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我回來了。”……(1 / 1)

謝清歡如溺水之人猛然脫離困境般,一個直挺從地麵坐起身。他五指成爪按住生疼的頭,因為記憶的接收,使他的大腦炸裂般疼痛。

也幸好他前段時間失憶了,沒有以前的記憶,也就留下位置給了這段強烈衝擊著的、屬於謝善的記憶。

謝清歡努力規整著,不讓謝善影響到他本身的記憶,並將這段記憶中得出的線索一一整理出,抽絲剝繭,將最有用的細節抽離出那段龐大的載體,帶回現實。

謝清歡站起身翻出紙筆,將記憶裡出場的重要人物一一列出。

可憐小孩,痛失親屬,壞人不軌,走火入魔。

這就是用謝清歡視角去形容的謝善。

江頌春,大能,但是死人。暫時可以不管。

讓清醒後的謝清歡驚疑不定的是戚鶴歸,他長著一張跟舅舅一模一樣的臉。

戚鶴歸、戚醫生這兩個詞突然跟舅舅劃上了等號,一些想不通的事情也有了想法。隻是不知道他真正扮演著什麼角色,又是起著什麼作用,暫時不能打草驚蛇。

不過拐騙純良小孩的真不是東西,是該死。謝清歡冷靜客觀評價道。

劍主,玄劍宗的大殺器,阻擋謝善上山,遵循天命,該走的路。謝清歡將這些詞放在一起,垂眸細細思考著其中的關聯。

而吳玄。謝清歡著實意料之外的人,跟自己接觸不少的接發任務NPC,竟然也跟謝善關係匪淺,

據說天生玄目可目觀因果,隻需在特定的時機去看特定的人。如果這些事情必然有著什麼聯係,或許可以從吳玄下手。

看看這位與天命最近的人,他身上藏著什麼秘密。

而他的某些猜測也許可以從那裡得到某些驗證。

假扮“謝善”本來也就是他的任務,他如今當真在個孤寡老人麵前上演一番“真假美猴王”,其實也沒什麼。

“過年早點回山,師尊長日閉關,你師兄在CMB出任務回來晚,你早些回來給我幫忙,也正好接觸下山門事務。”

刑淵一手拿手機,笑應著自家大師姐的話,另手上的抹布飛速動作將麵前的桌子收拾乾淨。

宋皎穿著圍裙正在前台忙活,臉上笑容又甜又乖,記起單來速度極了。以前客人少,所以這活常是阮柔去。

“今天人好多啊。”宋皎拿著單子踱步到後屋,抹把汗看著悠閒自在品茶看電視的吳玄:“麻煩前輩幫我拿下上次快遞來的豆吧。”

“要過年了,妖族總愛選在這聚聚、聊聊天的。”吳玄指尖妖力一動,卷著罐咖啡豆送到了。

刑淵進來正好聽見兩人對話,他手上端著好幾個托盤、杯子,加入話題道:“忙過這段就輕鬆了。對了吳玄前輩,過年我要提前回山,就辛苦宋皎了。”

宋皎笑道:“那這次刑先生跟謝先生想必要一起回去見見家長了。”

“有這個想法。”刑淵點點頭,他心裡是有這打算的,不過具體還要再回去跟謝清歡商量才能定下。

吳玄看著後輩一副深陷愛情沼澤的樣子,憐憫地搖搖頭,慢悠悠撇去浮葉,抿口熱茶。

“回山門?行,時間發我,我到時候送你去機場。”謝清歡放鬆地窩在沙發裡,手裡抱著跟刑淵逛商場買回來的大柯基抱枕。

謝清歡拒絕了刑淵發出的“一起回家”的申請。

“不跟我一起回去嗎?我也想把你介紹給師尊、師姐他們。”刑淵從另一個沙發湊近到謝清歡邊上,伸出胳膊連人帶抱枕半拉進懷裡摟著。

謝清歡一臉平淡,腦袋枕在刑淵身上,再次搬出萬能的公司擋箭牌:“公司過年有事,我走不開。”

