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間裡的人應該都是接到消息,提前離開了,除了我師弟房間。他們沒有接到消息,那就說明是泄露了。可惡,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樓揀寒在辦公室內跨著步走動,眉頭擰起,焦躁間壓抑著怒火。
為了這次行動,CMB發展的某位權貴身邊的線人絞儘腦汁,才成功得到消息,為CMB提供了重大線索與幫助。自從上次附中案,樓揀寒就開始防備著高層,沒想到還是被捷足先登了去。
“幸而得來的配飾已拿去研究,應該很快就會得到結果。”說話的是一個高大的,看上去顯得有些陰鬱頹廢的男人。
說他陰鬱,可能是因為男人的眉毛天生聳搭著,微失血色的唇角也向下拉,顯得喪氣。
溫五用著這樣一幅臉,拍拍樓揀寒肩膀,嘴上安慰道:“而且這一趟也不算毫無收獲,拍賣場還有在場那些帶回來的買家,問問肯定有消息。”
“彆安慰我了老溫,上麵讓放人的消息估計就在路上了,帶回來的買家又一個也不能審。”樓揀寒煩躁地甩了甩胳膊,一想到這事就覺得渾身上下哪都不自在。
溫五那張喪著的臉笑了笑,探手伸進口袋裡,抓了抓掏出幾顆水果糖,剝開糖紙捧在手心,伸向臭著臉的樓揀寒麵前:“嗯,彆不開心。”
捏起塞嘴裡,樓揀寒抓了抓頭發,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記錄本:“幸好還有兩個能審的,走吧老溫,跟我去看看。”
而這能審的兩個,此刻正並排坐在長椅上,腿貼著腿,謝清歡把頭枕在刑淵肩頭,垂著眼看人為了消消樂的彩色星星拚殺搏鬥。
謝清歡出聲:“將第二行第六列跟第七列換換,能拿一個黑洞。”
刑淵恍然大悟:“哦哦對!”
樓揀寒進來時候,就正好見到這兩個膩膩歪歪靠在一起,本來就臭的臉更臭了。
刑淵見來人是自家師兄,抬起另一邊胳膊笑著揮了揮,反客為主道:“彆客氣啊先隨便坐,我們這局馬上打完。”
他們馬上就能拿到這關的彩星了。
於是場麵呈現出一個很詭異的狀態,樓揀寒沉著臉跟溫五坐在小情侶對麵,聽著兩人對某一步的交談。
等收起手機,刑淵仰起的頭笑容燦爛,在樓揀寒詢問下將自己所知的事一一脫出。
謝清歡則是垂著眼,神情倦倦,望著自己攤開的手出神。
樓揀寒點頭,突然話音一轉,目光盯著謝清歡毫無波瀾的麵龐,緊問道:“那麼,還是麻煩謝先生再告知一遍,你是怎麼拿到隔間邀請函的?”
謝清歡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拍賣會給的。”
樓揀寒:“噢,現在有位會場裡的先生,指明了說你跟拍賣場有勾結,更是與那些配飾的賣家有莫大牽扯。還是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而不是在這裡顧左右而言他。”
謝清歡眉梢輕挑,來了興趣。他與樓揀寒對視一眼,緩緩從刑淵肩上起來,坐直了身子:“那麻煩樓隊告訴我是誰了?”
樓揀寒扯開嘴角:“怎麼?謝總是要跟人當麵對峙?”
謝清歡:“樓隊不敢了?也是,這畢竟是違反規矩的吧。”
兩人嘴上你來我往,夾在中間的刑淵看看這個,又扭頭看看另一個,敏感地察覺出些許不對。
他看向坐在一邊默默不語的溫五,對視上後,溫五對著他微不可察地搖搖頭,努力露出個像是寬慰的笑。
樓揀寒憤怒地拍桌而起,一腳踹向固定在地板上的桌腿,轉身跨步向外走去。
謝清歡抱著胳膊,在刑淵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扭頭,跟他對視。隨後又顯得倦意的垂下了頭,淺色眸子半闔微睜,似乎是在就著這樣的姿勢養精蓄銳。
刑淵摸出在兩人吵架期間從溫五那拿來的糖,麻溜地剝開笑著在謝清歡麵前攤開手:“薄荷糖,潤潤嗓子?”
那邊樓揀寒很快就回來了,身後溫五帶著個少年。
刑淵乍一看覺得眼熟極了,肯定在哪裡見過。謝清歡倒是一眼認了出來,西大附中地下那個被戚鶴歸附身的高中生。
“謝先生,刑先生,好久不見。”高晟眉眼和煦,對著謝清歡點點頭,溫和道:“我是高晟,不知道謝先生還記得我嗎?”
“沒印象,就是你實名舉報?”謝清歡看著那笑就覺得惡寒,眉間簇起。
明明沒被附身,這位怎麼笑起來跟被附身後差不了多少。
高晟笑彎了眼,看似謙卑溫馴之下,滿是止不住的得意:“謝先生這話說的,其實並不算舉報吧,我隻是實話實說,也想要幫助警方儘早破案。畢竟我從小受到的教育是樂於助人與誠實配合呢。”
謝清歡藏在兜裡的手指摩擦:“所以你能舉報我什麼?”
