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淵在寵物咖啡館工作時收到了大師姐餘玨霜發來的信息，說是一直聯係不上樓揀寒，讓他抽空去一趟CMB。

正好店裡也沒什麼事，跟吳玄打了聲招呼，刑淵就往CMB去。

刑淵進CMB後就發現這裡氣氛緊繃，平時那些人來人往的工作人員也都沒了蹤影。當下他的心便提了起來，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著。

路過某個房間時，刑淵恰巧聽見了“上麵抽調了三隊人手”之類的閒聊，語氣內不乏義憤填膺之意。

跟著房間中人的意思，刑淵很快就摸到了樓揀寒所在的地方，而正當他抬手即將敲門的時候，刑淵被屋內的話吸引了注意。

獨特的音色雖然經過設備傳遞有些失去本真，但刑淵當然能認出來，那是謝清歡的聲音。

“高總這次帶著侄子私下來找我，是想談什麼？”

那聲音冷淡，刑淵幾乎可以想象出他說出這話時的表情。

“高晟年紀小不懂事，我這不是帶來給清歡陪個不是。你當時去那裡，應該也是為了這個東西吧。”

說話的是個男人，含著笑的聲音並不顯老，他似乎是招了招手：“楊助理，把東西拿過來。”

之後一陣走動的聲響，再是箱子開鎖放在玻璃麵上，現場陷入沉默。

“CMB的小領導到底還是年輕，哈哈哈哈哈你說是吧，清歡？”

“明麵就拿出來，你倒也真是大膽。”

謝清歡目光平淡掃了他一眼，直接略了在後麵站著一直向自己瞪眼的高晟，對於箱子裡足以引發混亂的東西不屑一顧。

他在資料上知道高爭鳴，南城高家，數一數二的人物。隻是謝清歡沒想到那邊那個孱弱又不理智的小孩也是高家人。

高爭鳴咧嘴大笑，笑時眼角細紋挨在一起，他的大手捂在自己腹部：“我自然知道清歡你對這東西不感興趣，你這個人清冽寡淡，對什麼都好像提不起興趣。我當年第一次見你時，就怎麼都覺得，你不像是給人打工的。”

“得知你這次也去了那裡，我還在奇怪。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你後麵某個老板對這東西感興趣吧。”

將舅舅跟老板畫上等號也沒錯，外界確實不知道他這一層關係。謝清歡也就如以往一般，默認了這層關係。

謝清歡沒出聲，隨後緩緩直起腰身，探手將箱子裡被紅布包裹的配飾拿出來，置於光下。

安靜的空氣中“哐當”一聲，配飾又被隨意丟回了箱子裡。炸裂的脆響不止讓在場的幾人心下微驚，也讓透過監聽器的CMB眾人心下一顫。

“高總倒是大方，看來是拿到不少。”謝清歡麵上仍冷淡模樣，話語卻帶著玩味，意味不明：“那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聞言男人發出聲低沉的仿佛胸腔共振的笑，他戴著厚重戒指的手搭在沙發的皮麵上，“僅僅一頓私人的飯？你也知道的，我從第一麵起就有這個念頭了。”

躲在門外偷聽監聽器的刑淵：？！

站在高爭鳴身後的高晟也忍不住麵露驚詫，目光不停在兩人身上掃。

他實在想不到，與謝清歡有著十餘歲之差的高爭鳴，對其抱有這樣的心思。

“那很遺憾，恐怕高總這次仍要願望落空了。”謝清歡站起身，抬掌向下撫平自己壓皺的衣紋，走向門口將辦公室的門打開。

“請？”

“連這東西也釣不到你嗎？謝清歡，你真的每次都會讓我出乎意料。”高爭鳴的目光凝滯深沉，周身因為權勢滔天，身居高位者自帶的氣勢極具壓迫。

“高家的身份，不論從哪裡講都是有地位的。謝清歡。”

謝清歡目光冰冷，麵上帶起禮貌性微笑，順著高爭鳴的話講道：“當然，您確實很有價值，高總。不過我隻是一個微小的打工人而已，也確實做不了彆的主。”

高晟瞧著人這副樣子，又忍不住開口嗆聲：“謝清歡，你彆給臉不要臉！”

“高晟。”他隨後便被自家叔叔的冷戾聲音打斷，目光接觸後不由打了個寒顫。

高晟聲音低下：“是，叔叔。”

麵對這個長身鶴立的男人，向來說一不二的高爭鳴又一次將翻湧的不悅壓下，緩緩呼口氣，繼而展露笑容：“沒關係，我理解。不過那東西我也用不上，就留在你這吧。”

謝清歡本想拒絕，目光一轉想起什麼，不說同意不說拒絕。他腰身筆直立在門旁，緩緩頷首：“高總慢走。”

“謝先生是真會釣男人啊。”雜亂腳步聲響起，隨後隱隱約約間一道年輕的聲音經過變聲模糊傳來，監聽器後的眾人推測應該屬於高晟。

高晟瞧著前方走遠的高爭鳴，惡意地眯起眼睛，貼近站在門框旁的謝清歡：“哈哈，你這樣那位刑先生知道嗎？他了解你嗎？他也知道戚醫生嗎？”

