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淵洗完澡，裹著厚浴袍就敲開了謝清歡的門。

刑淵進來的時候，謝清歡正坐在書桌前辦公。指尖敲擊鍵盤的聲音不停，謝清歡頭也沒回隻是說了句讓人先坐。

刑淵回了句好，直接坐在人床邊，玩玩手機，時不時抬頭看謝清歡直挺的背兩眼，像是要給人盯穿了去。

謝清歡辦公的速度都慢了不少，最後乾脆直接關機，扣上了筆記本。回頭就看見刑淵開心的瞧著他終於離開了可惡的工作，如果身後有條尾巴，怕是早已搖的看不清影。

刑淵一副“乖狗狗要聽話不能自己撲上去”的樣子，讓謝清歡下意識想揉把那人剛吹乾的蓬鬆頭發。

從刑淵的發頂收回手，謝清歡在人目光中撇開眼，若無其事道：“南城近期的宴會拍賣隻有一場，需持邀請函進入。”

刑淵目光跟隨著那隻手，“那我給師兄說，讓CMB派人去？”

“CMB即使派人去，也不會帶你。況且交到他們手上，查不出什麼。”謝清歡手垂在身側，站在那稍低下頭，目光直直看著刑淵。

沒有事件的這些日子，雖然過得很舒服也輕鬆，但到底是讓人覺得少了些什麼。

謝清歡：“我手上正好有那場拍賣會的邀請函。”

刑淵“哎”了一聲，剛要詢問什麼，就被謝清歡打斷。

謝清歡在人身旁坐下：“以往是總公司派人去，這次交給了我，說是曆練。舅舅電話說的就是這件事。”

到這種權貴階層，為了所謂欲望，或多或少都避免不了一些醃臢的事。謝清歡猜到了，隻不過之前舅舅一直不提，他也沒去過問。

刑淵擔心發問：“那再加上我會給你添麻煩嗎？”

“隻有我們兩個人的話不麻煩，知情人再多就不行了。”謝清歡語氣平淡，像是清水一捧，寡淡無味，近乎明示的提醒刑淵，此程勿要告知樓揀寒。

他又抬頭打量了刑淵一番：“去的話要再準備身衣服。”

很快就到了宴會那天。

與其他賓眾不同，謝清歡直接開著車帶刑淵從地下開鑿的通道進入。

將車停在預留的車位上，謝清歡扶正自己臉上覆蓋全臉的素白麵具，又回過頭給刑淵的也正了正。

周身被禮服箍著，讓喜愛寬鬆服飾的刑淵覺得彆扭。

“進去之後彆喊名字，彆聊現實的事情。需要的情況叫先生就好。”謝清歡透過麵具的空隙，對著刑淵低聲叮囑道。

刑淵比了個OK的手勢，即使被麵具遮擋，謝清歡仍能想到那人臉上的笑意。

一路暢通，將邀請函交予恭敬立於門前的服務生，被帶領著，兩人進入了一間隔間內。

隔間位於會場上方，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看去，會場裡人頭攢動，尋找著自己的位置。

刑淵仔細看去，隔間造於半空，挨著牆麵，距離相等。如此算來，這樣的隔間也就不超過十個。他們所在的也包含一個。

“隔間之內是權貴居多，再就是會場著重拉攏之輩以及利益牽扯巨大的合作夥伴。”謝清歡緩緩行至刑淵身側，並肩而立著。他低聲側耳對刑淵講著。

“隔間連著密道，不與旁人接觸，也就不會留下證據。即使CMB或官方派人來，也僅是樓下的那些蝦米，絕無捉到隔間之內人的可能。”

“其實就算CMB抓到，他們以為的大魚也隻是權貴的選購人。他們想要的魚，從來不會把自己送入網裡。”

就像他舅舅，從來不參加這種拍賣會，就算有所需要也是叫手下人去參加，不過這次倒是反常。謝清歡這邊給刑淵講著，另一邊也逐漸思考起舅舅這次的用意。

刑淵拳頭慢慢攥緊，心緒波動。

他想說些什麼，又顧慮到身處敵營，將話咽回口中。

謝清歡察覺到刑淵的表現，探手將人手拉過，牽在一起。

他猜到了刑淵在想些什麼，男人的心思即使隔著麵具也好猜得很。

謝清歡大膽猜測，或許是年少時被保護得很好的緣故，刑淵就像是位意氣風發的少年，從未敗仗的將軍，他擁有熱情、勇氣與正義，同時又不缺乏成熟與強大的武力。

門外傳來敲門聲，緊接著是服務生的聲音，說是帶來了專屬解說員，谘詢二位是否需要。

兩人目光對視，最終還是讓人進來了。

不戴麵具的青年在門外俯身一禮，笑容溫和，將門關上後輕車熟路地跪坐在沙發旁。

青年低眉順眼道：“二位先生好，我是解說員027，在拍賣期間有任何需求都可提出，027會為先生們解決。”

