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但是我覺得隻是一部分的我,另一部分仍然在學校裡。前天晚上回酒店我清醒後,我就一直在撥電話,我本來沒指望能通的,我打了好多,什麼都打了,通訊錄幾乎要打完了。”
莊盛回想起當時的絕望,抱住腦袋痛苦道:“幸好刑淵的電話打通了,不是那種打不通的狀態。我突然想起來大學時候聽到的傳言,我就覺得看到了希望,雖然斷斷續續的,但就一直打。”
“幸好通了,幸好通了。”莊盛喃喃道。
“我們今天在校外給你打的電話,你當時接到了嗎?”刑淵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是那個同學聚會的電話嗎?對,那個我知道。白天我是普通老師,沒有晚上的記憶。現在的我是知道的,但是白天我就不知道,而且就潛意識告訴我,隻能接聽處於學校裡麵的電話。”
“在那個電話之前,我們給你打過不少電話。”謝清歡淡淡開口:“其他人也跟你一樣嗎?”
“我不清楚,但是好像隻能接聽規則允許之內的電話。而且,我下意識會十分拒絕離開西城,甚至是離開學校。這兩個星期,幾乎是學校請假率最低的日子。就算必要一定要外出,也會變得渾渾噩噩。”
簡單交談了解情況間,外麵的日頭漸漸垂落,直到最後一絲太陽的光消失,一瞬間道旁的路燈大亮。
七點。莊盛眼睛猛地睜大,一下從凳子上跳起來,用著這輩子都少見的速度,一把給辦公室的白熾燈管按滅。
為了方便學生們問題與老師接觸,辦公室位於教學樓的中間位置,現在裡麵的三人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兩旁教室裡傳來的囂張狂笑,奪命奔跑留下的腳步,以及淒厲的哭泣慘叫。
甚至謝清歡的耳朵更靈敏一些,他能明顯聽到刀子進出□□的聲音,或者重物砸斷什麼的感覺。
三人躲在通過窗戶看不到的地方,謝清歡低聲將這些告訴刑淵。
“都瘋了嗎這是。”刑淵忍不住一句低罵。
“我上次就是這麼給你打電話的,當時還沒說完門被踹開了,我隻能掛斷。”莊盛指指裝滿卷子教輔的櫃子,示意他上次就是躲在這裡麵,逃過一劫。
謝清歡開口:“等人少一點,我去外麵看看。”
莊盛在一旁連連點頭:“對對,一會兒他們把教學樓掃完,就會往校園彆的地方去。”
“我跟你一塊。”刑淵摸黑一把拽上謝清歡的手,耍流氓般用力握了握。
“嗯。”猛地被握住,謝清歡的眼神有些飄。
謝清歡朝著莊盛問道:“照你說的,殺了他們第二日也會複活?”
莊盛聞言被這位口中的隨意嚇一跳,顫著手小心確認道:“你說是要殺了那些學生?主要是沒人殺過,就算做得再過分,也隻是斷胳膊斷腿,戳幾刀而已。”
謝清歡繼續問道:“自殺的也沒有?”
“學校這樓都不高,跳下去也就最多癱瘓,死不了人的。”
謝清歡在莊盛的膽顫心驚中“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莊盛在黑暗中拚命朝著刑淵擠眼色,可惜刑淵隻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
刑淵疑惑的直接開口問道:“莊子你想說什麼?”
莊盛欲哭無淚:“沒什麼,就是你們注意安全。”最好也注意學生安全。
待了一會兒,辦公室外的聲音輕了不少,謝清歡站起身,在窗戶死角處看了眼外麵。
他的目光掃過外麵地板,在那抹沒遮擋好留下的影子處頓了頓,緊接著眼角劃過一絲譏誚。
成年人慢條斯理地推開滑鎖,側退一步將門拉開,一腳踏出。
霎那間一道月光下反著光的寒芒從斜下方對著謝清歡便刺來,他唇角輕咧起,另腳抬起,一下便跺在那條胳膊上。
隨著一聲骨骼斷裂的聲響,男生發出淒厲慘叫,刀落在地上。謝清歡微俯身五指如鎖般緊扣住那人的脖頸,他眉目間冷到了極點,一把將人提起,又狠狠摔在防止掉落的圍台邊。
在純體術上,謝清歡還沒怕過誰。不過他也沒想到,這些小家夥這麼脆弱。
這一瞬間的利落動作看呆了莊盛,也震懾住了隱藏在一旁蠢蠢欲動的家夥們。
刑淵站在門框那,探個頭朝兩邊瞅瞅,燦爛一笑,勾了勾手指:“還有哪位小同學想再來切磋一下啊。”
無數個腦袋互相對視一番,一瞬間都縮了回去,消失一空。
不論是人類還是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刻在骨子裡的。這麼一大凶神立著,誰想不開再去招惹。
三人徑直出了教學樓。
“除了你,你們老師都在哪?”又一腳踹翻個拎著棍子準備乾架的學生,謝清歡扭頭目光冷冷地看向莊盛。