刑淵用手擋住書上文字,繼續嘗試勸說:“可這是我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

謝清歡手指敲了敲擋住字的手掌,仍然不為所動:“以後會有更多,你也莫急於一時。”

刑淵喪氣地撤開手,改用兩手緊緊摟住謝清歡,如果頭頂上有兩個耳朵,想必早已耷拉著,垂頭喪氣的。

“那我們要分開好久了,這次早回山,要過完年了。而且山上信號還不是很好,可能要好久見不到。”刑淵在謝清歡耳邊嘀嘀咕咕:“怎麼辦?這樣一想,我現在都已經開始想你了。”

“我也會想你。”謝清歡冷靜回答,手上的書也不知道看了沒看,隻管又翻了一頁。

他看著毛茸茸的大腦袋一直在眼前晃悠,實在忍不住伸手揉搓了一把。

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很快就到了刑淵機票的時間。謝清歡依言送刑淵去了機場,目送人進了內廳,開車回了公司。

下飛機,轉車,老老實實爬山門台階。刑淵對這一流程早已輕車熟路。

餘玨霜早已等在山門前的大平台,飛劍們乖巧繞在她身旁,

爬山來的刑淵打招呼:“早啊師姐!”

他這一路上遇到不少禦劍的外門弟子,總有好心人說要帶他一程,他看了眼山頂山下的差度,選擇擺手道謝拒絕。

刑淵認真提議道:“師姐我還是覺得這有必要修條大路了,現代了都,還是這種台階土路,也太不方便了。”

事實上每次他都這麼提議過,這麼多年了該是啥樣還是啥樣。

刑淵:等我當上掌門,一定先修路。

餘玨霜抱臂挑眉,淡唇揚起,瞧著總算來了的師弟:“這山上不會或是不敢禦劍的少之又少,我算過了,修路的利弊差過大,玄劍宗經費暫時承擔不起。”

她並指向前一揮,身後劍器們便惡狠狠地向著師弟去了,串起衣服四角,各自找了著力點提著刑淵便升上了半空。

自從餘玨霜前幾次發現這樣一個好方法,她便再也不親自動手拎師弟上內門了。

餘玨霜邊禦劍邊向著身邊掛著的刑淵道:“這幾日先給我打下手,熟悉之後就都交給你。揀寒師弟說你在山下表現不錯,完全能擔起大任。”

刑淵拉長聲音回道:“好——的——沒問題師姐——”

好友約了她年前出去逛街,一直沒機會,如今總算逮到了苦工了。

餘玨霜越看自家能分擔乾活的師弟越順眼,晃晃指尖又添了幾把劍托著人腳下。

山上日子晃悠悠也就到了年關,餘玨霜在山上這麼長時間,早就摸清了,師尊說是在閉關,實則大概率是去躲清閒。

刑淵手拿著餘玨霜打印出來的長清單,按著師姐吩咐的,每日都去師尊院子喊幾聲。於是日子中間的時候,閉關修行的師尊終於給外麵人發了信息。

總結而言:無事不必上報,除夕自會出關。

山上的信號一如既往的差勁,刑淵每次跟謝清歡打個視頻,兩邊都不同步,聲音卡地像彈簧,一跳一跳的。

以前也是這般過的,隻是今年這日子過得讓刑淵覺得自己像苦行僧。

刑淵:嘗過愛情的甜,自然受不得山上的苦啦:D

唯一有對象的刑淵如是說。

於是在接二連三的視頻告敗後,刑淵連夜啃書走訪,總算摸到了該怎麼解決這個異地問題。他連忙下山帶了一堆設備回來,操控本命劍掛在合適的位置。

當晚上看見謝清歡一身居家服翻著文件夾,窩在沙發裡時,刑淵樂得心花怒放,一臉傻笑衝著屏幕。

“還有五天就是除夕了,你們老板還不說放假的事情啊。”刑淵碎碎念,對於阻擋他們在一起的工作頗為怨念。

謝清歡指尖點了點屏幕,正好點在視頻對麵刑淵的鼻子上:“加班有加班補貼,你不在家,這也算打發時間。”

