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看孩子的成長相冊?”謝夫人懶洋洋靠著她屋內沙發上,手斜撐著半個身體,目光淡淡地重複了一遍謝清歡的話。
謝夫人遙指了書架的一側:“謝懲惡的在那,自己拿就是。謝揚也在邊上。”
“冒昧問一下,夫人,您這裡有謝善的嗎?”刑淵將兩本相冊拿到手,轉身對著背對這邊的謝夫人道。
“沒有。”謝夫人垂眸輕柔撫順著那隻小狐的毛發,連目光也不投來半分。
屋內放著舒緩的音樂,寒風撲過樹枝打在玻璃上,發出沙沙聲響。
刑淵契而不舍:“謝夫人,那這些我們能帶走嗎?”
這次謝夫人連話也不說了,刑淵跟謝清歡對視一眼,秉持著不拒絕就是同意的原則,離開了。
回到房間裡,謝清歡跟刑淵一人一本翻著,都是些尋常的照片,記錄了一個孩子的從小到大。
刑淵又翻過一頁謝揚跟猴子一樣光著屁股爬樹的照片,抬頭跟謝清歡道:“謝夫人那個樣子,可不像想孩子想到日夜難休。”
“這一家子確實很奇怪。”謝清歡手上迅速翻過那本謝懲惡的相冊,一眼掃過沒看到什麼特彆之處。他將相冊翻到開頭,一頁一頁翻過,兩指指腹透過夾著一張照片的薄膜摩挲,感受其中的厚薄。
很快,謝清歡發現了不同。指腹下的內容明顯多了一層,他將正反的兩張照片取出,果不其然,中間就夾著第三張。
或許說那才是最開始的那一張。
依稀能從小孩麵孔上找到謝善的身影,孩子抱著束有半個他那麼大的鮮花,站在窗口,微風吹起小孩的發絲與窗戶垂下的紗簾,溫暖的陽光自小孩身後向屋內照去,一雙烏黑透亮的大眼睛滿是純真。
再往細處看,從窗口向外,視線穿過與光纏繞在一起的紗簾,定格在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上。
謝清歡拿起那個照片,幾步走到窗口,滿是灰塵的窗戶向外推開,他的目光向外掃視一圈,同樣定格在幾乎是同一視角的一棵樹上。
那是這座莊園裡最大的樹木。
刑淵放下那本記錄滿了謝揚黑曆史的相冊,也走到了過來。他接過謝清歡遞來的照片,放在眼前透過屋內窄小的窗向外看。
刑淵摸摸下巴:“樹不一樣,但是視角完全一樣。你是懷疑這是留下來的線索?”
“那本相冊裡關於謝善的照片就這一張,如果是有人故意留給我們的,那這張照片絕對是有意為之。”
謝清歡說行動就行動,披上外套就往屋外去。路上還遇到了大中午睡醒出來覓食的謝揚,謝揚睡眼朦朧地給行色匆匆的兩人打了招呼:“睡得怎麼樣?”
“你小時候爬樹挺靈活啊小朋友。”路過的刑淵趁著間隙順勢拍拍謝揚的肩膀,隨後就跟著謝清歡快步離開了。
謝揚滿頭霧水:“啊?”
他仔細品了品刑淵的意思,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我小時候的!你們等等我!”
刑淵回頭衝人呲著大牙一樂:“我那有一冊呢。”
走在最前麵的謝清歡,帶著靈氣的聲音慢慢自前方飄來:“你要過來順手拿個鏟子。”
終於走到那棵樹前,謝清歡站在所在的地方向他們房間窗口的大概看去,在腦海中形成一條線,他左右挪動幾步估摸著位置,終於在一根從地底凸起的根邊停下。
“差不多就是這個位置。”他用腳大致圈了一個圈,抬頭看向刑淵,伸手點了點。
“沒問題。”刑淵圍著這棵大樹走了三四圈,聽見謝清歡的話立馬走了過來,低頭去看那一範圍。
“不知道會埋多深,我不敢貿然下符。”
於是兩個大成年人就站著那看著那塊地,等著帶著鏟子的高中生謝揚來解燃眉之急。
左等右等再等不來謝揚,刑淵拍拍謝清歡的肩膀:“我來吧,我本命劍挖坑也是很溫柔的。”
謝清歡退後幾步,一副全部交給你的樣子。
刑淵眯眼手裡握著自己的本命劍,像是要精微雕刻一般左右比劃著下劍的地方,靈氣輸出忽高忽低,生怕一個不小心給這片脆弱的土地轟出一個洞,連帶著可能藏了的東西也一並毀屍滅跡了。
最後他比劃到最後,麵龐堅定地將自己的本命劍換了個姿勢,劍尖向下,大拇指抵著劍柄那處,完全一副拿鐵鍁的樣子。
刑淵笑容燦爛的向一旁站著的謝清歡比了給“看我的吧”的大拇指,一劍尖下去,撩起不少土出來。