莊盛小心翼翼跟在兩人身後,偶爾回頭看看隔十幾米就躺倒一個的學生,一時間不知是不是該誇這兩人武力驚人。
“應該都在宿舍,也可能跟我一樣呆在辦公室。”莊盛想了想,嚴謹地回答道。
謝清歡看了看手機,才九點,時間還早著。
刑淵用劍背砍暈一個拿著刀悄悄靠近的學生,湊近謝清歡問道:“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謝清歡目光掃視著周圍:“找個清醒的人問問,老師學生都可以。”
當然,最好是學生。
在學校這種地方,學生之間永遠比老師知道的多,他們天天接觸,一個人可能是無數人的朋友,關係像綿延的網狀一般不絕。
作為在場一位清醒的老師,莊盛乖巧地閉了麥,並稱職地做起了導航員的工作。
教師宿舍離他們所在的地方並不遠,畢竟附中校園就這麼大。三人到來時,大門正緊鎖著,上麵貼著“有事勿擾”的紙條。
莊盛敲敲門,並沒有人回應。他尷尬地掏出手機在教師群裡問了問,依舊沒有人回答。
“要不直接劈開吧。”刑淵看了眼鋁合金的門,掂了掂自己手裡的劍。
謝清歡退後幾步,以默許的姿態讚同了。
而就在刑淵那道劍鋒劈下的同時,莊盛的手機響了一聲,教師群有了回複。
【有老師瘋了!彆進來快跑!!!】
不過已經晚了,門已經開了。刑淵將紮人的地方削平,地上碎了一堆廢料。
莊盛看看消息,又看看已經往裡走的大佬,隻能硬著頭皮往裡進。他將消息說了一遍,隻得到了謝清歡一聲輕“嗯”。
謝清歡:“問問那個發消息的老師在哪,我們去找他。”
莊盛問了半天沒得到回答,他從手機裡抬起頭:“我知道這個老師,應該是住三樓,要不我們先去看看?”
宿舍走廊兩邊過於窄,而門又大部分是開著的,三人豎著成一隊走。為了照顧隊伍裡唯一一個普通人,莊盛走在兩人中間,目光緊張掃著周遭門戶大開的房間。
莊盛已經看到了屋內倒著的老師,分外血腥的樣子讓他不由撇開眼,不敢再看去。他本以為作為成年人,大家應該是理智的才對,至少不會受這種鼓動。
“王老師——”走到三樓中間,這裡的廝殺似乎已經過去了,莊盛在謝清歡示意下大聲喊著那個老師的名字。
隨後謝清歡聽到靠近邊上的那個地方,傳來了微弱的敲門聲。
三人走到那裡,莊盛躲在兩人身後:“王老師是你嗎?你還好嗎現在?”
隨著莊盛話音落下,安靜氣氛沒維持多久,門開了一條縫。
謝清歡垂下眼,靈敏的本能讓他明顯覺得,那道門後麵正傳來深重的惡意。
這樣想著,他抬指搭在了門上,剛想用力,謝清歡的手被刑淵錮住了。
謝清歡目光帶上疑惑,他看向刑淵。
刑淵明顯也感受到了什麼,玄師總是比較敏銳的。他用嘴型無聲說道:有問題,我來。
刑淵的直覺明晃晃地告訴他,這扇門背後絕對有問題。
僵持一瞬,謝清歡自然而來的退後,將首位讓給了刑淵,隻是指尖暗暗掐訣候著。
他是相信刑淵的實力的,隻不過萬事都有萬一,謝清歡是不願這個可能的意外發生的。
刑淵用劍尖抵著門,手腕微抖用力將其推開,而就在門吱呀作響,向內敞開時,異變突生。
隨著幾下輕微的機械聲,三道刀片如離弦之箭般衝著刑淵脖頸而來,而身側無門那一端,一把電鋸突然轟隆著向刑淵的腿鋸來。
刑淵猛地向後退去,劍花舞動將三道刀片反擊入牆壁。
電鋸仍在逼近,謝清歡眯眸虛空成符,玄火自偪仄的空間生起,如餓狼般將電鋸吞噬,繼而難纏地又卷上持鋸人的手臂,頃刻間便將還未看清麵目的人燒成了簇灰。
莊盛被嚇得接連退後幾步,牙關打顫,看著那捧散落地麵的灰覺得渾身發涼。他抬頭去看謝清歡的神色,依舊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
即使他剛燒死了一個人。
莊盛突然覺得把刑淵拉進來這個地方,並不一定都是好事。
刑淵也被謝清歡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偏頭看向他。
“玄火不燒凡人。”看見刑淵的動作,謝清歡活動指尖的動作頓了頓,開口解釋道。
劍修一心問劍,對於玄術上著實不怎麼精通,此刻聽見謝清歡的話,刑淵心裡也鬆了口氣。
雖說這地方邪乎,即使缺胳膊少腿了,第二天也能恢複,但誰知道地上的灰還能不能再化成人。刑淵在那灰燼上轉悠幾下,雙手合十默念句。
“所以說,剛剛的不是人?”聽著謝清歡的話,莊盛舉手弱弱地問道。
“你也來試試?”謝清歡指尖躍起簇火苗,湊近探出手,伸到莊盛的麵前。
“算了算了。”莊盛訕笑擺擺手,害怕地倒退幾步,踱步跑到刑淵另一邊。
火苗熄滅,謝清歡瞥了他一眼,將手垂下。