線索都放在了一邊,手穿過刑淵的手插在兜裡後胳膊與衣服間的空隙間,不大,剛好夠一個套著厚襖的胳膊放下。
於是兩人也就貼在一起,連平常的話也變得親昵。
“從回來後你精神就不怎麼好,有什麼我能幫上的嗎?”
又拐過一個彎,已經不知道現在是走到哪裡的刑淵看向謝清歡。許是剛剛的笑話十分好笑,謝清歡翹起的嘴角現在也沒有放平。
謝清歡淺色的眸子看過來,在陽光下去看,像是盛著暖意的清泉。
謝清歡頓了頓,目光如同尋找著某個落點飄移不定。
刑淵也沒有催促,他們的腳步緩慢,在安靜的彆墅群中穿梭。
終於,謝清歡開口了,他先是叫了聲刑淵的名字,然後道:“人總會信任自己的記憶。而我的下意識反應不一樣,我是在懷疑。”
“我沒有那二十多年的記憶,我也不知道那些後來的東西是真是假。我這些日子不是受創傷,隻是在思考一些問題,謝家彆墅那裡確實給了我很多線索。”
謝清歡看來的目光平淡,讓刑淵一下想起謝家莊園的孔瑄。他有時真覺得,孔瑄與謝清歡格外相似。
“我從失憶後,然後遇到你,之後所有的案件我們都是一起的,你應該也能發現我身後似乎有隻推手,在一直推著我向某個方向。我以前懷疑過那個推手跟謝善有關,但現在事實可能我就是謝善,所以我這段時間都在整理這些。”
確實,那些謎語人出現的時候刑淵有多煩他們,恨不得一劍一個全都鯊掉。
但刑淵從來沒去追問過謝清歡,他認為這是他自己的秘密,即使是作為愛人,他也不該過多去涉足。因為刑淵相信,如果是可以講的事情,那麼終有一日會在他倆之間真相大白。
刑淵笑笑:“那沒有關係,我們會一起走下去。”
隨即他話音一轉,那雙似乎每時每刻都閃著光的眼睛笑著看向謝清歡:“而且你是謝善不好嗎?這樣的話,其實我們小時候就認識,大學時候也談過戀愛,現在經過種種記不清的磨難,但我們還是在一起。”
刑淵一直如此堅信著。他本來還在擔心那個大學的緋聞情人,雖然他自身是完全不記得的,即使現在他也沒有印象。
“然後我的師門就是你的師門,大家一直都掛念你,所有人都沒有放棄尋找你。”
這樣一想好像還真不錯。
謝清歡恍惚一下,跟著刑淵的思路跑了幾米,突然覺得如果事情真的是這個樣子,一切到這裡塵埃落定,皆大歡喜,似乎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這些年玄劍宗確實一直在尋找謝善,這位主脈最小的師弟。即使他已經失蹤二十餘年,但玄劍宗從來沒有放棄過。
隻不過這些他師尊師姐師兄以前都沒告訴過他而已,還是在他提到謝善之後,才開始知道這些事情。
提到玄劍宗,刑淵突然想起找到謝善這個事情,自己還沒有跟師門提起。一時擔心謝清歡的狀態,刑淵也給忘了。
刑淵空著的手一拍腦殼:“我還沒跟他們說找到你了,哎喲我這個腦子,我現在就打電話報喜!”
謝清歡的手迅速而直接地按在刑淵已經將手機掏出來的手上,戴著手套的手堅定地握住刑淵的手腕,緩緩地逐漸降下,將手機連帶著手一同送回了兜裡。
“不行,至少現在不行。”謝清歡堅定目光對上刑淵,他繼續道:“我與謝善,我們長得不同,眼睛也不一樣。誰也不知道那扇鏡子是真是假,孔瑄是否認錯了人。”
謝清歡一字一頓道:“我認為,在正確的結果出現前,還是不要提前說得好。”
他信任刑淵,但是不信任玄劍宗。無論是謝善記憶裡那個一直拒絕接近的宗門,還是孔瑄話中在謝善兒時就出現過的江頌春,都昭示著玄劍宗的存在絕不簡單。
刑淵在謝清歡的堅持下順從地鬆下了力道,隨後又掏出自己的手,做了給拉鏈狀,笑著從嘴唇的左邊到右邊移動了一遍,表示自己絕對不會透露。
“我要說出去我是小狗。”刑淵對天發誓,轉頭他又認真看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笑著的謝清歡:“不過你也要跟我簽‘我絕不鎖門廢寢忘食’條約,不能太過投入傷害身體。”
這幾天還算好,前幾日剛回來時候飯也不吃,叫也不應的時候,才是真給刑淵狠狠嚇到了。
“好,我們約定。”謝清歡也學著刑淵的樣子,有模有樣地發了個誓。
好在這彆墅群的路不複雜,左繞右繞總歸就隻有那一條主路,兩人一路轉著轉著就很順利地又回了彆墅。
謝清歡一進屋,第一件事就在刑淵的眼皮底下繼續鑽回了房間,十分順手地將門合上並反了鎖。
留在身後的刑淵:?我們的條約呢?
關上門走了幾步的謝清歡像是意識到什麼,他又轉回身快速地給門打開了,正好跟門外站著撓頭的刑淵對視上。
麵麵相覷間,隨後兩人完全忍不住都笑了。
謝清歡:“我收拾一下屋子,放心,刑大師已經給我開導好了。”
刑淵那是一個順杆我就爬的完美寫照,他故作老成地輕捋過自己並不存在的長胡子,麵目嚴肅道:“那刑大師可就放心了。”
謝清歡再次進屋後,看著自己這間與莊園完全相同的房間,他站在房屋中間,回來後他曾站在這裡無數次地向上看。
那裡沒有那隻眼睛,平麵乾淨的牆麵什麼都沒有。
謝清歡忽然輕笑一聲。
他在謝家彆墅那間房中自己最愛放線索的抽屜中,得到了一張紙條。
謝清歡將它一直貼身放在身上,此時又再次拿出的紙條讀了又讀,最後隨著一堆自己做下的筆記,一同塞入了自己的抽屜裡。
紙條上說:你跟在刑淵身旁,要搏得一切的目光。在醒來前,不要徹底改變如今格局。
那是筆跡相同的,來自謝善,也就是失憶前自己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