“加油,加油。”一旁站著的謝清歡十分配合地刑淵挖一鏟子,這邊就鼓一次掌,給一次鼓勵。
由此看來,沒有靈氣的本命劍也是十分好用的,沒多久的功夫,兩人就看見了一個鐵盒子泛著鏽的邊緣。
再挖幾下,給邊上的土都刨了個乾淨,那個鐵盒像孤島一樣,就此孤零零地重見天日。
甩甩鐵盒上黏著的土,刑淵將它交給了謝清歡。
謝清歡大拇指抹掉那個密碼鎖上的土,露出一個四位數的的缺口。
“彆說,你還真彆說,我都不知道我家有這東西呢。”也在這時,拿著鏟子姍姍來遲的謝揚從兩人身後探頭去看,對於出土的東西咂舌驚奇道。
“正好,你家的東西你知道密碼不?”刑淵死馬當活馬醫,指指那盒子向謝揚問道。
謝揚快速而堅定地搖了搖頭。
謝揚:“我們家密碼都不通用的,誰也不知道誰的,誰也不願意用誰的。要不是這,我們還不會那麼快換上人臉識彆嘞。”
借著謝揚的臉,三人一行又回了主樓。到了二樓告彆繼續去覓食的謝揚後,兩人又回了那間屋子。
鐵盒子在刑淵手上不住晃蕩,他聽著裡麵的動靜,空餘空間不是很大,裝得很滿很重,感覺是個大物件。
詢問完謝揚一家人的生日跟常用數字後,兩人坐在床上連著嘗試了幾個都不對,最後盒子被絞儘腦汁受挫的刑淵又放回了謝清歡手邊。
刑淵撐著腦袋:“如果是你會設置什麼密碼啊?這房間都一樣,說不定要是真有關注我們的變態,會設置跟你有關的?”
這話乍一聽全然離譜,但細想之後好像也不是很沒有道理。
謝清歡盯著一動不動的鐵盒子仔細想了想,忽然伸出食指指向天空,一副想到了的樣子:“我一般是這樣。”
正當刑淵以為謝清歡要輸密碼的時候,隻見謝清歡指尖形成靈氣小劍,鋒利而快速地對著那個老實密碼鎖的兩端就是一下,如豆腐般被割開的鎖下半部分掉落在床上,剩下的部分掛著半個圓弧,可憐兮兮地停在上麵。
將那半個完全不成阻礙的鎖扔掉,謝清歡滿意地把盒蓋掀開,讓刑淵湊近一點,將裡麵的東西給他看看:“我自己的東西的話,不管有沒有密碼我一般都選擇□□。對於那些確定不會自爆的。”
刑淵傻在原地:“對啊,怎麼沒想到可以這樣。”
這種省事省力的方法,果然還是被定勢思維困住了。刑淵狠狠捶捶自己拋錨的腦袋。
裡麵的是一個錄像機,唯一的儲存卡被拿下放在了盒子裡。
謝清歡熟練地給東西拆卸下來,將儲存卡再安裝上。這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製造的,不靠電源電池,隻需要往裡輸送一些靈氣就完全ok,立馬開機使用。
昏暗的鏡頭場景,在慘白的光線照射下,泛著油漬的瓷磚被滴水的拖把狠狠蹂躪了一番,於是就反著鋥亮的油光,再照出模糊的人。
透過屏幕,謝清歡幾乎都能聞見消毒水的氣味。
一如既往地晃動過後,這次那個舉錄像機的人沒了蹤影,鏡頭先是極近的晃過謝善蒼白的臉,隨後他意識到距離問題,手臂向後保持了一個較為全麵的距離。
謝善扯扯乾裂的唇,撕開的褶皺露出點點猩紅,那雙烏黑的眼中透露著讀不懂的晦澀,緊接著又被禮儀性的微笑遮蓋。
“恭喜你走到這裡,看到我留下的視頻。不出我所料,你果然很聰明,能找到這個地方。我想現在你一定很疑惑,但現在還不是解答的時間。接下來我說的你要記好。”
然後鏡頭調轉了方向,空無一人的走廊裡回響著謝善的腳步。
“這裡是德仁醫院,組織總部的據點之一,醫生就在這裡。以你現在的能力必然無法直接撼動這個龐然大物,但你所在的莊園裡,藏著一座德仁醫院的舊址。新址的一切都是按照舊址複刻的。”
“新址的地下一層有著一麵鏡子,它能回答一個你渴求最深的問題,謝清歡,找到他,你就能在鏡子裡看到你最想知道的答案。”
畫麵停在那麵鏡子上,紅綢緞將那麵全然覆蓋。隨後鏡頭搖晃間,伸出一隻手,將綢緞一把拽開。
謝善的身影赫然出現在畫麵中,映出男人或許看到什麼後,驟然失神的瞳孔。他眨眨眼,將視線移開,嘴上叮囑著重複的一句話。
“彆相信任何人,相信你自己,繼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