謝清歡目光掃去，有妖力，但是不全，極可能是實驗品。自從他能熟練掌握體內妖力之後，謝清歡也對這些更加敏感。

說是解說員，但也是個可移動監控器，監視隔間內，再以口舌身體引誘、誤導人犯罪，記下證據。

對於謝清歡冷淡審視的目光，027仍回以微笑，將自身態度更低微幾分。

在讓人起身被微笑拒絕後，刑淵說道：“我們也是第一次來，正好無事，麻煩你講講拍賣會的流程？”

“是，不過先生要做什麼，都不會稱為麻煩。”027回了句，為兩人介紹起來。

流程跟平常拍賣會差不多，講述完後027又貼心地介紹了番拍賣會的來源目的等等，誇得那叫一個真善美。

什麼慈善拍賣，正經交易，什麼拍品均上報過，可放心收藏使用之類的話語。

謝清歡聽得發困，無聊中抬眼看一下刑淵，隻見男人正襟危坐，似乎正在從那些狗屁話裡分析出什麼。

會場內的人經過一番騷亂躁動後，也終於在拍賣會開始的燈光下安靜下來。隨著拍賣師的上場，隔間內的大屏幕上也出現了這次的拍品。

金銀玉石、瓷器、書法畫卷到取自妖怪的某一部位、成堆的妖核，甚至還有一些大人物的人情之類的稀奇古怪的東西。

“先生可有對什麼感興趣？”027笑著詢問著。

如果能讓這位初來的先生在拍賣場投下一筆，那他所得到的提成自然是不會少的。

刑淵聞言也轉頭看向謝清歡，目光澄澈。

謝清歡目光仍停在屏幕上，027看著那張素白麵具，以及麵具外蒼白的皮膚，莫名覺得心裡發怵。

“讓你來的人沒告訴過你，不要多嘴嗎？”

027立馬意識到不妥，因為刑淵的好說話反而讓他放鬆了警惕，口無遮攔了起來。

他垂下頭，腰背彎著似是要磕頭一般：“抱歉！實在抱歉！讓您受累責備了。”

恐怕這位是頂層上某位預選客戶的選購人。頂層客戶都是些不可說之人，在某些領域已做到極致。為了不落人口舌，他們一般不會親自下場，而是通過選購人接觸。

他來時竟無人跟自己提起這事，糟糕透頂。027後背滲出冷汗，身子跟著輕微顫抖。

好在氣氛沒維持多久，謝清歡接下來的話像是給027下了赦免令：“那件拍品還有多久？”

027心裡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瞄了眼男人，發現對方似乎並不在意自己剛才的逾矩舉動，緩鬆口氣，揚起笑容給人介紹道：“原來您也是看著那件來的啊。馬上就好了，還請您稍等，再有三四件應該就到了。”

沒有得到回答反而使027鎮靜許多，平複下顫抖的舌頭，儘職為二人做著講解。

他也確實沒騙兩人，沒過多久，場下忽然一片黑暗。而場下人都像早已預料般，各個目光都死死盯住台上。

隨著硬質鞋底與地麵撞擊的響聲，一下下像是砸在在場人的心上。至聲響停止，燈光霎時大亮，侍者捧上鋪著紅絲絨布的托盤，上麵正齊整擺著十幾個看不出材質的配飾。

主持人麵帶笑容，介紹著。

其實並不用多少介紹，看場下人樣子便知道，大多半都是為了這個而來。

將東西佩戴在身上，有了這個，就等於多了一條命。即使是飛機失事，山崩海嘯，或是車禍中毒，都可以讓佩戴者完整存活，甚至不受任何傷害。

“好奇怪，這是什麼原理？”刑淵目不轉睛盯著屏幕，試圖在知曉的資料裡查詢到相關資料。

這個介紹讓謝清歡下意識想起來蠑螈事件裡，那種斷肢再生的能力。但顯然，這並不是如此簡單。

027聞言笑著回道：“可能是黑科技產物吧，我們這裡也隻是替賣家出一個渠道。”

刑淵與027對話間，謝清歡靜音的手機震動了下，拿起劃開，男人斂下的眸底閃過一片晦暗。

是舅舅的消息。有官方人員查場，讓他撤離。

但現在撤離才坐實了問題。有著臨時顧問職稱的謝清歡高枕無憂，他輕輕劃過點開刪除鍵，讓那條信息安熱滾進了垃圾桶。

隨著拍品的開始，場下眾人為價爭手，隔間裡的權貴卻一個動靜也沒有。

027也覺得奇怪，換做平時，早該有隔間裡的人叫價才對。他小心看了謝清歡一眼，似想開口提醒些許，旁敲側擊下，但又想起冰冷的警告，將嘴立馬閉上。

但現場發生的事，很快就給了他答案。

隨著最後一件配飾以荒謬的高價被賣出，場下緊緊合攏的大門被推開。

與此同時，場內各處也有不少人站起，來了個裡應外合，將衣衫華貴的人們都控製在了這片地方。

是CMB的人。

在027麵色劇變，提醒二人快些離去的聲音中，謝清歡緩緩站起，在窗前停下微眯了眯眼。

他清楚看見，帶隊的人裡有著刑淵的師兄——樓揀寒。

這才是巧了。

想來刑淵將宋皎的事情告訴樓揀寒之後，給他手上某個案子提供了不少幫助，竟能直接抓到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