戚醫生？又是一個線索。謝清歡淡漠掃了他一眼，像是看向一團空氣。

高晟被那種目光唬住，隨後覺得惱羞成怒，剛要開口餘光瞥見高爭鳴即將過拐角消失的身影，心中掂量幾下，咬牙邁步追上。

電梯聲以及眾人或高或低的叫喊議論，聽不見其他的關鍵聲音。而隨著汽車開鎖的聲音，監聽器再也沒有反饋任何信息。

刑淵站在門外，手搭在門把上，腦子一片混亂。有人要釣他對象還出言不遜的衝擊力格外大，一瞬間刑淵隻想順著監聽器到達現場，給除了他家對象的所有人邦邦兩拳。

刑淵磨磨牙：什麼東西啊！

監聽器的聲音消失，屋內的談話接著開始，刑淵腦中風暴之餘，屏息凝神，仔細辨彆著。

除了樓揀寒跟溫五外，屋裡至少還有四個人。

“賣品應該是已經交到高層手裡了，但如果高爭鳴說的是真的，他為什麼能拿到。”

“還能為什麼，肯定是上麵有鬼唄。”

“慎言，想被開除就直說，彆在這拐彎抹角。”

屋裡的議論爭執聲不止，不斷有話語被另一人的話打斷。

氣勢洶洶，跟要打起來一般。刑淵的手搭在門把上，考慮是再聽一陣，還是直接敲門。屋內眾人愈發激動，又在刑淵思索片刻間，突然沒了聲音。

刑淵暗道不好，可能是被發現了。他抬手屈指敲了敲門：“師兄在裡麵嗎？大師姐有事讓我來找你。”

屋內仍然一片靜默，隨後有細微腳步聲傳來，門從裡麵拉開。

刑淵麵帶笑容，跟樓揀寒目光相對，屋內眾人目光狐疑地停在他身上，猜測刑淵是否聽到了什麼。

“是我來的不是時候嗎？”刑淵眨眨眼，抬掌搭上後脖頸，麵上帶著些許尷尬。

“自然不會，師弟找我可是大師姐或者師尊有什麼吩咐嗎？”樓揀寒抬掌拍拍刑淵的肩膀，帶著威勢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屋內的人，又含笑停在自家親親師弟身上。

兩人走出屋子，找了個沒有監控的角落，刑淵將大師姐的話原封不動轉告給樓揀寒。

樓揀寒配合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就著剛剛的事情點了刑淵幾句，送他離開。

對於刑淵要來的事情，樓揀寒早就接到了大師姐的消息。

那位吳玄前輩神機百算，依靠能力算出什麼，請大師姐餘玨霜幫他將刑淵在今日合適時機引導去CMB。

雖然對此一頭霧水，看在吳玄的大能身份與從無出錯的預言上，在師尊閉關時管理玄劍宗的大師姐餘玨霜決定幫他這個忙。

樓揀寒現在隱約明白，吳玄前輩看到的，大概是指刑淵聽到監聽器內容一事。

樓揀寒內心複盤剛剛監聽器裡的內容，這次得到的信息量不小，連CMB內部也需要時間整理分析。

高晟他還來得及審，就被高家人找到CMB高層以未成年人身體有恙之由保了出去。

而從監聽器中高晟最直接的話裡，那位至今不知樣貌、年齡、身份、所在地等的戚醫生，可能與謝清歡有著某種關係。

人體實驗，幕後操手……等等與這些有關的線都詭異地與謝清歡這個人相交相連。

究竟是知情者還是受害人，CMB手上沒有絲毫證據。而自家師弟又偏偏鐘情於他，讓樓揀寒一時無從下手。

謝清歡目的不明，但經過這段時間觀察，樓揀寒和大師姐都已確認，他對刑淵確實沒有惡意。為了保護刑淵，甚至次次將自己置於險境而不顧。

通過這次事件，樓揀寒也徹底確認了CMB內部存在內鬼，或許整個高層都與那些事情或多或少沾些關係。

他也能猜到那些高層會想什麼，無非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用妖怪做實驗造福人類，推動人類文明進步”之類冠冕堂皇的借口。

對於人類這個族群來說，底線的消失，這才是最可怕的。不論是普通人，還是他們這些玄師。

與此同時，那座咖啡館內。

窩在休息室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吳玄，眼皮細微掀開一條縫，一抹淡金色光彩一閃而逝。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他麵前，目光可以再向裡探究的話，就會發現淡金色光彩隱約浮出符文與時間的模樣。

他的種族特殊，壽命長久，因自身天賦，常能於夢隙間窺探天命。

但也僅是像個小偷般，鑽著漏洞去窺視。而自當年與江頌春掀起洪潮之變後，法則對他的看管便更加嚴格。

額角抽動，吳玄張了張口，想要說出什麼，卻又被來自法則的威壓按下聲音。他雙手緊攥成拳，額頭上浮出薄汗，在跟什麼較量。

吳玄癱軟在沙發裡，麵色蒼白，渾身力氣都被抽淨。半晌，他抬起手，五指虛握，抓向了窗外透進來的光。

他緩緩歎口氣：“……江頌春，你跟你徒弟的事，我儘力了。”

吳玄再次看見了，那個不遠的未來。

周身裸露皮膚上覆滿黑鱗的男人頭生半隻龍角，他浮於半空，眉眼微垂，妖力與靈氣詭異卻和諧的在一人身上共生。

男人長身鶴立，神情無波無瀾，像是井死水。他一手成爪，另手畫符，在玄劍宗的主峰前與相識眾人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