畢竟沒有人嫌錢少:)

刑淵捧著手機在床上翻了個身:“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吳玄前輩那裡,那邊蠻多人在,也更熱鬨,更有年味。吳玄前輩親自要邀請你,讓我代為轉達。”

這話確實是說在點上了,謝清歡確實有些事情要去找吳玄,他要探探這位通曉古今的大預言家究竟知道些什麼。

斂去眸底流轉的神色,謝清歡撚起紙張不自覺搓了幾下,麵上露出安撫的笑:“不必擔心,這些年我也是這樣過的,人多人少也沒什麼區彆。這幾日我也要抽個時間去給舅舅拜年,說不定就在那過了。”

“那不太一樣。”刑淵兩指拉開,比了個長度,貼近後貫穿了整個屏幕:“這是我們分彆的最長一段時間了。”

謝清歡輕笑一聲,也伸出兩指,搭在屏幕上,透過那層玻璃,與刑淵的指頭相貼,“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但這對我們來說不算什麼,不是嗎?”

完全被哄好了的刑淵開開心心縮回被窩裡,他突然一個鯉魚打滾,意識到什麼將整個臉快貼在屏幕上:“怎麼辦我還沒跟咱舅見過麵呢,這次我是不是也得去見見!”

謝清歡笑著搖搖頭:“沒事,你不用去。安心在山上呆著吧。”

畢竟他這次去可不單純是拜年。

城裡年的氛圍不比原來,但彩燈往樹上一繞,再掛幾個燈籠,寒風吹過蕩起大紅燈籠,也彰顯著年要來了。

路上的車行漸漸少了,仔細看去不少都掛著外地牌照,奔波一年的遠行客也紛紛進入返鄉的潮流。

除夕當天,咖啡館的門沒落鎖,僅僅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宋皎忙前忙後準備著晚上要用的食材,即使隻有兩個人,他也認為還是要有除夕的樣子的。

吳玄照樣老樣子癱在屋裡,抱著熱水袋暖手,以“老人家身子骨不好”為由,但願意派出妖力協助。

“宋皎,去開個門。”

正在翻菜譜的宋皎聽見吳玄的話,下意識一愣,隨後便聽見敲門聲遠遠傳來。

“好,來了!”怎麼這時候有人上門?宋皎抱著滿腦子疑惑,快步踱去了門前。

“是謝先生!”隨後宋皎便看見僅穿著大衣,手上提著厚重禮物的男人,他連忙給門鎖打開,迎人進來接過禮物。

“嗯,除夕快樂。”謝清歡抬手掃去肩上落下的雪花,眼睛在屋裡掃視一圈。

宋皎將禮物放在合適的地方,滿臉是過年的喜悅:“除夕快樂!謝先生怎麼來啦?快進裡屋,吳玄前輩正在屋裡休息呢。”

“他是老樣子。”謝清歡斂眸掩去抹笑,沒客人時再進到這屋內,布置都沒什麼變化,竟忽而有種恍如隔世感。

謝善在這個地方生活過很久,失去師父的好多年,謝善都在吳玄的小店裡生活。

上高中時,平日不怎麼回來,後來上了大學更是一年半載不見一次。如果是真的謝善在這裡,那個孩子會很感謝吳玄在當時伸出的援助之手。

“回來了?”早已聽見聲音,內屋的吳玄偏頭看向站在屋門口的謝清歡,他身上未彈落的雪被暖氣蒸騰成了水滴,倒顯得有些濕漉。

據說江頌春總會在謝善回來時問上一句,話語含著笑,總能驅散遠行客身上落滿的寒氣,抖落一身風塵。後來吳玄接過了他,也接過了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現在。

“……我回來了。”此情此景,一向冷靜自持的謝清歡有一瞬卡殼,男人垂著手,步伐停在門口,準備的話堵在心口,吐不出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