“你與賣家同出一處,你也是參與者之一。你的公司都是在助紂為虐,為賣家提供資金。”高晟直直盯著謝清歡那張清冷的臉:“你敢嗎?你的公司根本經不住查。”
他的公司經不經得住查,謝清歡自己能不知道嗎?
聽到高晟這麼說,麵上不顯,謝清歡心中反而輕鬆下來。還以為這小孩能說出什麼語出驚人的話呢。
謝清歡鬆散的坐姿直起,淺色眸子倒映出高晟的嘴臉:“嗯,還有彆的嗎?證據呢。”
高晟見謝清歡還是這種模樣,唇抿得死緊,緩緩泛白。他曾偶然偷聽過醫生的電話,再加上這些日子的有意調查,自以為已經掌握住這個男人的命脈才對。
這個讓醫生在意、被醫生寵信,又次次給醫生難堪的囂張男人。
“沒有了?”謝清歡大腿上下交疊,兩手相扣搭在膝蓋上:“我認為高中生還是以學業為主比較好,而不是在這信口雌黃。”
高晟像被激怒般,臉上那層虛假的偽裝崩潰,聲音拔高:“我親眼看到你路過圍剿實驗品的現場,那個實驗品死亡時候你在場!你那時候看了他一眼,熟視無睹地離開。這種事,你一定見過不少做過不少!”
“或者你本身就是實驗品,你出自那裡,所以你現在在為那裡辦事,包括你的公司你的一切,你整個人都是假的。”
在眾人或疑或驚的目光中,謝清歡仍不為所動,反而挑起眉梢看向一驚一乍的小孩。
刑淵聽見實驗品這個詞時控製不住地握緊拳頭,隱晦擔憂的眼不著痕跡地看向謝清歡。
“那你是怎麼知道實驗品的?你一個普通人,看見死人還不報警啊?”謝清歡這回連眼皮也垂了下去,又恢複成了那副懶倦的樣子。
高晟一下說不出話,臉色唰地便白下來,嘴唇開合。
他自己剛剛的話,腦熱之下的衝動,無疑是將明晃晃的把柄給送到了他們手上。
樓揀寒此刻麵色沉下來,他得到消息,暗處上測謊儀後,拍賣會負責人的回答是不知道有關實驗的事情,尤其是所謂實驗品。
“所以,你是在撒謊嗎?高晟同學。也可能是你跟實驗關係匪淺?”
掀起的眼皮後,那雙淺色眼睛不帶感情,似乎能洞穿一切,將高晟醜惡的嘴臉映射得明明白白。
咄咄逼人的話語充斥耳畔,那一刻,高晟恨不得大跨步上前,將那張臉在眼前撕裂。
這些事情他是在醫生那裡偶然知道的,但關於醫生的一切,他都絕不可能在CMB麵前透露絲毫,給醫生惹上麻煩。
高晟咬緊牙關,最後低下了高昂的頭顱,又以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樣認輸,被樓揀寒重新帶回自己的房間,等待離開的通知。
至於樓揀寒之後會如何調查取證,那也都是CMB的事情了。
留下來的溫五對著兩人點點頭,對一副懶倦的謝清歡道:“多謝配合。”
謝清歡頷首:“客氣。”
跟聰明人一起就是輕鬆。
這場演在高晟麵前的戲,是樓揀寒臨時起意的,誰也沒有透露,在短暫對視間兩人便達成了共識。
“曾為實驗品在CMB又不是罪,怎麼比我還擔心?”回去路上,謝清歡看著刑淵稍皺的眉頭,抬指點了點。
其實被樓揀寒知道也無妨,被懷疑對謝清歡來說早已成了家常便飯,甚至他自己也在懷疑著自己。
他其實覺得,樓揀寒不一定會把自己上報,畢竟他的寶貝師弟在自己旁邊呢。
刑淵被點回了神,下意識將那手指握在手心。他看了眼自己的愛人,吞吐著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刑淵換了個話題道:“我托師兄查了宋皎,戶籍上不存在宋皎這個人,妖族那邊也沒有消息,可能是黑戶或者不是當代的人。”
刑淵不笨,但在關於謝清歡的事情上,不知是被所謂信任一葉障目,還是裝作看不見,他從不主動探尋,不論真假。
謝清歡消去眸底那抹情緒,隻留帶著些許涼意的認真:“跟他相處時,你萬分小心。”
刑淵笑道:“我自然會的,你放心。”
一直住在他們兩人屋裡自然是不合適的,於是在刑淵的提議下,宋皎去了吳玄那裡居住,也作為服務生,在寵物咖啡館工作抵去食宿費。
在保證宋皎安全的同時,正好可以拜托吳玄觀察這個人是否有異常。
之後的幾天,日子似乎又回歸了以往平淡的樣子,隻不過刑淵肉眼可見的發現,謝清歡變得忙碌起來。
總是天剛亮便離開,直到夜色很深才回家。刑淵鼻子很靈敏,所以輕而易舉便嗅出了男人身上屬於酒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